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一直见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年爱对妈妈撒了谎,说是这几天店里要加班,所以她现在是两班上,白天上了班,晚上还有大夜班,因此年爱才能顺利地“搬进”木棚里面住,目的就是为了看好温棚里面的地。
好在盛杰的那帮手下也不是吃素,建起来的温棚尚算牢固,下了一天的雨丝毫没影响里面的情况;年爱还是一天一次灌溉,分配好的土地慢慢地变得肥沃,被年爱灌溉的地看起来泛红,明显要比周围没有灌溉的土壤湿润。
而上面栽种着一些草药,是准备用来治疗爷爷的病,爷爷喝了年爱送去的草药,暂时还没看到成效,不过她不会灰心,爷爷也十分信任她,说不出理由地相信,可能是被年爱的举动感动,亦或者看到年爱这么为自己,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
年爱觉得万无一失,却忘了百密一疏,那一疏正是和自己算是同事的步岩,他几乎是大夜班的专业户,当然他最清楚不过年爱究竟晚上有没有上大夜班;一天,步岩的母亲和年爱的母亲在楼下小院聊天,也就说到此事,这件事情被两人的母亲记在心里,本以为两人能在一个店铺里面上班是缘分,可说到年爱心里,却引起她的胆颤。
年爱私下里找到步岩,想跟他商量这事儿怎么欺瞒,不过这男人不吃荤来不吃素,年爱拿他没辙,只能告知她晚上搬去东门镇木棚居住的事实。步岩还以为年爱脑子有毛病了,好好的家不住,偏偏住进木棚,况且这几天一直下着雨,东门镇那一带是乡镇,很容易涨水,如果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住在那里,势必会很麻烦。
下到第三天,雨势尽然变大,在家温习功课的步岩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被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扰得不能安心。他借故出了门,敲了敲对面年家,开门的是徐琴,她刚刚送岑奶奶回房休息就听到有人敲门,于是走出来开门,看到是步岩,便笑着问:“步岩,这么晚了,有事吗?”
步岩瞟了一眼房内,客气地问:“阿姨,我想找年爱借一本书。”
徐琴笑了笑,说道:“这样啊,可是小爱不在家啊,要不你自己去她书架上面找一找?”
步岩心里一沉,立刻说道:“那算了吧,谢谢阿姨。”
徐琴关上门,而步岩看到窗外雷雨交加,不由得担忧起来,虽然徐琴很放心年爱夜不归宿,那是因为她觉得女儿是在店铺里面上班,没必要担心;可步岩心里清楚,年爱根本就没大夜班,这时候她一个人在木棚里面肯定受罪。
转念一想,步岩又冷啐:“她受罪,关我什么事,她受这份罪也是活该。”
刚要回自己家的步岩想起被自己识破后,年爱告诉他的原因,本是出于孝心,虽然行为愚蠢了一点,可是她一个人留在木棚,河水田地涨了水,她肯定会受连累。
年爱知道今晚雨水越来越大,于是从木棚里面搬出塑料膜,她走去温棚,将塑料膜罩在地里,然后蹲在一旁,观察土壤变化。雨水从温棚外沿滑下来,侵入旁边的土壤里面,阿佐用了结界将周围分开,只要温棚没事,应该能挺过今晚上的暴风骤雨。
步岩打了的来到东门镇镇口,可是司机怎么也不愿前进,步岩只好步行过去,他来过一次,看到简陋的木棚,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选择留宿这种地方;步岩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找到年爱,先把她的脑袋解剖了看看,究竟装着什么。
木棚里面的灯光摇摇晃晃,在漆黑的空旷地里显得格外刺眼,步岩不由分说地靠近,可是木棚里面没有人,难不成她终于知道要躲避危险,离开了这里?正在自己疑虑时,年爱抱着多余的塑料从温棚里面走出来,两人都穿着雨衣,可是步岩身上的雨衣好像湿透了,年爱震惊之余,拉着步岩赶忙躲进木棚。
“快点来擦擦。”年爱给步岩一块干净的毛巾。
步岩看着年爱熟练的生火,这个好像与大城市隔离的女孩子,此刻比他自己想象中坚强许多。
年爱突然抬起头问:“你怎么来了?下这么大雨,还有司机愿意来这里吗?”
