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扬消失的原因，竟然跟舰队毫无关联么？李清岚没有上前安慰欧清、给她支持，反而想到了欧扬失踪后舰队遮遮掩掩的态度。在她看来，她跟司清，远没有达到共患难的地步，能一起笑，不代表着能一起哭。李清岚自嘲地勾起嘴角，恐怕，欧清现在，根本就是在恨着她吧。

“叶澜，能让科尔说说，调查戴尔的事有什么进展吗？”李清岚扬声问道，她已经能将某些事情串连起来了。

“你难道一定要在水下讨论这件事吗？司清又是怎么回事？”叶澜的声音里并没带着怒意，还是一贯的清朗。李清岚却在这声音听出了隐隐的压迫，叶澜恐怕已经不再把她当成听指挥的模范队员了，或许，是难以掌控的下属。

“那你能解释一下，欧扬失踪后，你为什么要隐瞒吗？”李清岚慢慢走向欧清，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这种知道一切却要把自己摆在众人对立面上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总好过被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她没想过要伤害谁，却要提心吊胆，良心难安，她也不想知道的这么多！

说到底，还是小队的组成成分太过复杂，共同的目的太过笼统。杰西卡与诺娃的争吵只是磨合，李清岚今天把所有的疑问摊开，却是原则问题。或许一不小心，她就不得不离开这个团队，但她没法做一个装傻充愣的糊涂好人。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叶澜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已经狠狠地跳动了两下，这个女人今天通通快快地给他解释了一遍，什么叫不识好歹！

“就凭，我们没签卖身契给你。”淡漠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李清岚惊讶地回头，许自白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温柔却不容拒绝。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为了你的财势聚集到你身边，你不觉得用‘资格’来限制我们，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吗？”说到这里，许自白还像是很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

李清岚没有挣开许自白的手，是啊，她只是升斗小民无权无势，全靠着叶澜的设备和背景才能有幸见到许多海中的奇迹，与此同时，还拿着叶澜的工资。但如果就因为这样让她俯首帖耳，她做不到！

诺娃也已经有些愤怒，她的Y语说的又快又急：“叶澜，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训斥清岚？她哪一项本职工作没有做好？我们有知情权！你这种‘资格论’真让我觉得……”恶心，她顿了顿，及时收回了最后一个词。

叶澜深吸了口气，叶家辉煌落魄延续了有几百年，这次大张旗鼓的探险显然不可能就为他一个人的兴趣服务。也就是说，探险不仅要继续下去，还非这些人不可！各种尖端、冷门行业的年轻菁英，他叶大少得罪不起！

“虽然清岚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你们不觉得，在通讯器里吵架也很幼稚吗？”顾文成的声音带了点失落，“欧扬这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的矛盾之一呢？他被派回陆地了不是吗？”

李清岚看向顾问成，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问出了关于欧扬的问题。顾文成会怎么想？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当然不！相反，顾文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李清岚很重要！

“确实非常幼稚，”杰西卡还算是少数保持冷静的人之一，但这是因为她根本摸不清状况，“许自白，你不觉得你说的太过分了吗？”

“如果是，那我道歉。”许自白松开李清岚的肩膀，连道歉都说的漫不经心。

“你……！”杰西卡也有些不满，许自白这态度实在让人有气发不出。

虽然争吵的起始是自己，但李清岚不觉得争吵的原因也是自己，她走到了欧清面前。

“能起来吗？欧清。”她把手递到了欧清能握到的地方，“你哥哥的事，我很遗憾，但你现在是不是该站起来。”

沉默半晌，欧清开口：“我希望探险还能进行下去，先不讨论这些好吗？”

“当然，如你所愿。”李清岚点头，然后就感觉到手上被交付了重量，欧清真的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队伍经历过这一场闹剧之后重新上路，这一次，所有人都自觉地沉默了下来，因为不知道哪里就有地雷等着踩。

“苏莫尔，我心情不好。”李清岚觉得自己也算是穷极无聊了，跟一条人鱼能谈到心情？

“咕嘟咕嘟……”细小的水泡声传来，听起来非常规律而平和，这算是……人鱼版的打呼噜？！李清岚耳朵里听着这刻意的回应，不禁有些磨牙，心情却着实好了不少。

她还拉着欧清的手，头一次注意到对方的名字里也有个“清”字。她不肯定地想着，欧清愿意把手递给她，应该没有迁怒吧？

“找到了！”没过去多久，诺娃举着手电直奔一个方向跑去，声音里难掩开心。

李清岚看向许自白，后者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向着诺娃追去。毕竟这附近难说有什么危险，诺娃这举动实在不明智。

“跑这么快干什么，它又不会自己跑了。”等追上诺娃，对方已经蹲在了石柱前面，以许自白的“好脾气”也不禁说了一句。他的专业是海洋生物，进入这诡异地段后却一直只能充当着保镖的身份，实在是无可奈何。

