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二章:很特别
哀莫大于心死,他万念俱灰,长啸一声,纵身自万丈悬崖上跳下,最后砰地一声落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此时镜头一直要不停拉近,拉近再拉近,给气若游丝身体不能动弹眼神凄苦脸『色』苍白眼神黯淡不时吐出几口鲜血的他一个超大的特写镜头……
我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了声,正笑着就感觉房间里气氛不对劲,熟悉的冷嗖嗖的感觉。
果然,宋子言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笑什么呢?”
我当然不敢说实话,很认真的看着上面的输『液』管子,饱含深情:“看着这『液』体一滴滴的下坠,想到总经理的病在一点点的好,于是——我欣慰的笑了,我开心的笑了。你看到的只是我脸上的笑,可是你看不到的是我内心对祖国医疗事业和您身体健康的骄傲与欢欣……”
“够了。”他打断我,又皱眉看了看我,问:“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能睡好吗?病床您睡着我趴着,加上我好死不死的还认床,不是自己的猪窝就睡不安稳,平均半小时入睡,半小时再醒过来,比计时器都准!不过我嘴上说的是另一套:“没睡好,想到总经理躺在这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医院,我怎么能睡得好,我心如火燎恨不得替总经理跟病魔作斗争!”
他对我的忠心耿耿不予置评,不悦地说:“看看你现在的这样子——先回去整理整理。”
这……是逐客令?!我热泪盈眶:“总经理,您现在不需要我照顾了?”[] 都市媚儿272
他很冷淡的表情:“不需要。”
得令后的我低头往外走,努力让自己的步伐不要太快,装得沉重而不舍。终于到了门口,手刚碰到门把,他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等等。”
难道是要反悔?我心里油然而升一股沮丧。回头却做高兴状:“总经理?”
他交代:“待会儿你遇到昨天那个怪人,要记得有多远跑多远——如果跑不掉,无论他问什么你都只回答不知道,记住了么?”
我点头,他摆摆手:“出去吧。”
我终于赢来了真正的解放区的天,一溜小跑出了住院大楼,楼层表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我这才看见这楼正门外围是全是镜子,于是立马撒丫子过去臭美,然后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衣服虽然有些皱,也还好。头发虽然有些『乱』,也还好。皮肤虽然有些干也还好,毕竟是一夜没好好睡的人……可是那黑眼圈,那彪悍的比眼睛还大两倍的黑眼圈跟被人打了似的挂在脸上,触目惊心!
怪不得宋子言刚刚嫌恶地赶我走,原来是俺的颜残了!男人果然都是些视觉动物。我昨天美美的时候他怎么不赶我!(女儿啊,你什么时候都没美美的!你不过是从还能入目变成了惨不忍睹而已!)
一边腹诽着一边用手梳理梳理头发。以便随时准备迎接艳遇。正梳着眼睛却瞟到镜子里一个贼兮兮的身影在那边角落里往这边探头探脑。
宋子言嘴里那个昨晚上的怪人!
于是,我撒丫子就跑……
不知道是不是自从奥运会之后,全民健身真的有突破『性』的进展,很快我的后衣领就被揪住了,既然跑不了,我连忙挤出笑回头:“哟,老爷子。见到你很高兴。”
他喘气,哼了一声:“米,吐!”
老太爷也是不能得罪的,我谄笑:“您英文真好。”
他放开我:“见到我跑什么呢?”[] 都市媚儿272
“……不知道。”
“现在去哪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
瞪了我半晌,他闲闲地背起手看天上的流云:“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公司我好像有三分之一的股份……”
我立刻回答:“总经理让我跑的。现在回去,我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发(这动作跟宋子言真像,错,是宋子言跟他真像。)笑得很和蔼
:“很好。”(连话都像!)连威胁都很像,我得出一个结论,宋子言他们家族就是一禽兽窝。他笑眯眯地问:“那混小子平时对你怎么这样?”
我不敢说坏话,只能斟酌着回答:“总经理对我……很特别。”
‘殿军说:‘这里适合喂骆驼。骆驼最好养了,耐旱,脾气好。骆驼浑身都是宝,我已经想好,用骆驼皮做皮鞋,这是一项空白,搞好了还可以申请国家专利呢。‘殿军还在做梦呢,这里怎么能养骆驼呢?骆驼是沙地上的东西嘛。繁花想,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一定带着殿军去医院查查,查查他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唉,到现在了他还是开口骆驼闭口骆驼,不是『毛』病是什么?
