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房巡视各个房间,准备锁上大门前,乔露露和汤普尔终于完成了那篇文章的翻译工作。
汤普尔将原文和译文用一个文件盒装好放进书柜里,提上一盏魔法灯,将办公室门锁好,先送乔露露回宿舍,将她一直送到了宿舍楼下,二人互道晚安,汤普尔才转身再走半个校园回自己的宿舍。
宿舍楼正面窗户一片漆黑,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睡下了,汤普尔提着灯压低脚步,上三楼,走廊里也静悄悄的,没人走动也没有喧闹声,沿走廊经过几个房间,用钥匙打开自己的宿舍房门。
单间的学生宿舍,地上铺着地毯,门口还有地垫,墙上是旧的暗花墙纸,灯光明亮,对面窗下右边的书桌上一亮魔法灯正亮着,淡黄色薄纱窗帘、单人床、床头三层壁架、书桌、椅子、安乐椅、书柜和衣柜、门口墙边的水盆毛巾衣架等,每样都是两件,摆得整整齐齐,个人物品各归各位干干净净,对男生宿舍来说,实属难得。
哈瑞肯在他自己的床上,那盏魔法灯就是他点的,他穿着睡衣坐在铺得好好的被单上,枕头枕在背后,正在,对室友汤普尔的回来没有半点反应。
汤普尔将手上的灯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脱了法袍挂在衣架上,脱了鞋袜换上室内软拖鞋,卷起袖子,拿了毛巾和盆子去走廊上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回来后锁了房门,换好睡衣,从自己床头的壁架上拿了本书,然后掀被上床,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安静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哈瑞肯看完了他今日要看的内容,夹好书签,随手放在书桌上,下床出门去走廊的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回来后整理了一下床铺,熄了他那盏灯,钻进了被窝里,脸朝墙侧躺着。
也许是汤普尔那边的灯光太强烈,影响了哈瑞肯的入睡,几分钟后他翻了个身,改为面朝汤普尔的方向躺着,被子拉到脖子的高度,掖得紧紧的,目光低垂,望着床下的室内拖鞋。
“乔露露的德语有多好?”
“没有口音。”汤普尔仍旧在,面无表情地回应他的室友的问题。
“梅克斯老师一口回绝出借她。”
“但听上去他仍然答应了。”
“因为我答应一定保证她的安全。”
“她不是一个需要家长时刻注意的孩子。”
“她受了伤,现在也没好,是今天午餐前一个南法大陆的白法师验伤时发现的,说她上次伤到头后,脑里的血块还没下去,已经有半年了,为了她的身体健康,本该避免去那种人多的场合的。”
“她看上去很正常,完全看不出大脑受伤的痕迹。”汤普尔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移到了室友那边。
“梅克斯老师说,乔露露已经因伤失忆,除了记得自己是谁外,其它的全部忘记了,没几人知道是因为她靠胡编故事把那些译员同事都骗住了,她担心学院因为她的脑伤而提前解雇她。另外她还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出现问题,她必须得随身携带一个记事本来做备忘,其它的症状倒是没有。”
“什么?!难道说她连自己是哪国人都不记得了?”汤普尔总算换了个表情。
“是的,按照她的姓名,她显然是外国人,但她的佩森语又是漂亮的乔敦口音,她也有可能是出生在我们国家的外国人,有各种可能,只是她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有没有亲人朋友都忘记了。”
“多跟人接触,也许哪天她就突然都想起来了。”
“梅克斯老师说她的法语和加布里亚语都没有口音。”
“加布里亚语?怎么回事?”
