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依然灿烂,高热的温度还有点灼人。
一大早,老爷破天荒地让冯四今天把府里的人都派到瑞景园,说要紧急收果。大家拿的拿梯和杆,拿的拿竹篓,说说笑笑地分成几组配合采收枇杷和梨子了。
今天冯明冯善都参加收果,没空带小姐。府里,只留了丫环静香在厨房里准备老爷和小姐的中饭。
老爷在书房里检查了这几个月的家庭帐目,放好帐本,眯缝着双眼,微笑地看着屋子外,草丛间有黄色的小菊在阳光下开得格外艳丽,如月在院子里的树下玩耍得很专心。
前天如月突然拿了二两银子交给他,说是四月以来卖水果赚的。从樱桃成熟以来,她就有让冯明冯善每天上午摘些鲜果送到城里的水果店里批发掉。
虽然只有二两,当时在他手上如同二千两一样沉甸。想不到这孩子如此精明,天生懂得经营操持。
老爷原来瞧不起小别院地里那点收成。冯四怕他迷信,原来不敢常去小别院摘菜和果回来。现在天天从别院摘新鲜的菜蔬水果回来,这几个月以来家里省了不少菜肉钱和水果钱。
前几天南方多处受大风暴袭击,不少正在丰收的农作物受到灾害,致使今年粮食产量骤减,这几天京城物价突然涨了不少。这让他有了许多担忧。
如月终究是个孩子,下人都看主子吩咐办事。所以他昨天到园子查看,看到许多树已熟果累累,当即命令冯四次日派所有下人紧急收摘,不然风暴一来就可惜了。
虽然自己刚提升为正黄旗护军副总督,同时兼管咸安宫官校行政领导职务,比原来职权大了许多,但收入就是那点清水官饷和大兴区那边的十多亩地。
清军入关多年以来,八旗弟子大多不事生产经营,靠微薄的军饷生活,又追求着享受,不少家庭已经渐渐显露穷困。
为如月的将来打算,已经刻不容缓。
如月天天在小别院跑,身子比过去更结实,脸儿红嘟嘟的,看着比她爹娘强健许多。这孩子,倒是有不少地方象自己,好在不太多地象她那短命的爹和娘。
再过几天七月十六是她的五岁生日。家里免不了要给她操办一场生日酒。
他微笑着,背着双手踱着步子,轻轻来到如月的背后,声音里满是疼爱地说:“月儿在玩什么?”
“我在玩树叶。”她高兴地站起来,扑闪着乌黑的眼睛,笑盈盈地举起手中的两片树叶给他看。
他略胖的脸上布满慈祥。抱起她:“院子里的阳光这么大,小心晒出病。爷爷现在空了,我们到书房里去。”
书房里布置得很雅致,几面都挂着老爷的书画,写画都很工整精致。书柜上放了很多书。角落里的角几上放着盆吊金边吊兰。
进书房时,大学士掩上了房门。
坐在书案的椅子前,他把她放在膝上,握着她胖乎乎的小手,轻柔地互击她手中的两片叶子。慈爱地问她:“月儿,你以后是不是想当个种地的人?”
种地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理想。可是生于这样的环境,有块地也算是笔资产。南方灾害的事,给她的启发也很大。如果到处都粮食欠收,你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自己有就不同。如月嘟着嘴歪着头说:“我只当管家,活都让下人干。”
如月从他腿上站起来把两片叶子放在书案上,坐在书案上和他面对着面。她才不会亲自当个农民婆。
“这么说,小如月对小别院早就有想法?”他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说出这番话。
如月嘴上稚气地说道:“当然有很多想法。将来我要作个富甲天下的人。只是我现在太小,有的事没办法作。”
这话让他又惊又喜,想不到她小小年纪思想如此明确。平日他忙于公务,很少和孩子沟通,在一起时也只是爷爷哄孙子那些事,从没当她个大人看。他专注地听她说话,这孩子的言行思想,已经不容轻视。
“我们在院子西端那头开个水塘吧,可以蓄水浇地。如果靠石井里的水来浇地,既不够,也挺浪费,那水只够人吃和用。”如月有种灵敏的感觉,现在和爷爷说开塘的事准能成。
为了让爷爷能出钱开塘,她又把自己的小算盘算拨给爷爷听:“不要小看那块地的收入。现在粮价翻了一倍,我们可以尽量少花钱出去,就是大大的省钱。不信我说,我们来算算看。”
冯大学笑着把她从案中央移到到边上,拿起边上的一只算盘,拨平珠,笑着说:“好吧。爷爷给你当回帐房。”
“原来一两银子买一百斤米,现在一两银子只买得到五十斤米。如果小别院一年有近一百两银子的收入或者节约,爷爷你觉得怎么样?”如月脑袋里进行运算。
她的心里其实是这样计算的,而且计算了好几天才计算成这样。在现代一亩地的樱桃树,一年大约有两万五至三万的收入。用这个大至等量代换计逄,小别院的果树管好了,一年至少可收入十万,加上菜地和自己喂养的鸡鸭,一年为家至少节约四万多的支出,总算下来一年也有十四五万的收入。把清朝的银价估作30元/克,一年可收入银子约100两。
如果再多喂点鸡鸭,专门卖给宫里的厨房或者城里的大酒楼,那这笔收入就很可观。
爷爷捻着几根山羊胡,如月这帐他在算盘上拨不来,放下算盘,他看着如月说:“不让爷爷操心,一年能有近一百两的收入?那还真是不得了的事。爷爷现在一年的官饷也不过一百多两。人家七品官爷一年才五十多两的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