“所以我才全身湿透了,我是从镇口走进来的。”步岩不悦地说:“我也不想来,可是这么大雨,你一个女孩子留宿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本来还想将此事告诉你妈妈…”
“什么?”年爱噌地站起来,瞪着眼质问:“你说了?”
“没。”步岩平静地说:“我说了,就不是我来了,是你妈冒着风雨过来找你。”
“我就怕这样。”年爱嘟囔说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
步岩啐了一口,说道:“我不是来关心你的,我是怕明天头版照片印着你的尸首,到时候我肯定会内疚,哼,谁愿意大半夜的来这种鬼地方。”
年爱笑了笑,说:“哎呀呀,说那么难听,什么我的尸首,我活得好好,不会出事的。”说话时,年爱还是很担心地看了一眼门外,豆大的雨滴敲打着温棚外围罩着的塑料膜上面,那声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年爱要谨慎。
“其实雨水灌溉土地是为了让土地更加肥沃,你太过保护反而不好。”步岩说道:“哪有你这样的守园人?好像大自然的雨水成了毒药,沾不得。”
“那可不。”年爱一时口快,失口说道:“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大自然的雨水没问题,可关键是现在空气污染这么严重,有些地方还下酸雨,你也应该听说过的,下的雨不但不能灌溉土壤,反而祸害了农作物。”
步岩心里也赞同,于是没再坚持,他左右张望,看到什么便说:“咦,你还带上书?”
年爱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放着的邮册,轻描淡写地说:“那是邮册,不是书。”
“是吗,我也是个小集邮者。”说着,步岩站起来想走去看看邮册,而年爱抢先一步抓起邮册,不客气地说:“对不起,我的邮册你不能看。”
步岩一怔,没料到年爱会这么大反应,并且这个不正常的反应一时间还没让自己缓过神,而年爱藏好邮册,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今天恐怕会下一晚上,我睡不着。”
步岩斜睨一眼年爱,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变化,她的单纯愚蠢此刻又隐退消失,变得那么坚强沉着,虽然他来了,可是他强烈地感觉自己的到来似乎有点多余,她完全可以控制整个场面,她完全不像个女孩子,此时此刻俨然一个冷静的智者,面对困境也不惧怕。
步岩没有睡下,反而又穿上雨衣跟着年爱来到温棚,温棚里面的土壤很干净,也是因为年爱护理得好,看她认真的态度,步岩也感觉这个女孩十分重视这块土地,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一个城市生长的女孩子,为何会喜欢上种植。
在两块红色土壤上面,能看到种子发芽,年爱坐在地埂上,凝视着小芽说:“我还是那句请求,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妈,我不想她担心。”
“你打算一直隐瞒?”步岩也靠着年爱坐下来。
“不会,等到雨停,我会回去。”年爱说:“现在还很脆弱,经不起一丁点雨水,我不能前功尽弃。”
步岩想了想,说道:“好,我答应你。”他看了一眼小芽,觉不出什么异常。
翌日,雨过天晴,一大早就惊醒的步岩翻身下了床,他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爬上去熟睡了,不过此时他精神不错,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声,有种错觉以为是春天来到。
步岩走出木棚,看到年爱穿着黑色套鞋在地里忙碌,他走近些和年爱打了照顾,晨曦,秋婶已经过来送了早餐,年爱把早餐放在木棚的桌子上,她告诉了步岩,希望他先填饱肚子;然而,步岩鬼使神差地先走去温棚,年爱想着跑上来拉住他,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只见步岩踏入温棚,看到昨晚上还是小芽的种子,今天一早却开了花。
“喂,你怎么能随便闯进来。”年爱愠怒地责问。
步岩轻推年爱,走到地里,指着开花的种子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晚上就长这么大?”
年爱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孤陋寡闻了吧,这种子就是这样的,我怎么知道?”年爱含含糊糊地解释,然后硬拖着步岩走出温棚,让他再看,准会看出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敷衍了事,吃了早餐再送他走。
步岩怎么追问,年爱都说是种子特殊,再一问,年爱就会答非所问地找别的话题,年爱越是如此,步岩越是怀疑,他好奇这种奇异的种子,完全没有怀疑是土壤的问题。
两人匆匆吃了早饭,然后年爱锁上温棚和木棚,再与步岩一起离开了东门镇。总算天晴了,三天的不眠不休,年爱还是觉得精神百倍,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虽然在修炼,可她还是希望自己像个正常人比较好,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