〇二二 帝王之侍(中)
作者:低眉夺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366

密谈进行中……

……

说完景烈,叶皓白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王爷的态度会如此不同于以往,为什么王爷在谈笑间总会有些似有若无的凝重,原来,情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峻。

而且,麻烦根本还不只如此啊。巫决•摄心蛊重现世间,并且,很可能,王爷正是它“复出”后的第一个牺牲者。为何会是王爷?……这个问题,耐人寻味……

叶皓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他问道:“王爷,摄心蛊的事情,您如何看?……呃……刚刚,您应该‘审问’过容云了吧,他怎么说?”想到容云刚刚被抱回来时的样子,叶皓白还是有些不自然。

容熙点点头,看开了以后,他到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了,坦然道:“如你所想,又是一个麻烦,不过……到也不是毫无头绪。”说到这里,容熙表情很是复杂难明地笑了笑,停了一下,才接着说:“……说起来,会有这个‘头绪’还要多亏了容云的胡闹。”

叶皓白上次已经听容熙说了整个过程,这时听到容熙这么说,他马上就明白了容熙的意思,但是,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推论而出的所谓“头绪”,不由确认道:“……您确定了?容云他——”

“嗯,容云他师从雪翁,很了解摄心蛊与巫决的特性。”容熙直接接过了叶皓白的话,“从我的记忆与感觉来看,他也确实没有做什么会干扰摄心术的事情。……他的试探,都是随机应变地恰到好处,直指关键,目的性很强。……他,确实很聪明……”容熙的语气中,在曾经的不快之余,多了一丝感慨。

“呵呵——”见到挚友兼上司这个样子,叶皓白突然笑了出来,然后,不意外地,惹来了容熙疑问的注目。

“呵呵,这回您不说他心机深沉,如果是细作,将非常危险了?”

“……”容熙沉默。

叶皓白看着沉默的挚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确实啊,如果容云是细作,那他也未免太过敬业了一些,被您老人家这么整下来,居然都没翻脸没负气没挣扎……呃……”叶皓白说得极其顺口,以至于他把最后三个字“顺口”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然后,他自己先愣住了。

没挣扎?……

是的,当时被王爷抱进来的容云,虽然样子看起来十分惨烈,伤口狼藉,白衣染血,但是,浑身上下却几乎完全没有狼狈与凌乱,换句话说,就是几乎完全没有痛苦挣扎的痕迹——没有什么咬唇,也没有地上的脏污……

其实,看到容云当时的样子,这是个挺容易得到的结论,所以,他顺口就说出去了,然而,回味一下后,却发现这是个很难想象的结论。

假的吧,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没常识又这么强的人……?

……这么说,刚刚在侧厢,自己去看看容云到底伤得怎样就好了,说不定这只不过王爷对府里那帮眼线使用的障眼法,容云的一身刑伤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没什么。话说,老何不就很淡定么……可是不对啊,王爷的目的是要刁难人逼人走的话,怎么可能在下手时只做表面功夫?

想不明白啊,要不自己一会儿再去看看容云?或者,直接问问王爷?

呃,还是算了!这是王爷的家务事,自己还是不要太好奇了。

想到这里,叶皓白自己也尴尬地认识到,他似乎是职业病发作,八卦得过头了,赶紧打住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叶皓白此时是不会知道了,何远之所以淡定,那是因为他短时间内被容云刺激了太多次。而容云,很不巧,正是他很难想象的那种天下间少有的又没常识又强的人。

面对容熙的严酷私刑,容云确实就是没有挣扎半分,一是因为他心甘情愿,二是因为他非人的习惯。因犯错而受罚,容云心甘情愿,只要父亲满意,不再生气,他不在乎父亲到底怎样罚他,他有能力可以照单全收。并且,容云还有一个非常“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轻易地示弱与失态……

然而,即使看不出来,刚刚,容云确实是几乎达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因为,当时容云居然会一时失神,问错了话,而且错得还是那样的“幼稚”——“父亲……不喜欢云儿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在容云身上,这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只能说,容云,当时确实已是极限。

说起来,叶皓白放弃对容云的好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明智而幸运的决定。对于容云这种人的想法与行为,没有一定的觉悟,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容熙并不知道叶皓白心中的好奇与尴尬,在听到叶皓白说“没翻脸没负气完全没挣扎”时,他在感到挫败之余,本能想到的就是身受忏心血诫之下的容云,随后,便由衷地产生了一种欣赏的情绪。

当时情况有些紧张,他无暇多想,如今越想就越觉得容云这个年轻人,真的,实在无法不让人欣赏。

那可是忏心血诫!虽然坦诚“怕”,但是,那小子居然就那么平静地受下了!看起来乖巧又有礼貌,骨子里却真是够胆,够个性!

