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十三弟,”胤禛胤祥刚下轿,太子妃就冒雨迎来,抓着两人道:“太子的事嫂嫂已经听说了……他这些年对两位弟弟怎样,大家心中都有数,眼下他落难了,嫂嫂一百个不相信他能糊涂到那个地步,做出那样事情……他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一定是有小人故意陷害他,嫂嫂求求你们,过去帮他说几句公道话吧!”
太子妃弯□子,直要下跪,胤禛急忙扶住她。
“四弟!”
胤祥对太子好感有限,道:“嫂嫂不必跪我们,方才烟波致爽斋里的事情众目睽睽,弟弟虽不信,可是证据确凿,也不由人不信。皇阿玛这会儿火头上,公道话说也白说,嫂嫂还是回去等着罢。”
“那他呢,十三弟就看着太子落难不救?”太子妃抹了眼泪看向胤祥,“打小二哥怎么待你的你都忘了?祥弟,那时候好吃的好用的,他可从没忘过你啊!”
“弟弟也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祥弟!”胤禛止住胤祥,安慰太子妃道:“嫂子,胤祥年纪小,不会说话。他的意思不是不救,而是现在时机不对,得让皇阿玛先缓几天。您放心,凭咱们跟二哥的感情,没有不救的理。”
我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快步走去搀住太子妃的一只胳膊,道:“四爷说得没错,我们刚才都在行宫里,皇阿玛的确是气头上,不然能救的话,四爷不用您说必定就救了。嫂子且放心,太子怎样的人,做阿玛的还能不清楚?他们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比谁都深厚,这事儿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说着我抽出手绢揩了揩太子妃的泪,将她往里面招呼:“现在风大雨大,嫂子快进去烘烘衣服喝杯热茶,难受的话咱们妯娌间就说说心里话,今儿甭回去了……”
她彷徨地点着头,武筱幽面无表情扶起她另一边。
当夜,太子妃、胤祥雨媛都住在狮子园里。
月落中庭,我闭眼靠在太师椅里吹风,忽觉嘴上落了什么酸酸甜甜的东西。
“猜这是什么。”
胤禛的声音很瓷净,带着调皮的感觉。我吮了吮那软软的一片,道:“橘子!”
“咦,怎么一猜就准?”
生淮北为枳,生淮南为橘,南方人,有谁吃不出橘子的!
我看着他大惊小怪的表情笑了,撑着头问:“都睡了?”
“除了你和我。”
我笑得越发媚,手指按到他的肩,慢慢划着圈,“那我们……”
胤禛叹口气,给我又喂了片橘子:“我们先说说话。”
我把橘子喂回他嘴里,“我现在不想说……”
“娜娜!”胤禛叫了我一句,手却不自觉抱紧我的腰。
和他在床上折腾许久,外面更敲到三下。
我试了试胤禛,确定他睡熟后才从床上慢慢摸起,披着黑羽斗篷走到竹丛后的假山。
幽深的夜,星辰闪烁。
跟黑衣少女指示了几句,轻快的脚步迅速远去,我满意转身,却看见竹丛间一抹白色。纤白的衣裳向我靠近,我改变方向,欲往另一条路回房。
“站住!”慕凌风在背后叫我,我没理他,继续走,却被他拖住,“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见到我你有什么可躲的?”
“嘘!”我看看空荡无人的左右,拉他到更为偏僻的角落。
“你怎样打算的?”
我警惕地听了听周围动静,确定无人后才道:“你既然知道,就要替我保密。皇阿玛手段很高,对谁都防着,以后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可,决不能张扬。”
慕凌风低头看我,哥哥般严厉的眼神总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正想怎么找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忽听他道:“你要小心。”
我有些惊讶:“你不反对我?”
“反对有效么?”他问,笑了,“傻丫头,你的事做得这么漂亮,我有什么资格对你挑三拣四?不过,记住我一句话,咱一起来的,都要好好活着,有交有待,以后心里有什么鬼主意了先跟我知会一声,能兜的我也可帮你兜着点,四阿哥前面也好说话……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不见得喜欢。”
“你的意思,把功劳都给你?”
