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毕竟年纪小,掌灯之后便因脑中灌输的内容太多跟何云飞道了歉,回驿站去休息了。不过一阵叙说之后,何云飞的脑子却异常兴奋,连夜去寻张鲁。
张鲁此时已在德阳县内买了一所大院,供奉地府神君。刚一建立,香客便是络绎不绝,五谷米道的信徒也收了不在少数。借着灯光,张鲁正在清点账目,忙得不亦乐乎。见何云飞前来,立刻相迎问安。
何云飞见油灯之下放着厚厚几摞书卷,笑道:“公祺忙的如何?需不需加些人手呀?”
张鲁躬身答道:“主公厚爱,眼下还忙得过来,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能有人手自当稳妥。”
何云飞拍手说道:“公祺快人快语,现已有些军伍的作风了。”
张鲁笑道:“主公说笑了。既然主公问此话,定是为我这小庙添丁加口来的。”
跟随何云飞多时,虽只有十八岁的张鲁倒是与何云飞多了默契。只见何云飞笑着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来,说道:“这些诗赋是我用简体字写的,一会儿译给你听,你也好学一些简体字。”
张鲁闻言大喜,因为事务繁忙,约好的互学文字的事情都耽搁了。赶忙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傻了眼,本以为几张纸没多少内容,密密麻麻的小字居然有一千多个。
惊问一声:“主公,这些就是简化字,今晚都要学。”
何云飞笑道:“知道你忙,留给你对照自学用,今晚我口述,你翻译一下,再校对一下便可。这些诗赋,我有大用,定可助你找到绝佳的帮手。”
“喏!”张鲁答应的倒是痛快,一千多字的五言七绝和现代歌曲的歌词,现代字和古文字的意思存在一定差别,还要推敲每个字的韵味,看似简单的工作一忙就到了深夜。见张鲁困意已来,何云飞便收起校好的三十余首五言七绝,让张鲁去休息了。
正要离开,却见到一名战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拜说道:“主公!张浦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兄弟们都找你半天了。”
何云飞暗惊,张浦如此匆忙,必是大事,急急与张鲁道别之后赶回了军营。张浦此时正在大帐之内团团转,见何云飞归来,马上说道:“主公!大事不妙了。”
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何云飞变得也老练起来,略带笑容地说道:“慢慢说,先别急。”
一旁的龚成松倒是沉不住气了,说道:“还不急,明日成都郡的兵马就要打过来了。”
何云飞略微一惊,只听张浦说道:“是呀!主公,成都都尉张统率五万人马,明日下午便能到德阳。”
“张统,这名字有些耳熟!”何云飞听完,立刻在脑子里搜索三国名将的名字。
龚风雄气鼓鼓的说:“就是要我们板楯蛮粮草的那位将军。”
何云飞恍然大悟,问张浦:“张统,他率军所来何事?”
张浦继续说道:“张统将军此番前来是来索要板楯蛮赋税来的。”
何云飞听完哈哈大笑,骂道:“真不要脸!不用他来,我们明日去迎迎他。力王,点两千人,让弟兄们明早出发。”
“好嘞!”龚成松大喜过望,立刻就向外走,却被龚风雄一把拉住,对着何云飞说道:“云飞!这恐怕不妥吧?”
何云飞笑道:“让力王去吧,我自有分寸。”
龚风雄这才无奈的摇摇头,跟随儿子一起出去了。张浦见状,急忙说:“主公你可要三思呀!”
