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在平时的那个起床时间,乔露露清醒了一会儿,她听到了走廊上很多人走动说话的声音,莉拉的声音也在其中,渐渐的走廊上重新恢复了安静,于是她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惊喜地发现外面出太阳了,那薄薄的窗帘根本不遮光,她就是被这阳光弄醒的。
但醒来的乔露露仍旧不急着起床,她窝在被子里计划着今日的安排,也许可以去塔彭丝街吃个午饭,顺便看看那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她很清楚梅克斯他们有多希望让他们这个圈子能多一位出色的专职译员,她不用念专门的翻译专业她都知道一名好翻译是多么地重要,何况这些天下来,同行们的种种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说实话,能让她赞一声好的同行少之又少,这么多魔法师带来的译员中,专职的魔法译员只有个位数,简直是少得可怜的可怜。
乔露露并不排斥做魔法译员,这对她来说,什么类型的译员都无所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定居下来的正当理由和能租到好房子的正当职业,既然没什么可挑剔的,那不如就顺水推舟地做魔法译员好了,免费的职业培训上哪找去,她可一直好奇土系魔法师的地质课程都有哪些内容,她只有接受这份工作,才有可能在学院图书馆里借阅到地质学著作。
做一个决定有时很难有时却很容易,当乔露露在床上的此刻发现自己仍然不想放弃老本行的时候,做个决定就不再是件难事。
在地质队里磨练出来的习惯,一旦决定好了的事就要坚决执行,于是她利落地起床,梳洗打扮后去了塔彭丝街。
在她喜欢的小餐馆里享受了一顿早午茶,与和蔼可亲的老板娘谈论着最近发生的有趣八卦,并打听了一下这附近的租房信息以及这里的平均租房价格,老板娘表示会替她留意,当她下次再来时一定会有消息给她。
乔露露在这家餐馆一直消磨到午饭后,她才溜达着回到学院,午睡片刻后,在房间里一边一边等着那些学舞的同事们回来。
傍晚前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还没回来的肯定都要晚饭后才能回来了,乔露露合上书本,站在外面走廊上大声叫着女士们的名字,她要看她们跳舞。
女士们响亮地回应着,纷纷从各自房间里出来到宿舍楼外面集合,隔壁楼的男士们听到楼下的动静,那些要学舞的男人们也都立马跑出来。
没有时间让大家寒暄从昨天到今天都干了什么,一对对摆好架式,没有舞伴的就临时同性配合一下,没有音乐就数着节拍,就这样一遍遍地练。晚饭后回来也是如此,一点时间都舍不得浪费,有人从外面回来要加入的,就直接加入,累了的就结束练习回房休息,莉拉回来后乔露露亲自带着她跳了一圈又一圈,莉拉应该是克服了不适的心理,乔露露的脚背没再受太大的罪,只是偶尔在旋转的时候被踩到一脚。
第二天,乔露露与梅克斯会合前往今天的开会地点,在车里,乔露露告诉梅克斯她已经托人在塔彭丝街打听租房信息,如果她能在那里租到合适的房子,她就决定做魔法译员。
这个好消息让梅克斯很兴奋,并且告诉乔露露,她可以寻求恩利太太或者找那几名老译员帮忙,他们都住在塔彭丝街和周边的几条街上,多些人打听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房子。
“塔彭丝街很适合定居下来的家居生活,那里都是好人,人情味很浓,不像城里,稍好一点的街区,看似生活很便利,但人和人之间关系很冷漠,邻居之间都不怎么走动来往,在那里住上几年都叫不出几个邻居的名字非常正常。”梅克斯都脸上笑开了花,这多少冲淡了一点他周身的颓废气息,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了。
乔露露明白,梅克斯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多跟人接触,好找到触发记忆的什么机关,但她从内心讲,还真不喜欢热情到好管闲事的邻居,毕竟她这“失忆”的毛病不适合宣扬得尽人皆知,这让她不禁有些反省在塔彭丝街找房子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她看中那里的优点是离魔法学院很近,适合学习和接活,圣伊戈尔是除了魔法协会之外魔法师们来往第二频繁的地方。
