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绣云对这陈容好生好奇,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生在农家,却也是心高气傲,只恨自己是女儿身,平时也是安静沉默,甚少说话。然而她却又是司家庄第一的美人儿。 如今一件陈容,却情不自禁,有些自惭形秽,只因为自己何时见过女儿家居然有这样通身的气派。绣云牙齿一咬嘴唇,口中却微尝腥甜。 李氏见这美貌少女妩媚伶俐,不知怎么的,心中先自虚了几分,客客气气的赔话。兜兜转转,却问起了云氏的意思,什么时候能住进去,接着便说起了自家的难处。 陈容手指轻轻摸着自己颈前戴着的五彩璎珞,听得仔细。她眼珠一扫,这客栈条件也不算太差,住一天花销不少,司斗一家或许真有难处,但是面子却还要撑着。 可真不像是淳朴的劳动人民啊,也不是心地纯善的亲戚。李氏的热切,也让陈容多了几许不满。真是有心人,未到山穷水尽,何必寄人篱下? 陈容轻轻咳嗽一声,随即说道:“现如今三弟要回家读书,倒确实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小如将一封银子放在桌上,布包裹一撒开,透出皎亮的雪花银子光彩,让司斗和李氏眼睛看得直直的,也堵住了李氏要说的话。 陈容有意无意,手指按在了银封上,李氏也不好立刻将银子收了去。陈容却是神色自若,仿佛她的手指举动,却是无意为之一般。 “暂且请先行别处安置,容儿这里赔个不是。”陈容话未说死,只是意思却是很明白了。若真是通透人,收了银子,自然无话。以后若真有什么难处,司家能帮,自然会去帮。 陈容自将手中银子一推,看着李氏收下无话,却也就客客气气的告辞了。 有意无意,陈容却看了那绣云一眼,却分明勾动了陈容心中原先存着的主意。她自不愿意嫁与方珣宇,只是苦寻错处不着,方珣宇应是好色之徒,只是普通的庸脂俗粉,方珣宇本来看不上。 可是好好人家的女儿,又哪里能送去给恶狼做堆?但不知为何,陈容初见那绣云,就勾起了原本存在自己心中那个极模糊的念头。 随即这念头宛如初起的火苗,便被雪水给浇灭了。她陈容再为了自保,也做不出这缺德事。可是又为何,今日不曾将话说死了,没有挤兑着这家人再没法子送上门来纠缠。 上了马车,陈容眼中掠过了一丝暗沉。倘若是天意再将绣云送上来,或者不是天意,而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自然不会做那逼迫的事情,只是有些人本心如此,受不得引诱又如何? 随即陈容眼睛一闭,自己什么时候,心思开始变得如此复杂? 陈容走了以后,李氏一摸银子,啧啧做声:“十两银子,便给咱们了。” 绣云心中只有一股藏不住的邪火,只觉得陈容扔下了银子打发自家一家人走的样子是让自己感觉说不出的屈辱。 听着母亲欣喜的声音,她更禁不住说道:“只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她却不曾想到,司家便是有金山银山,也跟她绣云一点关系也无。这十两银子给是人情,不给也是道理。 李氏将银子收袖子里,笑着说道:“乖女儿总算是开窍了,放心,此事你老娘料理得好,保管让我们一家住司家享福去。” 绣云却抿着嘴儿不说话,她高傲、敏感,对母亲做的很多事情反感,可是自己也就是抵不住内心那抹不甘。 如今梅花未开,庭院中绿蕉森森,美人蕉花朵红润,好生幽静。 窗户轻开,几上镇纸压着白色的宣纸,摆着的文房四宝齐全。里头陈容正领着司澈,与他说话。 这司澈归家,却也是司家一件大事了。陈容这个弟弟只小她一岁,如今却要比陈容生得要高了。这司澈样子俊雅,颇有书卷之气,一双眸子透出润和之气,看上去端是个温润如玉般的宝贝,却又不失几分潇洒。 陈容心中无不感慨,如果说司家是暴发户之家,也还是用钱砸出一个儒雅的儿子出来了。自幼受名师调教,这司澈气质果然就与乃父不同,看上去真正端正庄重。 “三弟住的屋子,是我几天前就收拾好的,你看看要用什么,短了什么,我也好再去置办。娘是说素了些,我瞧还是等你回来了再看看如何增减。” “二姐客气了,我瞧这样便挺好,又清静,又雅致。”司澈笑着说道。 陈容一笑:“你倒不计较,只是回家里了,莫要这么拘束,也莫要跟二姐客气了。” 她从头到脚,将司澈打量一番,只见他头带儒巾,腰缠玉佩,身上带剑,足踏履鞋,一身打扮,看不出半点富贵之气,反而颇觉得文雅干净,越看,越觉得清逸难言。 陈容唤了两名小厮进来服侍,这内宅之中的小厮,年纪都还小,至多十一二岁,若是大些,便要迁出去的。 红袖添香固然极风雅香艳,只是司澈乡试在即,还是少沾女色为妙。 沐浴更衣之后,司澈换上了那一身素服,如今这穿叶百花印纹长衫,是流行样式,虽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样式却也不艳俗。 加之那碧玉带一扣,司澈越发显得出尘动人了。 陈容不觉笑着说道:“三弟也莫要让娘等急了,她为你做菜,早上下厨,现在都没忙转过来。” 只是这时候,小如在陈容耳边耳语几句,司澈恍如未觉,陈容的眉毛却轻轻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