容熙自问,就算是他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做到像容云这样镇静。于是,这样的容云,让他怎能不欣赏与叹服。

容熙从不是一个吝于表达欣赏的人,所以,此刻,他也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欣赏之情。

叶皓白见到容熙这样的表情,有些诧异:“……王爷,您好像很欣赏他?……”

“不假。”容熙爽快地承认。

“……”叶皓白突然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他确实值得欣赏。……怎么了,很奇怪?我可以欣赏敌人,为什么不能欣赏一个‘陌生人’。”

“……”叶皓白。

果然是因为还太陌生吗?……

也是,说起来,他们父子俩人从见面到现在还不足两天,就算王爷说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其实也决定不了什么。而且,现在看来,毕竟是唯一的孩子,王爷说不喜欢也不是绝对的。

……这么看来,自己似乎没什么好多虑的,应该相信王爷的判断力,以王爷的判断力,也并不需要自己再三提醒。

原来,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二十多年了,大家都娶妻生子安享天伦,只有王爷仍然独自一人孑然一身。他了解王爷今生大概都不会再接受另一个女人了,所以,他才更希望王爷可以接受自己唯一的那个孩子,可以有机会体会天伦之乐。至于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还是那句话,二十多年了,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目前这局势,恐怕就算王爷喜欢容云,也暂时不会把人留在身边吧……

这么说,如果不管原因结果,到头来,果然还王爷的判断力,更正确吗?

想到这里,叶皓突然白释怀地笑了,说:“能!您老人家想欣赏谁就欣赏谁。”

叶皓白突然的明朗笑容,让容熙有些莫名其妙:“你要是精力旺盛,不如快些去调查摄心蛊。”

“咳咳,好,我会趁着疗伤这段时间,尽快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话说,如果下蛊者知道,她的‘完美’计划,因为不巧碰上了一个非常了解巫决•摄心术的孩子而失败,然后,还把她自己的信息给暴露了,她会不会气死?”

“你调查时,最好小心,不要小看她。”容熙严肃地提醒挚友兼属下。

巫决•摄心术虽然神奇,但是,摄心术的诸多限制它还是有的。比如,事后,很容易被人发现是中了摄心术。而这个摄心蛊主很高明,并且应该也很懂得隐忍与谨慎。在她看来,与其追求不切实际的眼前利益,不如种下一个可能,长期经营稳扎稳打以求之后的回报。

“是,我明白。”说到正事,叶皓白也严肃下来。“这个摄心蛊主很高明,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就算事后被发现您是中了摄心术,但是,以您的性格,估计也是不会解释对端和公主的感情的……”说到这里,叶皓白心里暗道:所以,您活该被试探!……而且,话说回来,恐怕若不是容云来上这么一回“以下犯上”,您老人家自己大概根本还不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情吧。

“嗯,‘我恨景瑜,欲杀之而后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事实。”

“……确实,您要是不解释的话,假的最后也会变成真的。”

“……”容熙其实很想说——就是“真的”。但是,很可惜,容云已经用一种非常没常识的手法,“强迫”他明白了自己的真正想法,那就是,那个他一直以为是“真的”的想法,其实,是“假的”。

叶皓白到是没有发现容熙的不自然,他继续分析:“然后,就是种下父子反目的契机。毕竟,一个孩子知道父母有仇,跟亲身经历这种仇恨,两者的冲击性,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说起来,她为什么要你们父子反目啊?你们父子根本没有和睦过吧……”

“呵呵,”容熙冷笑,“你要知道,天下传闻向来是有人信的……而且,或许她另有目的也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间接的、甚至是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可能性太多,又没有间接信息,我是猜不出来了,所以,这次真的靠你了。”

“好吧。……不过,一个女人,了解您与端和公主的感情,又想你们父子反目,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您当年的情人,因爱生恨啊?”事关重大,叶皓白是很认真地在问,他没有开玩笑。

“我明确告诉你,当年没有这样的女人。”容熙也不以为忤,严肃地回答了,“而且,我发现你好像被误导了,忽略了一个关键。”

“什么?”叶皓白一愣。

“摄心蛊主虽然一定女人,但是,你似乎忘了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容熙说。

如今江湖,易容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会,只不过手法巧妙与否有差别而已。

“啊,对,不一定是女人,还可能是‘男人’啊……”

“嗯。”

“……我该说,幸好当年的人因为那场连环阴谋都死的差不多了吗……不然范围太大,还真没法查……而且,不光您与端和公主身边的人,还有你们的敌人也很有可能……”说到这里,叶皓白心中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皱眉,看着容熙,说:“王爷,当年长嫡之争,大皇子的势力……还有残余吗?”

容熙听了也不由皱眉,当然,因为容云的关系,一瞬间,他想得比叶皓白想得还要多,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那你也去顺便查查吧。还有残余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隐忍二十多年而一直毫无动作,不太现实。”

“也是,您说的有道理。”

……

……

结束密探后,容熙送走了叶皓白夫妇。然后,容熙去看了一下就此在自己府中住下的叶欣儿。

叶欣儿好久没见义父,与义父亲近得不得了,扒住义父不放,非要义父明天带她出去玩。

容熙见她实在娇憨可爱,想着明天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就答应了。

叶欣儿一听,非常高兴,并且,马上“翻脸不认人”地将义父推出了自己的闺房,说什么今天要早早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大玩一场。

……

被推出来的容熙有些无奈。

比起明天的出游,他这算是被小丫头“嫌弃”了?说起来,他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早些休息也好。

这么想着,容熙走向书房,从里面拿了本棋谱,准备就这么直接回卧房了。

然而,当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容云暂住的侧厢门外时,他愣了一下。

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吧……说来,就快三个时辰了……忏心血诫,容云真的只睡三个时辰就够了?

莫名地,他发现自己居然觉得,既然容云说了三个时辰,那么就应该是三个时辰没错。

容熙苦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进了容云的房间。

进去坐一下,似乎也不错……

反正,他也很想知道,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堪称私刑的家法之后,容云醒来,没有经过任何缓冲,马上再次见到自己时,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这也算是,验收一下“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