什么三思,板楯蛮是蜀锋军组建山地战军团的核心,哪能让别人想欺负就欺负的。通过这段时间,何云飞也明白了史书为何说东汉末年朝廷对少数民族压迫日益加重。普通农民都被苛捐杂税压迫的要造反,地方的官僚为弥补钱款自然对少数民族更为严苛,为后世五胡乱华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何云飞坐下来说道:“没事!你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说,天塌不下来。”
张浦只好怏怏地坐到何云飞身边,说道:“张统此人武艺出众,与严颜将军不分伯仲,但气量可就比严将军差远了。此番梓潼军的战果远胜过张统平定西羌叛乱,朝廷和成都郡对张统并未有何嘉奖。此次必有人为张统献了毒计,抓住蜀锋营战功为表板楯蛮的漏洞,上书成都郡守,领军要索讨板楯蛮今年赋税,否则便荡平板楯蛮各部。这些消息都是黄权将军亲自来我府上告知的。”
“张统书表,未说板楯蛮在德阳一事?”何云飞问道,心中不断思量张统借助文言陈书,以省略的方式玩的文字猫腻。
张浦说道:“没有!但最怕的是张统同样的上书,已发往洛阳。”
何云飞沈思了片刻,说道:“我早料到上书朝廷的战报不会提及板楯蛮,已想好对策,只是未及时实施。张统大军的事情好处理,奏章之事恐怕我需亲自走趟洛阳才成。成都管不到德阳,朝廷下旨可就麻烦了。”
张浦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恐怕张统此来就是针对主公,所以我才急急赶回。”
何云飞已有决断,便不再耽误时间,派人送张浦去寻张松,自己静等张统大军到来。
第二日,两千义愤填膺的板楯蛮战士饱餐完毕,何云飞披挂整齐,只带了龚风雄和龚成松父子两位将领,要求二人换上了普通兵士的军服,便向成都郡方向开拔。
日上三竿时,在官道上正好堵住了张统的队伍。虽说是官道,依旧是崎岖的山路,路面也就能两辆大车通过。两军相遇根本摆不开阵势,倒是板楯蛮的战士经验丰富,直接登上山去,居高临下威逼张统的先头部队,一个个如同凶神一般,剑拔弩张。两千对五万,此时反而是蜀锋军的气势压得成都军不敢近前。
一盏茶的功夫,张统率领二三十名将领,骑着马来到何云飞近前。张统见满山遍野穿着汉朝军服的兵士拦住去路,一位年青的将军单骑挡在路中,身后一面大旗绣着“蜀锋”二字,心中已明白很多。
张统大声喝道:“小儿可是蜀锋将军,为何拦我大军东进。”
张统上来就打哑谜,何云飞也懒得理会,看着周边的风景说道:“一早听闻有五万从成都郡来的灾民进入德阳,本将军好心前来救济,不料却遇到你们这支队伍挡路。咦,我看你们面带饥色,斥候来报的灾民不会是你们吧!”
说完,蜀锋军的战士都是一阵怪笑。“大胆,小儿找死!”张统身边的一位将领气急,刚欲催马上前,一支利箭便射到战马的前面,惊得张统的战将们的马匹有些骚动。
张统见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蜀锋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万敌不可欺。本将成都都尉张统,前往阆中,惊扰了贵地,还望何将军可以让开道路。”
何云飞抱了抱拳,淡淡说道:“张将军,大军过境又不是小事,为何不通报一声,说明缘由呢?”
张统放下手中长枪,说道:“听闻何将军忙于救灾,故不想有所打扰,引来误会。此番我率本部前往阆中讨伐板楯蛮,还望何将军行个方便。”
话刚说完,何云飞一阵大笑,说道:“张将军,请回吧!板楯蛮已被蜀锋军收服,您去阆中定是空跑一趟。”
张统闻言,装作大喜,说道:“何将军真是了得,如此短的时日便收服板楯蛮。然板楯蛮今年赋税还未缴纳,板楯蛮如今尽在德阳,本将是否到德阳见见板楯蛮的头人……”
何云飞一听,又是一阵大笑,打断张统的话,说道:“张将军贵为都尉,为何说话转弯抹角,不就是几千人的人头税嘛。我德阳县代缴便是。”
说完,向身后吩咐一声,便有两个兵士抬来一箱白银放于何云飞的马前。何云飞指着白银说道:“这些够是不够。”
张统顿时一惊,心道蜀锋军必是有备而来,这何岸小儿好生了得。此时进又不能进,退又不能退,极为尴尬。张统便笑着说道:“搓搓有余,搓搓有余,德阳县真是富庶。来呀,将银两收下,我军回营。”
“慢!”何云飞用枪将木箱的盖子合上,说道:“板楯蛮号称神兵,虽说只有几千之众,岂是你等五万军士便可欺凌的。此番德阳县赠银义举,免去多少兵士命丧黄泉,尔等不珍惜兵士性命,也不配统帅这些儿郎。银子你拿去,五万兵士我蜀锋军愿意接纳!”