“舍不得?”
“舍得,舍得。你都替我想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舍不得?”我说,“他日等本宫当皇后了,赏你做正五品的坤宁宫总管如何?”
“死丫头,两句好话说不上嘴上就没正经,跟我开起这样的玩笑来了!”
“好好,慕老头,您年纪大开不起玩笑,我不和你玩了。当心回头他醒来见不着我,该盘问了。”
“你不就爱他小心眼?”
我拢着披风小跑几步,听此回头道:“不止小心眼,他身上的缺点优点我都爱。”
慕凌风追上我,“也不知他哪里来的福气,娶你这样一个媳妇儿,我敢说,八阿哥赶不上四阿哥的,就是没他那好的命,指了好姻缘。”
“谢谢慕老头夸奖!”我边走边说,“咱不过是老虎的翅膀,往他看不见的地方使劲。要没他勤勤恳恳、体察民情、宵衣旰食、锐意改革,我也爱不上他不是?世间都说八阿哥好,比起我的四阿哥,他终究少了些东西,我若嫁他,定不会像这样对他。”
慕凌风对我的经历深为了解,便道:“你是生而执念,命中注定,拼了命要把他往那个方向拉。拉了十五年,可有指望了么?”
“总归一年强似一年,强过世人一年不如一年。”我道,“他如今比起刚成婚时好了千百倍,什么纨绔子弟的坏习气都没沾,办事较起真来就是个‘雍正’。上半年视察河工,和祥弟一路北上,查河堤、进粥场、管土地兼并买卖人口,顺道还催了户部欠银,一举几得。地方官员见了他没有腿不发软的,暗地都说四阿哥的脾气是见了树都要踢两脚,管他分内分外,只要被四阿哥记着了,定有本折子要参到皇上面前。所以他如今官场里名声不好,可那又如何,在康熙眼里好就成!”
“得了得了,声音小些,快回去罢!”慕凌风摆手让我回去。
进房时,胤禛睡得正好。我放心大胆爬上床,躺在里面。才睡下,一只重重的手就搭在我的肚子,“做什么去了?”
汗毛一炸,难道胤禛什么都知道?
“我……”
“小心一些。”
“好……”
我僵着身子半天没敢合眼睛,耳边的呼吸声却越来越均匀……刚松口气,又听得耳边冷峻的嗓音:“娜娜?”
“嗯……”
“是你吗?”
“是……”
我闭着眼睛答他的话,等我意识到他在讲梦话时自己也差不多睡了过去。早上,戴蕊蕊一声大哭把我猛地惊醒,看见胤禛正懊恼地瞪着头顶藻井。
“还在想太子的事情?”
他看了看我,说:“答应了太子妃,得去试试。”
我把头放在他胳膊上,摇头道:“这种事不能掺和,你一定不能去替太子求情。”
“他做那种事,我自不会瞎淌浑水。不过,受人之托,总得去做个样子。”
“你觉得,太子会是配春.药的人么?”
胤禛凝眸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想?”
我贴向胤禛的耳朵,小声说了两个字:“和嫔。”
他瞪圆眼睛狐疑地看着我,我道:“太子是孝诚皇后拼死生下的孩子,从康熙三十三年起,皇阿玛容了他多少次,你忖度忖度?一方面,是二哥和皇阿玛的感情,一方面皇阿玛对孝诚皇后心中有亏欠,觉得有义务保护好二哥。再想想先前被圈死的索额图,什么叫‘天下第一罪人’?他最大的罪就是他是太子的叔祖公!皇阿玛提防着结党营私谋权篡位的事,心里再恼太子都不会轻而易举动储君的位置。他要太子替他挡箭,朝局也需要太子来稳定。几粒春.药倒不了太子。你和胤祥是‘太子党’,依我的,干脆提都不要跟皇阿玛提这件事。本就是丑闻,皇阿玛赶走咱们就是想自个儿找块遮羞布悄悄盖上,咱们过咱们自己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太子的事完了,你就一口咬定药不是他的,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