“但是我的心早已经飞过来了呀~！”诺娃细细地在石柱的基座摸索着，确定这是祭祀台上的石柱之一后，兴奋地招呼着：“清岚，小顾，快点过来。”

“我怎么觉得这么累呢……”顾文成无奈地大跨步走过去，诺娃的工具箱还在他身上背着。

诺娃不客气地接过顾文成递来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凑到图腾旁边清理，待李清岚和欧清走到旁边，已经清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是人鱼！我敢保证这代表的是人鱼！”诺娃信誓旦旦地说着，还把李清岚拉到身边，她还记着跟李清岚提到人鱼的事。

“它的组成成分是什么？”李清岚也摸了两下，苏莫尔却没对其有任何的表示。刻在石柱上的，是一个非常抽象的图案，一个类似于阿拉伯数字“8”的底座，周围跟巨龙一样有着细细的水波，“8”的下半截只有一半，画着类似鱼尾上的花纹。

“研究不出来，”诺娃遗憾地摇着头，手下动作不停，“我的老师说，人鱼代表着‘神迹’，已知的任意一种图腾都不适用于这个图案。也许，人鱼也只是古人的一种精神寄托。”

“科学和科幻只有一字之差啊。”顾文成难得深沉了一回，下一刻却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不能试试用图腾召唤人鱼出来吗？”

“当然不能，”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诺娃还是翻了个白眼，“我的老师进行了十几年都没成功，不过我的小师弟延续了这个爱好。”

“难道你不想看到人鱼吗？没什么热情似的。”李清岚想到了苏莫尔，不由重新打起精神，调侃着诺娃。

“一般般啦，好奇心肯定会有，但我更喜欢充满力量的生物。”诺娃说着，比了个强壮的造型。

“……像队长那样吗？”欧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温柔地提出了一个假设。

充满力量的生物……李清岚和顾文成不厚道地笑成了一团，连许自白都笑了起来。

许默聪明地沉默着，在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样大智若愚。

李清岚知道，她和欧清心里肯定都还有一个结，但欧清能这么快调整过来，还是让她非常意外的。也许，在加入探险队之前，欧清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吧。

“我们也找到了。”杰西卡的声音响起，微微有些冷淡。

“能大概地描述一下吗？”诺娃很诚恳，两队分头行动就是为了加快工作的速度，她不希望因为一些不愉快而影响获得的成果。她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想，但还暂时无法确定。

“是那个年代的常见图形，但是很抽象，很难描述。”杰西卡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她也低下身小心地清理着图腾上的石屑和青苔，“周围也有波纹，主体是一条细长的曲线，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bingo~非常详细，谢谢。”诺娃大方地给予了赞美，同时手上完成了拓印的最后一道工序。

“杰西卡发现的图腾也是代表海中生物吗？”李清岚不由猜测道，毕竟周围都有水波图案不是吗？

“也许是，”诺娃谨慎地说，“但之前从未发现过只祭祀海洋生物的祭祀台，还得看到更多的图腾才能确定。”

“那么我们就继续吧。”杰西卡应了一声，她拓印图腾的速度甚至比诺娃还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毕竟，这不是她痴迷的事物。

时间过的非常快，诺娃甚至驳回了顾文成吃午餐的要求。也因为之前不愉快的经历，叶澜现在宁可在水里继续呆着。

因为祭祀石柱是按着圆形排列，只要不完全搞错方向，众人就不至于走冤枉路。两个多小时后，诺娃一声接近叹息的：“好了。”宣告了探险活动暂时的告一段落。

总共十二根石柱，上面的图腾也代表了十二种不同的海洋生物，这正好符合了诺娃之前的猜测。

“现在有两个选择，”走了这么久，同时脑袋里不停地分析着几种图腾的联系，诺娃也觉得有些累了，“一是拿着十二份图腾拓本回去，等我弄明白这种祭祀的含义后再来动最后一根石柱；二么，就是直接过去了。”

“现在就去，可以吗？”意外地，欧清最先请求。

“我们的体力消耗都挺大，按诺娃的说法，现在没办法确定祭祀中心有没有危险，我建议先返回。”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许默不会退缩，但在所有人斗志昂扬的时候，许默却会浇些凉水让人冷静。

“恐怕……队长的提议不能实行了。”李清岚举着手电筒，眯着眼睛看过去。

第十三根石柱，此时就在李清岚和诺娃等人身边，距离不超过十米。而他们，才刚刚离开第十二根刻着海葵的石柱。

“诺娃，我怎么觉得，这根石柱是凭空冒出来的？”李清岚迟疑地提问，会这么巧合刚好走到这里吗？

“我估计，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什么叫稳定军心了。”叶澜讽刺着，语气里的恶意让人非常不舒服。

“刚好走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声纳图像上第十三根石柱确实不是在圆心的位置。当然，这个概率非常小，我们可能会遇到特殊的状况。”没有理会叶澜，诺娃理智地判断着。

“那就去看看吧，”顾文成建议着，“概率是最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