此话一出,张统气的是哇呀呀一阵大叫,大喝道:“成都军威,岂是你这没长毛的小儿可欺?”
说完,张统纵马提枪,便向何云飞刺来。由于山路崎岖,二人距离又近,张统这一枪并不算快。何云飞端坐于马上,微微一让,便用右手死死抓住枪杆。接着说道:“尔等食大汉俸禄,不思为朝廷分忧,大动兵戈,中饱私囊,此一罪也;不思兵苦,不恤民急,此二罪也;贪财忘本,专营小利,此三罪也……”
张统气急,却无奈何云飞力大拔枪不回,老脸已憋得通红,不住说道:“你松手!”其他将领本欲助阵,却被弓箭手死死困在近前,上来不成。
何云飞就对着张统的耳旁,慢条斯理的大声说道:“本将军从军时间不长,很多律法和军规都不是很熟,待我慢慢想想。对了,同军操戈,这可算一罪,此四罪也;谋杀朝廷命官,也就是本将军,此五罪也;谋杀汉室宗亲,也就是本将军我……不对,应称吾,此六罪也;率军过境不通军情,此七罪也;轻犯朝廷军事重镇,图谋不轨,此八罪也……”
气急败坏的张统被何云飞骂得是狗血淋头,只觉得肝火上冒,急火烧心,喉咙上一甜便吐了口鲜血。
何云飞见此情景装作大惊,继续说道:“张将军不要急呀,气大伤身。何岸的话,还没说完呢?莫急莫急,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你应该还有些罪状……张将军,这个你好像比何岸擅长,要不你再帮我编两个,凑成十大罪状,我好上表朝廷,封你个十罪将军。不不,应该是死罪将军……”
气急的张统,用手指着何云飞,气喘着地说道:“你……你……”
何云飞用手一打张统的手指,嬉笑着说道:“什么你你的,我说十罪将军呀……不不,现在是八罪将军……”
不等何云飞将话说完,张统白眼一翻,仰天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跌落于马下。何云飞掸掸身上喷溅上的血迹,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脏了本将军的盔甲,此九罪也!”话一说完,满山的蜀锋军战士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畅快,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摔到地上的张统,挣扎着想要起来,一听这漫山遍野的笑声,顿时又吐了口血,随即气绝身亡,不再动弹。
“主公!”
“将军!”
……
张统所率将领再也顾不上弓箭手的威胁,纷纷下马奔向张统的尸首。一见张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跪拜在张统尸体旁边便痛哭起来。
何云飞见此情景,大声喝道:“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啼啼哭哭成何体统。此等心胸狭窄之人,尔等追随能有何出息。我未动手伤你们都尉,若要将张统之死记在本将军账上,蜀锋军奉陪到底。”
满山战士齐声呐喊:“风!风!风!”
主将已死,士气也衰,张统平日待众将领也不善。众将都惊叹一向作威作福的都尉,居然落得个如此死法,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勉强挤出几滴马尿,表示忠心之后。众将便向何云飞拜首认错,抬着张统的尸体便率军回去了。
看着成都军远去,龚成松跑下山来,大笑数声说道:“云飞,今天你可是让兄弟们长见识了,杀人还有这种杀法的。”
何云飞苦笑道:“你以为我是有意要气死他吗?不过,真是他娘的爽,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