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诺娃愣是把这三个字说出了三个语调，听起来简直就是在颤抖，吓得李清岚僵在原地不敢动作。

半晌，李清岚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觉得，诺娃，是中邪了吗？”

“喂！”杰西卡也听到了诺娃喜极了的叫声，笑着回道：“你别欺负诺娃说不顺Z文，这个词我懂的。”

“嗯，难怪你会怕鬼。”李清岚站起来，也将手电照在诺娃小心翼翼“抚摸”着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符号，倾斜着的、镜面的“6”，看起来就像……一个司南的勺子。头晕的感受再一次袭来，她想到了她在学校科技馆试过的太空失重模拟，天旋地转不过如此。

李清岚不自觉地栽了下去，左膝盖砸在石灰岩上，磕出一个浅浅的坑，

“清岚！”她耳朵里恍惚听到了许自白的叫声，难道又要昏倒吗……？真是，逊毙了。这么想着，她再抵不过脑中混沌一片的世界，歪向一边，在这一刻的感受，就像是猛然从水底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无比的不真实。

许自白原本就离得不远，在李清岚单膝跪地时已经觉到不对，及时接住了她软下的身体。高密度的玻璃罩子，撞的他肋骨生疼，但这也让他确认，怀里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清岚！”诺娃扔掉手里的东西，扑了过来，“怎么会这样？！”

“不是潜水服的问题，现在可以先回潜艇吗？”许自白冷静地分析着，甚至用手电筒照了照李清岚的脸，对方的眼球微微转动着，看上去很不安稳。

“可以，立刻就可以。”诺娃不再干看着心急，回身就开始收拾东西。手下微有停顿，她将欧清拿在手里的透水膜接过，也装到了箱子里，之前她正准备把清理出来的连接符号盖上。

“等等！”叶澜突然叫停，声音里满是惊疑不定。诺娃连理都没理，最后扣上箱子，转身拉着许自白就要往回走。

“这是……诺娃，这片区域在抖动是不是？”许默的声音到底还是让诺娃停顿了片刻。

“没有，我们这儿没有问题，但是清岚晕过去了。”诺娃回答着，不放心地又用手电筒照了照李清岚的脸。

“**！”杰西卡尖叫，“诺娃，你又触动了什么东西！这里在抖！几十米的范围在抖，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诺娃愣住，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猛地转身看向清理出大部分的‘丰收’图腾，难道清岚会晕倒也是因为图腾带着的陷阱吗……？！

不管探险队众人目前正处于什么境况，李清岚也只能叹一声，有心无力了。此时她可能正处于另一个空间，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磅礴。

“苏莫尔？”这雾气比海底更让人心悸，兜兜转转的云雾似乎随时会跳出几只怪物，李清岚按下焦急，轻轻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不久前，苏莫尔还给她听过微小的泡泡声，现在，全无动静。

雾海之中，连脚下踩着的路都是灰白的颜色，李清岚不敢走出太远，也不敢脱下身上的潜水服。不管怎样，她对如何来到这样一个空间还是有些猜测的。显然是之前得到的司南在发挥作用，以及，图腾上印着的勺子图案。

但她要如何才能出去，李清岚毫无头绪，蹲在地上用手掌拍了拍雾化空间里的地面。

像液晶一样，地面上向外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苏莫尔？”李清岚又叫了一声，除了手上携带着的司南空间，她毫无倚仗。而加入船队，登上主舰，以及身体素质的加强，都是在得到空间之后。她敢拿着那个勺子，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苏莫尔并没对她示警。

雾气里，一无所有，李清岚当然不会期待苏莫尔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但哪怕，就只要一点点的泡泡声，让她知道他在。可惜没有。

好吧，李清岚站了起来，动作颇有些漫不经心，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她给自己打气。

在刚才蹲着的时候，由下往上，她已经注意到了雾气并不是随意流动的。所有的雾气，都向着一个方向而去，要么是温度，要么是气流，李清岚拍了拍手，引到些雾气在她手掌附近围绕，那里总会有变化的。

潜水服失去了浮力，沉重的让人不敢置信。李清岚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她走的并不快，每走一步就是1.5秒，每走一步就是0.5米。

998，999，1000，1001，李清岚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就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已经走出了远远不止五百米的距离，时间，在这里却没了意义。

在李清岚忙着寻找出口的时候，叶澜等人也没有好过到哪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震动？清岚又是怎么一回事？”诺娃回到了石柱旁边，皱着眉将视线聚集在图腾上。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叶澜的声音微微有些喘，虽然他玩惯了极限运动，但跟许默和肯尼肯迪相比，体力都差了不止一截。

就连杰西卡，都在忙于奔命中感到了一丝恐惧。她的能力是短时间内的巨大能量爆发，而现在，身后的震动放佛无穷无尽一般地追着他们，将他们赶到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岸边。杰西卡知道，她开始害怕了，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有着巨大裂缝的地面离她还有多远。