“好的,我会请求恩利太太他们帮助的,我想应该能找到满意的房子。”
“你可以把你的要求提的具体一些,比如是愿意租整栋的房子单住,还是愿意和单身的房东一起合住之类的,越具体的条件他们越好帮你。”
“好的,谢谢,我今晚上就再考虑一下,列个单子。”乔露露暂时松了口气,她想到她托那老板娘打听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提具体要求,现在修改方案还来得及。
正题聊完,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乔露露问到了二十四号晚宴的事,她想尽可能多了解一下那位贵族的情况,以免到时发生什么失礼的事情。
因为魔法师是靠天赋吃饭的职业,而天赋又是个数学概率的问题,因此平民出身的魔法师占绝对多数,表面上看魔法界与贵族之间看似不相干,但其实魔法学徒一旦成为正式的魔法师,这一生中就免不了或多或少地要跟贵族打交道,两个圈子其实有相当程度的交集。
对乔露露的问题梅克斯毫不感到奇怪,他痛快地把他所知道的那位先生的个人和家庭情况简单地跟乔露露说了一下,并提到了不少应当遵守的贵族礼仪,他建议乔露露可以去学院图书馆看看有关礼仪方面的书,会有裨益的。
乔露露茅塞顿开,感谢梅克斯的提醒,她早该想到这么做了。
说话间,马车在今日的目的地门前停下,不是前天的那家会所了,而是换了个同样高档的地方,与会的还是那些人,一天下来,一切顺利结束,只是第二天还有活动,所以今晚没人会浪费时间,都早早地各自解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按部就班,早上出门,傍晚或晚餐后回来,抓紧睡前的时间指点大家练舞,就这么一直到了二十四号。
这天所有人都休息,为晚上的晚宴做着精心的准备,没人愿意在这第一场晚宴上出丑,就连女译员们都结伴到塔彭丝街的化妆品店买了几件新东西,乔露露则在图书馆消磨了半天的时间,看了两本礼仪方面的书,可惜她不是正式职工,不能办理借阅证把书借出去看。
中午去餐厅前,恩利太太通知所有人,今天的晚餐时间提前,所有人吃了晚餐再出发,贵族晚宴不是给译员们准备的,所以大家都要穿上绿色的译员袍,带上该带的东西。
译员们的反应各不一样,但看得出,多数人都是松了口气,乔露露也一样,她一上午的书不是白看的,那一条条注意事项,让她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直觉与贵族打交道,太考验人了。
下午吃过晚餐,众译员们分头与魔法师们会合,然后一起乘车前往城北的贵族聚居区,本来这些贵族在城外乡下都有各自的庄园,但不少贵族都有公职在身,因此乡下的庄园多数用来度假。
今天这第一个举办晚宴的贵族据梅克斯上次说是个出了名的正统派,就是比保守派还要保守的一类人,非常喜欢强调传统,什么事到他们嘴里都说要遵循传统,无数次批判贵族与平民的分界线越来越模糊,不止一次的提议恢复传统禁止平民女子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没人听他的。
“平民占绝大多数,要是平民女人们成天只能穿着像土地一样颜色的衣服,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画面。”在车上,乔露露向梅克斯请教一些礼仪问题时,梅克斯对这位尊贵的先生无语地摇头。
乔露露可以想象,她读书时看过一些历史照片,全民都只有几种颜色的衣服可供选择的历史曾经真实的发生过,当她顺着梅克斯的话认真地想象了一下后,不禁抖了个寒战,土黄色的衣服真不好看,碰到个脸色不好的,那看上去真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嗯,这画面的确很可怕。
马车经过无数路口,乔露露刚想说怎么这条街有这么多岔道,然后才注意到,其实每两个小路口中间是一栋大宅子,每两个豪宅的院墙形成的夹墙变成了巷口或街口,而这种豪宅正面又很宽,根据马车的车速推算,随便挑一栋豪宅,从一头步行到另一头怎么着也要两三分钟。
