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宫廷水深,没想到这么快就遭人陷害。
安惜瑶跟李司棋把我说成毒害太后的恶妇,看来是要一步步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镇定下来,恭敬地对太后说:“请母后明察,臣妾是您的儿媳妇,敬爱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您呢?”
太后一时无话可说,看她有点动摇,李司棋赶紧提醒:“太后,当日选秀时,您因为贵妃娘娘星象不吉利,力劝皇上,她才没有当上皇后,也许贵妃娘娘从此就怀恨在心。”
安惜瑶随声附和,太后咳嗽着点头,挥手太监拉我去宗人府继续审讯。
我一惊,劝太后想清楚,她根本听不进去。
就要被拖走时,殿外公公高喊:“皇上驾到——”
叶凌风疾步走进来,他脸色不再蜡黄,看来病情已经减缓。
他坐到太后身边轻声问:“母后,太医看过了么?”
太后虚弱地点点头,安惜瑶娇媚地说:“皇上放心,太后服过药了。”
他点点头问:“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李司棋指着我说:“是贵妃娘娘忌恨太后阻止她当选皇后,便下药毒害太后。”
他看着我问:“贵妃,真的是这样么?”
我回答:“臣妾发誓,绝对没有下药。”
他“哦”了一声:“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我想了想,开口说:“接触过蛋糕的人除了我跟安阳公主,就只有宫女阿玉跟彩霞,垦请皇上传她们三人来宁孝宫为我作证。”
他说:“宣。”
我考虑再三,自己不会下药,安阳公主更不可能,就剩下阿玉跟彩霞。阿玉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不会害我。难道是彩霞?可是我待她不错,她也没理由害我的。
半盏茶的时间,三人踏进宁孝宫。
安阳公主红着眼奔到太后榻前,头埋在她怀里,不停抱歉。
太后喘着气说:“哀家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都是贵妃下的毒手。”
安阳公主抬起头说:“不,皇嫂也没有下药。做蛋糕时,我就在厨房,皇嫂是没有机会的。”
叶凌风说:“既然蛋糕在厨房时没有问题,那么药只可能在送往宁孝宫的路上下了。阿玉,彩霞,你们一直守着蛋糕么?”
阿玉跪地回话:“寿宴前,奴婢临时走开一次,留下彩霞一人看着。”
叶凌风两眼扫向彩霞,彩霞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皇上,奴婢都招了,是……贵妃娘娘吩咐我往蛋糕里下药的……”
我一惊:“彩霞,我什么时候让你下药了?”
彩霞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泻药,把我如何给她药,如何交待她害太后,说得清清楚楚,真实得连我都差点信了。
叶凌风脸上没有表情,斜眼看过来问我:“贵妃,你可认罪?”
安惜瑶跟李司棋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具死尸。
我冷哼一声:“皇上一日不废我,我就仍是大燕朝贵妃娘娘。彩霞,你再不说实话,我可以立刻要你死。”
彩霞趴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娘娘就算杀了奴婢,奴婢说得也是实话。”
我冷笑着说:“你不会死得那么痛快,我会让人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剜出来喂狗……”
彩霞气势垮了下去,咬紧嘴唇颤抖着说:“奴……奴婢招了,是……是……是李……司棋姑娘……教我这么做的……”
李司棋嘴硬:“你休要胡说,一会儿说是贵妃娘娘,一会儿又说是我,我看是你自己吧。”
我拿起彩霞手里的药包,倒掉粉末,把草纸展开,将右下角“李”字朝上递给李司棋:“我知道京城里的大户都有自己专用的草纸,你仔细看一看,这张纸是不是你们家的?”
她脸色刷白,跪在叶凌风面前,流泪求饶。
叶凌风询问太后的意思,太后扭过头说:“哀家累了,皇上决定吧。”
他挥挥手,侍卫冲进来,把李司棋跟彩霞拖了下去。
闹腾了一夜,安惜瑶被遣送回府,安阳公主留在宁孝宫里照顾太后,叶凌风去宗人府处理这个案子,阿玉扶我回凤阳宫。
躺在床上,在棉被里裹了许久,身体依然是冰冷的。
宫斗的凶险渐渐露出冰山一角,刚入宫不足一个月,朝夕相处的人竟要置我于死地。以后漫长的岁月,我如何能防范得了各种明枪暗器?
背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贴过来,我低声问:“怎么处理的?”
叶凌风柔声说:“按你的意思,没怎么为难,只将李太尉官降三品,扣除俸禄一年,李家女儿十年不得进宫选秀。”
我翻过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他抱紧我,嘴唇贴在我耳边说:“放心,朕会保护你的。”
自此之后,出了凤阳宫,我在外面几乎没有笑容。
听阿玉说,现在宫女太监都有点怕我,有传言说我对付人手段极为老练凶狠。
我一笑置之,有时候,流言也是一种保护色。
风波过后,琴姨来宫里看我。
两人相顾无言泪自流,她抹着泪说:“燕儿受苦了。”
我积蓄多日的委屈和郁气,在她面前才敢表露出来,无声抽泣。
她搂着我缓缓说:“宫里自己一个人,事事要多留个心眼。母凭子贵,你娘的牌位终于迁进了云家的祠堂,再没有人敢对她闲言碎语说三道四。”
说起云素雪,琴姨又是一阵伤感。
我扶着她问:“琴姨,你过得好么?”