院墙上有一个洞,比学校院墙上的那个洞稍大一点。繁花说:‘这洞摩托车可以开进去吧?‘殿军说:‘骆驼可进不去。‘繁花盯了他一眼,他不吭声了。那个洞用砍下来的杏树枝条和酸枣树挡住了。令佩看了看树枝摆放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打了一个响指,说:‘没人来过。‘繁花问:‘你的朋友呢?‘令佩说:‘也在里面。‘令佩将树枝拨出一条缝,繁花果然看见了两个年轻人,是一对男女。他们正在打羽『毛』球,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演皮影戏。繁花问:‘是私奔的吧?‘令佩说:‘差不多吧。‘繁花用手指戳着令佩的太阳『穴』,说:‘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让你的红红放心。‘
那对年轻人还在院子里铺了一块布,是用来盖机器的那种防雨的帆布,帆布上放着稻草。殿军说:‘嗬,挺浪漫啊,快比得上深圳了。‘令佩说:‘不会吧,深圳可是领导『潮』流的。深圳的年轻人打的是高尔夫球,溴水的年轻人只能打羽『毛』球。‘繁花说:‘你们能不能谈点正事?‘令佩脸一紧,赶紧开始‘汇报工作‘。不过,人家的‘汇报‘是设问式的,卖关子式的。他问繁花:‘看见那个汽车轮胎上的那个东西了吗,猜猜那是什么?‘那是一个方匣子,远看就像个骨灰盒,上面盖着一层塑料布。繁花接过殿军的望远镜看了,还是没看出它是什么玩意儿。
繁花盯了令佩一眼,令佩就不敢再卖关子了,说那是一台电视机。还说,昨天晚上雪娥也出来看电视了。‘裴贞看了没有?‘令佩说不知道,因为这电视机是刚搬来的。‘偷的吧?‘令佩说:‘是我的电视机。‘繁花说:‘你的电视机就不是偷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令佩笑了笑,然后指着院子里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说雪娥就藏在广告牌后面的房子里。
令佩搞错了,那并不是广告牌,而是‘治污倒计时‘宣传牌。繁花记得,‘倒计时‘进行到最后一天的时候,省里的报纸和电视台又来了。那天晚上零点刚过,繁花领着那些记者们拍下了纸厂通过暗渠排污的镜头。这是她当政期间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这会儿,那宣传牌突然摇晃了起来。起风了,一阵狂风过后,雨来了,是深秋时节少见的暴雨。在雨中,天『色』慢慢变得明朗了。繁花看见院子里的那对男女,并没有进到屋里去。他们很快活,又蹦又跳的,就像甘霖中的蟋蟀。
繁花浑身都湿透了,殿军脱下衣服让她顶着,她却不愿顶。她说这样挺好,淋了雨很痛快。繁花确实觉得很痛快,她甚至觉得那大大的雨点,就像葡萄一般可爱。不过,当令佩也脱下衣服的时候,繁花还是接住了。她想,铁锁上次淋雨是为了给我玩苦肉计,我呢,我为什么要给雪娥玩苦肉计,没那必要嘛。她顶着令佩的衣服,等着那暴雨过去。
他忽然就伤感起来:“早就知道孙子不能养,养大了迟早是别人的,唉唉唉唉~”拉着京剧唱腔,还用衣袖认真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看着他的抽风表演,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感觉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无不鄙视地看着我,貌似我是一抛弃老人的不孝子,我连忙转移话题:“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医院上班呢?”
他放下了袖子,正『色』道:“祖国培养了我,给了我这一切,我不能以年纪大做为贪图享乐安逸的借口,而是应该继续以自己所学为祖国人民做贡献!”
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果他没有随着走过的几个年轻护士把脑袋转成高难度的一百五十度角,可能会更有说服力……直到那几个小护士进了住院部,他乐滋滋地回头跟我告别:“你看!现在祖国又给了我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我做贡献去了,改天再找你聊。”说完,健步如飞的就往住院大楼赶。
我默默擦了擦汗,现在的医疗机构真是太阴暗了!
我们学校太偏远,又转了两次车,等到最后坐上直达我们学校门口的那辆时,我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在公车摇晃和人声嘈杂中,我睡得很美,到了站下来,我脑子还是有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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