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镇南王府早已落英缤纷。刚入夜,前院红灯高挂,一片明亮。唯有后院,一间茅屋,一盏孤灯,火光摇曳,好不凄惨。
屋中,一桌一椅一床,极其简陋,残破不堪的铜镜前坐着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女,她将头发解开,胡乱地用梳子整理一番,一双本来还算漂亮的大眼睛却是暗淡无神,充斥着怯懦、恐惧。
“哎哟,你这扫把星小姐真是笨得可以,连头都不会梳。”突然屋门被撞开,府里的柳嬷嬷带着丫环亦瑶匆匆而入。
柳嬷嬷是二夫人的贴身侍婢,自从二夫人得了势,她就愈是嚣张,刚一进门就一把夺过少女手中的梳子狠狠扔到地上,然后粗鲁地撕开她身上的道袍,“快把衣服换上,要是误了吉时,可有你好受的。”一边说一边抓了亦瑶捧着的白衫硬给她换上。
“柳嬷嬷,十三小姐好歹是主子,您怎么能这样对她?”亦瑶看一眼唯唯诺诺,吓得直打哆嗦的十三小姐,满脸心疼。
“几时轮到你这臭丫头说话了,小心老娘撕了你的嘴。”柳嬷嬷凶神恶煞地一阵嘶吼,吓得亦瑶再不敢吱声。
“娘亲——我要娘亲,我不要穿这个——”十三小姐眼见着柳嬷嬷给她穿上一身白晃晃的衣裳,吓得直哭。
“闭嘴!”柳嬷嬷恶狠狠地瞪一眼少女,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扫把星别嚷嚷了,就你这模样能嫁给平阳王当侧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是二夫人可怜你,怕你嫁不出去,才不会把十四小姐的名额让给你,让皇上给你指了婚,你该知足了。”一顿数落之后,大块头的嬷嬷一把拽起柔弱少女,将她推上停在门口的一顶寒碜小轿。
二夫人会有这么好心么?谁不知那平阳王是恶名昭著的风//流主儿。
一顶小轿从镇南王府的后门出,从平阳王府的后门入,一切仿佛神不知,鬼不觉。
成亲就是这么草率的么,连洞房花烛都没有。
有的只有一间冷冰冰的厢房。
夜渐深,月渐明。
亦瑶看一眼坐在榻上的小姐,她,一身白衣顶着一抹耀眼的红盖头,小手交叠着放在膝上瑟瑟发抖——这般仓促的婚礼,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姐哪里能顶得住。
“小姐——”亦瑶轻轻唤一声,想安慰她几句。
谁料还未挪步,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被推开,不急不缓,但门扇撞在墙上一声重响,吓得十三小姐浑身一激灵,连红盖头都滑了下来,一双无知空洞的眸闪着幽幽的深光,瑟瑟地看向门口。一男一女,盈盈而立,男的一脸清冷,女的一身妖娆。
男的可不就是平阳王独孤城么,女的自然就是平阳王正妃白凌霜。亦瑶都认得,本想上前行礼,谁料那女人轻轻扬袖,示意她一切免了,女人一双勾魂似的眸子扫向十三小姐,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回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声娇滴滴,“王爷,臣妾说得没错吧,那镇南王就是想把他的晦气女儿送来我们平阳王府,想给王爷添晦气,瞧,明明大喜日子,她却一身孝服。”
孤独城嫌恶地看一眼榻上吓得有些痴呆的女子,收回视线,“爱妃说说该如何处置?”
“不懂规矩,自然是家法处置。”白凌霜眉角飞扬,一脸狐媚。
“爱妃真是深知本王心。”孤独城侧身,与白凌霜对视一番,眼神交流,看似深情款款,然又捧起她的嫩白小脸,吻上她的红唇,直到钗横发乱,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爱妃,这里交给你了,待会事情办完了,本王好好疼你。”语罢,轻袖一拂,丢给十三小姐依然是恶毒的眼神,这等不入/流的女人怎么配得起他平阳王。
独孤城的一番话语可是惹得白凌霜春心荡漾,两腮泛红。
男人的长影消失在月色里,亦瑶的心也凉了半截,明摆着,这夫妻二人是合起伙来要置小姐于死地。
“来人啊,带下去,家法侍候。”平阳王一走,白凌霜一脸温柔早已消失尽殆,再看向十三小姐的时候,是讨厌、憎恨,谁敢与她抢男人,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音落,几个身形高大的胖嬷嬷匆匆而入,将十三小姐连拉带拖拽出了厢房。那可怜女子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连连哀求,“放开我,这——这喜服不是我要穿的,不是我——是柳嬷嬷,不是我。”十三小姐长年被关在小茅屋里,接触人太少,连说话都不利索。
“王妃娘娘饶命啊,我家小姐不懂事,求娘娘饶她一命。”亦瑶见状,赶紧跪地求饶,服侍小姐多年,就算她再笨、再呆、再晦气,多少是有感情的。
“这里轮不到你这卑贱丫头说话!”白凌霜瞪一眼亦瑶,一脚将她踢开,接着又有几名老嬷嬷上前来,将她狠狠按倒在地。
“给本宫打,狠狠地打。”门外传来女人凌厉的声音。
接着传来的是十三小姐的哀号,由小到大,再由强至弱,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娘娘,她撑不住了,好像断气了。”嬷嬷们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淡薄的慌意。
“断气了更好,明儿一早通知欧阳家,就说这女人患急病死了。”白凌霜一声冷哼,长袖一甩,迈步而去,看都不看一眼院子里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女子。
尹政君的魂魄在这里飘游了好久,前前后后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十三小姐就这么死了么?他的夫君竟是如此狠心,看来世间男子皆薄幸。
就在不久前,她自己也是被最亲近的人谋害。