“梅克斯老师说她起码精通四国语言,包括佩森语,因为他是在加布里亚的一个小城市遇到她的。你记得吗?梅克斯老师寒假的时候,曾去了一趟加布里亚。他说因为与随行译员提前分手,他又不懂加布里亚语,结果在那个国家迷了路,坐着长途马车全国乱窜,幸好最终碰到了乔露露,她那时刚刚伤愈踏上旅程,正好要来乔敦,这样他才终于回到曼萨苏纳,用传送阵回来。”
“我说梅克斯老师怎么新学期开学后才回来,他早该回来的,也就不会弄到大会开始前还抢别人的译员给他翻译文章。”
“她如果不是语言天才,就是在这些国家都长住过,以她的年纪来算,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她不光口语好,笔译也很强,字迹工整漂亮,她一定出身于很不错的家庭,肯定受过非常好的教育,并且她的学习能力相当强。”汤普尔想起乔露露那支奇特的笔,他这一下午都在好奇那支笔,但一直没问出口,现在看来幸好没问,因为问了她也答不上来,“而且她身上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她是个翻译人才,梅克斯老师已经想好大会结束后要多给她介绍工作,如果那时她决定定居一段时间并且以此为生的话。”
“怪不得你下午问她的时候,她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出事故,害怕人多的地方。你那天要好好保护她。”
“我当然会保护她,让女士在大庭广众的地方当众出丑,可不是绅士行为。”哈瑞肯结束谈话,翻个身,又面朝墙壁躺着,脸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哼,用风系魔法去掀女孩子的裙子,还真是好绅士。”汤普尔继续,但嘴巴可没停。
“那都是你陷害的!是你先引诱人家站在你的陷阱上面的!”哈瑞肯反应激烈地迅速翻身回来,手肘撑着身体,半起身怒瞪室友。
“谁看见了?别人只看见你掀女孩子裙子了。”
哈瑞肯咻地坐起,风系魔法元素迅速在他身边聚集,发丝飞扬,在灯光的映衬下反射出柔软的金光,“想打架吗?”
“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幼稚行为而违反舍规。”汤普尔冲哈瑞肯轻蔑的撇撇嘴角,将书签夹回书页放到桌上,拍松枕头,拉下魔法灯的罩板,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只听到他钻进被窝时床铺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嘎嘎声。
哈瑞肯被摆了一道,有气无处发,在黑暗里死瞪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室友,几分钟后才愤恨地撤了魔法,重重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翻身睡觉,意识模糊间还发誓一定要给某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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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露露当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又多了几个知情人,她天亮准时起床,按部就班地处理完早上的个人事务,与同事们在餐厅里分享了昨天有趣的八卦,早饭后大家一起前往行政区的各个办公室与魔法师们会合,参加大会的今日日程。
乔露露见到梅克斯,道过早安后,他就告诉她,昨晚上已经谈好了,十五日国庆当天,将她借给加格伯德魔法师一天,让她那天早点来办公室与他会合。
“我知道你不太想去人多的地方,别太担心,哈瑞肯答应会照顾好你的。”
“哦。”乔露露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她是雇员,雇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她自己也会多加注意,到时那个环境,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几声轻轻地敲门声响起,乔露露与梅克斯同时看去,哈瑞肯站在敞开的门外,双手抱着一摞纸质品,笑眯眯地与室内的二位道早安。
“我拿来了一些课本和笔记,抓紧时间,能看一页算一页吧。”哈瑞肯把那一堆东西放在了梅克斯的书桌一角。
乔露露愁眉苦脸地望着那些东西,心想今天上午在会场里有事干了。
“我会认真看的,但后天可千万别让我一人面对两个德加尔的魔法师。”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们没人愿意和他们在一块。要不是看在那些宝石的份上,都不会有人承认德加尔是个魔法大国,事实上他们一直在谋求魔法界的正式认可。”
“千万别让他们吞并邻国,政治上的联盟也不行。哪怕是商业上的价格同盟,也够三块大陆上的魔法师们吃一壶的。”
“南法和北法大陆还好些,他们都有东西海岸,从东海岸这边的德加尔得不到便宜高质的宝石了,他们还能跟西海岸那边的大陆做生意。但我们佩森就惨了,我们的宝石主要来自南边那几个国家,没有别的宝石来源,为了我们的利益,是不会让德加尔有机会变成大德加尔王国的。管它什么形式都不行。”
“陛下辛苦了。”乔露露对那未见过面的国家最高统治者致以她的敬意,哈瑞肯和梅克斯都认同地点头。
走廊上这时突然热闹起来,各种开门关门和说话声,到了该去会场的时间了。
哈瑞肯飞快告辞去找自己的老师看他今日有什么吩咐,乔露露从手袋里拿出丝囊,将那一摞课本笔记一股脑儿全部装下,然后跟在梅克斯后面,与走廊上的同事们会合,一起往礼堂走。
礼堂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魔法师,三五成群的,有的在聊天打发时间,有的则走进会场在座位上休息。
乔露露与梅克斯的座位在一排靠里的位置,所以他俩没在外面跟人寒暄,直接进了会场先坐下,免得等外面的人坐满了,又要劳烦人家一个个起身让他俩坐进去。
坐下后就不愿动弹了,乔露露从丝囊里拿出那一堆课本笔记放在桌上,梅克斯从中找出一本一年级新生的课本和对应的笔记,乔露露比照着阅读,一会儿工夫就沉浸到她的世界里去了,就连边上有人坐下好奇地伸头看她在看什么书,她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