“丰收……这个符号是什么？时间？不，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诺娃开始紧张。难倒她的，就是曾经让她欣喜若狂的关键符号，它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想，诺娃你最好在一分钟内想出来解决办法。”许自白低低地趴到地上，抖动已经越来越近了。“顾文成，拉着诺娃先跑，向这个方向直线跑出去。”他说着，将手电筒照向另一方向。

“什么？哦，好吧……”顾文成不是故意在这时候耍宝，从杰西卡等人语气中的惶恐，他已经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使不趴在地上，他也已经感觉到了震动的逼近，更可怕的是，这震动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不不，”诺娃拒绝着，斩钉截铁地坚决，“我不能走，我得在图腾附近待着，我记不住它的形状！”

许默突然说道：“我似乎看到光源了，非常微弱，是你们吗？”不管是不是，总得试一把，他将水雷系在鱼枪上，摘下拉环后射了出去。

“是我，如果拉不走诺娃的话，我们只能在这里团灭了。”与内容不相符的，是许自白依旧淡漠的语气，与这种情况相衬，让杰西卡越发烦躁。没有被地裂追逐过，永远不懂这种恐惧！杰西卡恨透了许自白现在的漫不经心。

“咕噜咕噜咕噜……”不知道摔在哪个角落的鱼雷炸了开来，像是某种轰雷般的巨响，却只是在耳边一闪而过，简直难以辨别。之后传到耳朵里的，是这种说着可笑的水波声。

许默几人，就被这股冲击波送的又向前冲了十几米。

这种时候，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杰西卡却突然想到他们最开始说的笑话。知道穿着潜水服在几千米水下打喷嚏是什么效果吗？就像现在，“砰！咕噜咕噜咕噜……”耳边响起的是小丑一样单调重复着的可笑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完全无法掌握中心。

唯一不同的，在水里打喷嚏，只有自己一个人能体验到这种特殊效果，那是乐趣；而现在，他们却要整队人集体活动，这是逃命的最后手段。

与此同时，在许默跟许自白胜利会师的同时。李清岚找到了另一个入口，是的，入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再一次地产生了这个没有答案的疑问。因为她在雾气的尽头，发现了另一个水蓝色空间的入口。

应该庆幸，她没在第一时间把潜水服脱掉。这么想着，李清岚迈步跨了过去，地面上灰蓝分界的地方，异常明显。

又是那种天旋地转到近乎诡异的“穿越感”，她狼狈地伏在地上，半晌才喘过气。

李清岚再没呼唤过苏莫尔，确认对方的存在。再一，再二，却不再三，起码，在绝望的时候她还能假装自己有个希望。

吐了口浊气，在水的映射下，她也能依稀看到这是个方形的通道空间。那么，通向哪里？

“我真是受够你了！”杰西卡这样喊着，却没有松开拽着诺娃的手，她甚至把刚才想到的“喷嚏”式快艇，当成了笑话说给其他人。

“杰西卡，你让我，想到了一种，神奇的机械零件。”顾文成被许默带着向前跑，跑得直喘气。其实后面的地震漫延并不快，但与他们在水里行动的速度来说，真是快的石破天惊！

“我希望这种零件能堵住你的嘴！”事到临头，杰西卡的反应反而无比迅速。

“从工学和力学上来讲，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弹簧。我非常喜欢这个零件，这是我对你由衷的赞美。”顾文成将胳膊从许默臂弯里抽出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谢了哥们，替我祈祷地震在这里停止吧。”

他慢慢地坐在地上，摊开整个身体，一系列动作在身后地裂的威胁下，显得无比的，慢条斯理。

“你难道懦夫到要寄希望于运气吗？！”杰西卡脚下微顿，被本能跑着的诺娃带的身体一歪，很快调整过重心后跑得更加迅速。

“**的给我起来！”许默停了下来，拉扯着顾文成，在关键时刻爆了粗口，特别的，男人。

“队长，就算你拉着我也跑不了多远了，我留这儿，你把最后那颗手雷给我，好不？”顾文成铁了心的趴在地上，他也不想这么懦弱，但今天一连串几件事下来，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哪怕潜能爆发，他也没法跑的更快了，但起码，他不能成为拖累。

许默的表情，在黑暗里无人能看到，是平静如水还是急红了眼？这都无所谓，他连拉带踹，将不合作的顾文成推的半坐在地上，而身后裂缝也离得不远了。

“顾文成你这是在做什么！”杰西卡喊得几乎破音，甚至带上了哭腔，“连欧清都在拼命跑着，你难道非要连累队长吗！”

这场纷乱，不成功的舍己为人，终止在诺娃的一声尖叫里：“啊！！！我想到了！队长你让他在那儿躺着！你躺着！”

这一嗓子，可能比身后追着的地震还石破天惊，许默猛地反应过来，将拽着的、顾文成的手臂扔到地上。

顾文成原本也急的跳脚，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推开许默上了，这一下没提防，整个仰躺着摔在地上。

这种状况下，就听通讯器里传来痛苦的、有规律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