从皇家赌场回到别墅,懒懒地蹬掉高跟鞋,将包包随意地往茶几上一扔,一头倒在软软地沙发上,闭上眸,好想就这样沉沉地睡去,再也不醒,自从二十五岁接手尹氏公司企业,三年了,她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商场如战场,腥风血雨,都是人吃人、尔虞我诈,对待敌人,她从不手软,就像今天给陆正宇的致命一击,夺取万宇集团的全部股份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那败家子自动把钱财送上门,这也怪不得她,尹氏营运赌业这么多年,从未输过,若不是他色心起,今天也不会叫他败得这么惨。正当她思量之际,一抹温润移到她的唇上,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打开眸,看到是的叶霖温柔的面孔。
叶霖是她相处了七年的男友,他帅气、阳光、温柔,与他大学同窗数载,对她从来都是无微不至。有时候她应酬太多,没时间陪他,他也从来不会埋怨,相反他却是细心地为她放好洗澡水,做好晚餐,等她回来,那点点滴滴的体贴叫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霖,不要。”当那深情的吻滑到尹政君的脖子上,她不由一个激灵将他推开,在人前她虽是个时尚前卫的女人,但骨子里仍然传统。婚前同居,她始终无法接受,虽与叶霖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从来都是分房睡,各睡各的,今天他有些过分热情。
叶霖倏地停下,错愕地看着尹政君,许久许久,他才翻了一个身,躺到旁边的沙发上,温情的眸子突然泛起一抹冷光。
“霖,不要这样,再过半年,我们就结婚了。”尹政君拥住叶霖,浅浅地在他的额上一吻,“我先去洗澡。”抛给男人一个甜蜜的笑,就像个活泼的小女孩。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卸下所有的强势,温顺地像只小绵羊。
然,也就在这一瞬间,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一把水果刀插/入她的身体。
“霖,为什么?”尹政君凭着最后一口气恨恨地问道,身体已然倒下,鲜血染红沙发,她不相信,曾经为了她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居然会对她动刀子。
叶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水果刀,愣了许久,嘴角扯起一丝邪恶,“忘了告诉你,我姓陆,我叫陆正霖。”
陆正霖?!那陆正宇是他什么人?
“陆正宇那个笨蛋,只会吃喝玩乐。”叶霖的眉挑得老高,曾经的温柔谦顺早已消失尽殆,取而代这的是满腔得意,“我要让陆家所有人看看,他陆正宇只是个败家子。”说罢,缓缓蹲下身,与尹政君平视,有那么一刻,深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意,好似伤痛地捧起她的苍白小脸,“啧啧,多漂亮的脸蛋,本想吃了你再下手,没想到你还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女人。”到最后,所有的虚伪化成畅快淋漓的笑。
“你——”愤怒积压在胸口,好想伸手狠狠给他一巴掌,他不过又是乱人一个,他居然在她身边隐藏七年,她却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也许爱情总会叫人迷了眼。
叶霖一把抓住尹政君吃力伸出的手,又是一阵咯咯冷笑,“你很气愤,对吗?想将我千刀万剐对吗?告诉你,尹政君,你没机会了。你这个自以为视的女人,我受够你了!七年了,我在你身边七年,就是为了拿到你所有家产,他陆正宇赢不了你,而我陆正霖会叫你输得很惨,我要让陆家所有人知道我不是私生子,我才是正统,哈哈——”
那笑阴森恐怖,原本帅气的脸扭曲得可怕。
陆正霖是陆家老头在外面生的儿子,怪不得——
就在昨天,尹政君把所有银行卡密码告诉于他,因为她决定与他结婚,对他不想有所隐瞒。
没想到这却是一道催命符。
回想往昔,历历在目,自从接手尹氏,多少公司被她收购,多少人破产,雷厉风行的她从不手软,商场上,她从未输过,没想到情场输得如此之惨。
愤怒、憎恨,凌厉的眸子在死亡地最后一刻狠狠射出利光,若能,真想把眼前负情寡义的男人碎尸万段,叶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我尹政君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这一切都无法说出,她只看到另外一个女人从她的衣橱里钻出来,就在她的床上与他翻云覆雨,然后两人兴奋地搜光她所有的银行卡、支票、金库钥匙,再从她的身体上狠狠地踩过——
最后一丝气息仍在,她还有那么一丝意识,眼眶里的泪始终没有落下,为这种男人哭不值得,她咧开唇,笑,笑得灿烂,即使是死,她也要赢,叶霖,忘了告诉你,所有银行卡密码都是假的,这是姐妹们叫她试探叶霖的法子,原来世上男人皆薄幸,为了金钱、名利、地位,他们能不惜一切……
灵魂飘离了身体,她想回去,再也回不去,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看到那可怜的十三小姐被乱棍打死——
“尹政君,你本不该死,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安身立命之所。”尹政君正看着血肉模糊的少女发呆,忽然一个宛如天际的声音传来,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进少女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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