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之中一片寂然。
众目睽睽之下,娄默打了个哈欠随即非常淑女的掩唇,好一派逍遥。
她没有被人当刀使的习惯。她与慕容焕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何必去搅了人家的巢穴。
司马舸暗笑她的懒散,走到她身后,手指轻按她肩井、肩隅、天宗三穴。她只觉穴位之上酸酸胀胀,紧绷的肌肉松软疲惫顿消,说不出的快意舒适。回头嫣然一笑,“看不出来你倒是有这种手段。”
“那是。”司马舸脸不红心不跳,“按摩重在认穴,你们江湖人没事打打杀杀,还不如开店按摩赚钱,保管生意兴隆。”他笑了笑,在她耳边低道,“娘子,我还有几招,不妨我们晚上歇息的时候试上一试?”
“……”娄默丢了一记白眼过去。
“娄盟主。”雷声被强自压抑住了,轰隆轰隆余音阵阵。公孙弦接掌江南山庄二十载,江湖人见他谁不是敬重有加,哪里受过这等蔑视。这娄默既是女子年岁又轻,若非因缘巧合得了江湖令,哪里容她在江南山庄目中无人!强自压住心中怒火,笑道,“慕容焕那厮可恶至极,此事关乎江湖正道百年宗义,娄盟主是武林联盟第一人,我们势必以盟主马首是瞻,不知娄盟主的意思是?”
话隐了下去,恳切的目光直往娄默射了过去。若她识相,就该当仁不让。
娄默淡笑,笑容颇为诚恳,“自然是替天行道。”
在意料之中。
公孙弦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之态,“盟主虚怀若谷行侠仗义真乃我们江湖一大幸事。我立刻帮娄盟主准备一匹好马,不足一日便可到洞庭。盟主大恩,江南山庄铭感五内……”
一番虚词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却能不让人有阿谀奉承之感,直让人为他做牛做马还心甘情愿,这样的人怪道可以独领江南山庄二十载。江南山庄的人,果然十分了得啊。司马舸唇角轻扬,凤眸垂下掩下笑意,突然非常好奇娄默会如何回答。
她不是蠢人,却总是懒管身外事,如今事到临头难不成真愿意被人家当刀使?
娄默礼尚往来笑上一笑,然后开口,“我不会骑马。”见众人都木然瞪着她,她抿唇做认真状,“帮我准备马车吧。”
一群乌鸦从众人头上飞过,顺便砸下一堆石头,砸的众人头晕脑胀!
司马舸呛了口气,瞪她。
公孙弦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差点挂不住。
就算是上好的马车日夜兼程赶到洞庭湖畔也要三日时间,救人如救火怎能拖延。她这明明是刁难!
厅内温度陡然降至冰点。
左席首位的锦衣男子勃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重重拍桌,桌上的白瓷茶碗弹跳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
“公孙兄心性宽大才敬你一声娄盟主,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怪不得武林中人直呼你为妖孽盟主!你如果不肯去,我们也不稀罕!珠儿我们自己去救,不劳你费心!你这个……”以下省去国骂两百字。
公孙弦皱了皱眉欲开口解劝,门外忽的传来笑声,“老远就听到朱世伯的声音了。”
众人扭头看去,但见一个文秀少年出现在门边,青衣随从紧紧随伺在侧。他相貌虽好尤带稚气却看得出来有不足之症,一双黑瞳似黑水依依深不可见底。他温文而笑,“经久不见,世伯还是这般精力旺盛,让小侄好生羡慕。”
司马舸盯着文秀少年过于苍白的脸色,眉心轻起褶皱,扫了青衣一眼,青衣面露惶恐却也无奈。主子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情从不更改。
司马舸刚要与娄默解说一二,却见着她的视线须臾不离文秀少年,眉头拢起仿佛在竭力辨认些什么。
怎么回事?
司马舸心头生疑。江惟长年待在山庄之内,娄默又少出家门,这两个天底下最不可能有牵扯的人不该会有关系的才是。
文弱少年走到娄默身边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朝她点了点头,唇角扬起抹温和的笑,黑瞳中灿光流连。
“娄盟主,在下……江惟。”
果真是他!娄默呼出了口气,才发现胸口因为长久屏息而隐隐发痛,她俨然而笑,笑容温暖如春,“称我为娄默即可。”三年的牵念总算可以搁下。
朱智一见江惟进来早就硬生生的将国骂收了回去,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了笑,“小侄儿,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你的身体可还好?上次我送过来的千年人参服了没有,昨儿我京城里的药铺刚收了支千年灵芝,我已经让他们快马加鞭送过来了,估计十日内就要到了。”
江惟温文而笑,“多谢朱世伯记挂,可小侄身体向来如此,那些好药材用在我身上实在是浪费了。”
“不妨事,你的身体要紧。”
江惟又捂唇轻咳了几声,青衣忙从怀里掏出一枚丸药,他含入口中,好一会面色才稍缓。
众人俱是关切的看着他,态度恭谨。
太恭谨了,恭谨的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诸葛美娘赶紧将他拉坐到首位之上,亲自沏了杯温茶给他,“快点润润喉,解解暑意。”
“多谢舅母。”
公孙弦不悦看向青衣,“青衣,今日风大,惟儿身体又弱,你怎么可以允许他出来?”
青衣道,“公子说友人难得到访,就算他身体再弱也要挣扎的爬起来的,更何况他今日身体状况甚好。”
“友人?”
江惟看向司马舸,他正朝他挑眉而笑。江惟笑叹了声,“司马,一直请你来我家做客你都推脱,没想到还是舅舅的面子大,居然将你请了过来。”
司马舸讪讪一笑,“以往无拘无束,如今是出嫁从妇,你舅舅请我娘子,我自然得跟过来了。江惟,你这身子比上次见可是更好了些,青衣,这个就是你功劳了。”
青羊赶紧躬身,“青衣不敢居功。”
“我说你敢,你就敢。”
“是。”
众人见司马舸与江惟、青衣聊得居然颇为熟络,看来果然是相熟的,不觉对司马舸另眼相看了些。诸葛美娘再度启口,眼中仍有戒意,淡道,“听司马兄弟口音似乎京城人士,不知在何处谋生?”
这人来历不明,又与江惟交好,不可不防。
“夫人好耳力,在下确实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小小官吏而已。”
江惟闻言失笑,“若是内阁首辅也是小小官吏,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大官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登时大惊,正厅里原本还称得上和乐融融的气氛立刻消失殆尽。
室内一时寂然。
公孙弦沉下脸,“江南山庄向来知礼守法,不知首辅大人有何贵干?”
更有几人已经紧紧握住自家兵器,戒备瞪着司马舸,眼中充血俱是要将他斩杀于当堂的狠辣。
肃杀之气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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