乔露露突然觉得这种宅子养出那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正统派人士一点都不奇怪。
马车最终驶抵了目的地,进入前院花园,最后在主屋大门口前停下,门口一排身着笔挺制服的佣人挨个打开车门迎请客人们下车,大门大敞,里面灯火通明,窗户的窗帘紧闭,在灯光下,照射出很多人影。
乔露露挽着梅克斯走上台阶步入门厅,马上有佣人送上热手巾给他俩擦手,然后才穿过门厅的二门进入了那宽大到有浪费土地嫌疑的客厅。
客厅里的装饰陈列摆设,让乔露露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博物馆,头顶好几个巨大无比的水晶灯里面装设的是魔法灯,通过玻璃或者水晶的层层反射,亮度不是烛光能比的。
乔露露随梅克斯在客厅走了一圈,看到的多数是自己人,外国客人还没到,贵族来了几位,那炫目的闪光面料蕾丝低胸大蓬裙和脸上跟刷了白漆似的贵妇人,同样颜色鲜艳的紧身外套、大腿肥大小腿紧身的奇怪条纹长裤、戴统一式样白色假发穿高跟鞋的贵族男士,她觉得幸好这个时代没有恐怖片这种东西。
主人们已经在招待客人,五十岁上下的男女主人和两子一女,女儿最小,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两个儿子大概二十出头,具体年龄看不出来。
三个年轻人在魔法师的队伍里走动,找到了他们的同伴,是跟随各自老师来的贵族子弟身份的学生,乔露露粗略地数了一下,貌似不超过二十个,年龄跨度很大,似乎各个年级的都有,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客厅摆了足够的沙发椅,客人们有坐的有站的,还有端着茶杯随意走动的,佣人们每隔几分钟就过来补充茶水和点心,译员们谨慎小心,谁都不碰那些东西,只是专心地跟随自己的魔法师四下走动聊天。
女士们总是要受些优待,即使这家的主人是出了名的正统派,但他们同时也是绅士,所以女译员们还是会受到佣人的体贴服务,他们把茶盘端到女士们面前,一定要让她们拿一杯才行。
乔露露本来站在梅克斯身边,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几个同事聊天,突然感到身后有人用手肘顶着她的后腰,还想谁这么没礼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原来是瓦尔伦特?哈瑞肯偏着脸对自己挤眉弄眼,但他的站姿其实是背对着自己的,总感觉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见梅克斯跟他的同事们聊得正欢,一时用不上自己,乔露露扶好茶杯,也用手肘顶了顶哈瑞肯,两人像特务接头似的悄悄溜到了旁边墙下,假装在欣赏墙上挂着的名画。
“什么事?”
“问问你这几天有练舞吗?”
“有啊,怎么了?”
“刚听到的消息,好像晚宴后有个小舞会,有人想拿你们来逗乐子。”
“消遣平民这么好玩?”
“你打听过这家人是什么人吗?”
“事事看不顺眼喜欢提传统的正统派。”
“这就是原因了。”
“喂,今晚还有外国人在呢。”
“他们当然会做得很小心,不会弄出外交纠纷的,他们要的只是下次能再提个限制平民的议案理由而已。”
“……我真的不想因为说贵族的坏话而被罗列罪名。”
“在我家的宴会上你们就能轻松了。”
“你们家是改革派?”
“不,保守派,我们都鄙视改革派,一群只是嘴巴漂亮却不会做实事的废物。”
“漂亮的口号好听啊。”
“这就是正统派保守派与改革派水火不容的原因了。”
“你们辛苦了……”
“谢谢体谅。”
“理解万岁嘛。”乔露露不咸不淡地吐个槽,随即想到什么,“汤普尔家是哪一派?”
哈瑞肯的声调马上降了下来,翻着白眼懒洋洋地吐了个单词,“保守派。”
“哦,那我放心了。”
“你可别想真做他的专属舞伴,他那天说得玩的。”
“我知道啊,他存心逗你吵架的。”
“可你当时眼睛都直了。”
“请原谅我见识浅薄没见过帅哥。”
“你喜欢他那样的?”
“你长得也挺符合我审美喜好的。”
哈瑞肯横了乔露露一眼,一脸郁闷地走了。
乔露露耸耸肩,又悄悄回到梅克斯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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