隔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前两天,你姨夫从边疆回来了,家里终是给他娶了二房。”
我握紧她的手,她抬头笑笑:“没什么要紧,他待我一如从前。”
晚上琴姨走后,叶凌风哼着小曲从金銮殿回到凤阳宫,我笑着说:“今天心情不错啊。”
他叼了一串葡萄,边吃边说:“嘿嘿,齐国终于被朕搞定了,燕朝总算重振雄风。”
我“哼”了一声:“恐怕不止吧,齐国送来和亲的诺兰公主,想必皇上已经见过了。”
阿玉告诉我,这诺兰公主国色天香千娇百媚,尤其是皮肤,白得像雪。金銮殿里上上下下无不惊艳,尤其是皇上,见了美人,哈喇子掉了一地。
他作恍然大悟状:“她呀,你不说朕倒忘了。没什么印象,就是感觉挺白的。”
我“哦”了一声:“那皇上有没有册封她为什么妃子啊?”
他装聋作哑做听不懂状:“什么什么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人家贵为齐国公主,千里迢迢赶来和亲,皇上总不能没名没分得把她闲养在宫里吧。”
他喂我一颗葡萄谄媚地笑着:“朕这不回来跟你商量嘛。”
我一本正经地说:“祖宗规矩,不得干涉朝政。和亲是大事,一介妃子如何做得了主,皇上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他没精打采地说:“那就说燕朝天子终日勤政,无意美色,明日遣返齐国。”
他说完面朝里躺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大概是放不下那位绝色佳人。
我自己洗漱完毕,换了亵衣也上床躺下。
他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坐起来,两眼委屈地看着我:“人家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你怎么还不主动一点点?”
我拉了被子盖在身上,边打哈欠边说:“臣妾累了,早点歇了吧。”
他伸出手指推推我:“爱妃——”
我不理。
他趴到我身上撒娇:“侍寝了——”
还是不理。
他伸出舌头舔舔我的耳垂:“爱妃侍寝了——”
仍旧不理。
他只好钻进被窝,恶狠狠地把我抱在怀里,双手上下游走。
终是累了,没过多久,两个人就互相拥着,沉沉睡去了,
太后自从上次病倒,身体一直没有康复。
如今边疆安定,叶凌风稍为得了空,第二天就没有上早朝,带着我去宁孝宫给太后请安。
真是冤家路窄,一走进大殿,就看见宁王跟灵儿正坐在太后身边跟她聊天。
宁王笑着尊称一句:“皇兄。”
叶凌风哼哼,没有好脸色。
太后斜倚在床上,拉着灵儿的手笑着问:“几个月了?”
灵儿摸摸肚子笑着回话:“快三个月了。”
怪不得她脸上面带潮红,原来是母孕的光辉。
太后语重心长的对叶凌风说:“宁王比你小,倒赶在你前头了。皇上要加把劲啊。”
宁王眯眼笑着,叶凌风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殿外突然有人吵闹,王公公进来说:“禀告太后,齐国的诺兰公主求见。”
太后点头,王公公出去带人进来。
诺兰公主哭哭啼啼地质问:“我哪里不好,你们为什么看不上我?我是被父皇送来和亲的,你们把我送回去,让我怎么面对齐国的百姓?”
她哭得泪眼朦胧,梨花带雨,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太后说:“谁要送你回去啊,哀家为何不知?”
诺兰公主指了指叶凌风,哽咽着说:“是皇上。”
叶凌风干笑了两句,向太后解释:“儿臣今日就是来告诉母后,朕已经有了贵妃,不用再娶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谁说不用,大燕朝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
他讪讪一笑说:“最近国事繁忙,儿臣实在无心,以后再说罢。”
太后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啊?”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以后……是……嗯……就是……”
宁王开口说:“臣弟觉得,不如先腾出一处宫殿,让诺兰公主暂时住下。哪天皇兄不忙了,接过去就行了。”
太后点点头说:“那就先这样了,王公公,你带人把文轩宫收拾干净了,领诺兰公主过去住下。”
王公公垂首说:“喳。”便带着诺兰公主出去了。
叶凌风瞪了瞪宁王,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到凤阳宫,他絮絮叨叨咒骂宁王:“那只狐狸,就会给朕捣乱。看到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朕就恨不得扑上去扯烂。他就是想看我们夫妻支离破碎,爱妃,我们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我心想,只怕你高兴都来不及吧。
突然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晚上吃什么都没胃口,阿玉忙找来太医给我看病。
太医把了一会儿脉,起身说:“恭喜贵妃娘娘,是喜脉。”
他听了,一个箭步飞过来,欣喜地问:“真的?你快快说说,几个月了?”
太医回话:“三个多月了。”
他哈哈一笑:“朕就说嘛,那只狐狸怎么能比得过朕。”
送走太医,叶凌风让阿玉煮红枣腩排炖乌鸡给我补身体。
汤端过来,我不想喝,他柔声哄我,一勺一勺吹温,耐心喂进我口中。
一碗汤,断断续续喝了半个时辰。
喝完汤,他扶我躺下,俯身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边听边笑。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我:“你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宝宝,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我想了想说:“小皇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只有男孩子才有可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静静笑着说:“朕倒希望是女儿,朕要把她宠成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靠过来将我搂住,跟我一起遥想着将来膝下儿女成群的生活,闭上眼睛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