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面色专注,傅纯简徐徐道:“乾威皇帝五十年前,就是泰方府知府。十年间,我替他经营政绩,而傅同山则为他出谋划策,谋取先皇的信任和众大臣的支持。乾威皇帝登基以后,我和傅同山都是青云直上,但我因为看不惯他为平衡大臣不惜罔顾百姓利益,所以经常在朝堂出言顶撞。再加上和大臣们不和,做到户部尚书以后,就开始沉沉浮浮了。”
顿了顿,傅纯简不屑一笑:“傅同山精通权谋,倒是位极人臣数十年不倒,不过……乾威皇帝已经在着手为新皇铺路,加上四五十年前的交情这会儿也淡了,现在日子也不太好过。”
周正业瞠目结舌,林东也是啧啧称奇,难怪傅同山想请傅纯简出马,十年间能让一个知府拥有扶摇直上成为宰相的政绩,这本事绝对非同一般。
身为皇子,虽说有不少方便的地方,但阻力同样恐怖。毕竟,太子不会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用政绩爬起来,而大臣们首选支持的人是太子。
猛然一拍巴掌,林东起身,赫然道:“既然傅院长愿意在背后指点,周县令自然不会走岔路。只要再肯砸银子,而周县令又愿意为了百姓不惜名声曲意奉承上司,别说西兰城县令,再上一层楼也不难。”
“可是……”周正业欲言又止。
“是不是担心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林东笑问道。
周正业脸庞涨红,想否认,却又怕让林东觉得自己不但胆小怕死,而且为人虚伪。
“林记客栈的生意也算日进百两以上,但离买官的数目还是要差上一筹。不过,我虽然拿出不那么银子,但西兰城有人拿得出。”林东意味深长道:“就看周县令的胆子大不大了。”
闻言,周正业心中狂喜。他没想到,一洗半年前在林东心目中留下的胆小懦弱形象,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扭转的机会。
猛然站了起来,周正业掷地有声道:“正业本就出身贫寒,最清楚百姓的苦楚,只要有利于西兰县百姓,绝不惜一颗头颅。”
林东与傅纯简忍不住叫了声好。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林东意味深长道:“西兰县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恐怕不少吧?他们总有用上周县令的时候,贿赂是肯定少不了的,周县令使劲的榨,榨出银子以后再公事公办,这笔买卖不错吧?我敢肯定,周县令用不着多久就能遇上一件,而且是针对林记客栈的,到时候,还希望周县令不要手软才好。”
林东眉尖微挑,笑眯眯道:“若是周县令胆子够大,把那些为富不仁又没什么大后台的奸商地主找出来,然后三五天就派人敲打一次,隔三岔五给他们发几张小猫小狗做寿的请柬,还怕没有银子?反正上面有郡牧顶着,闹得再怎么凶,短时期内他也得帮忙压着,再加上不断使银子打点,上面肯定没什么影响。”
林东继续道:“唯一的麻烦就是西兰城的百姓没有受益之前,这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肯定不停造谣给周县令泼污水,甚至派人偷袭你,杀官虽然没人敢做,但找人对付你家人或是见你就打却绝对不会引来天威阁。当然,这麻烦我可以帮你搞定,就是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
二人愕然,敲诈勒索,拿银子不办事。这么做,恐怕贪官得鄙夷,好官不耻为伍,就连天下文人也得唾弃。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丢官罢职。
不过……似乎还真值得一试,失败了,也就一颗头颅而已。
若成功了,虽有不少银子得便宜府衙那些贪官,但能保一县太平也算值得。更何况,那些银子也都是从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手里榨出来的。
“罢官丢命,正业不怕。就担心……”周正业蹙眉道:“就担心逼得太狠,那些奸商地主会举家迁走或是联合起来反抗,他们手握大量产业,攸关不少百姓的生计,一旦这么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林东也是皱眉,这问题他倒是没想过。
“还有县衙官吏的事情,正业收银子不办事,传言出去,这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地主必定会把贿赂的方向改为师爷、班头他们,若是一个个惩戒,他们合起伙来对抗,恐怕正业得成光杆县令。”傅纯简苦恼道。
林东头大如牛,当官,还真够麻烦的。
三人瞬时陷入苦思,若这两点不解决,周正业的名声玷污倒在其次,更为严重的是不但无法惠及百姓,造成的影响甚至比来个贪官还要严重。
“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林东猛然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直视傅纯简:“傅院长应该记得王六痣吧?”
傅纯简不解其意,还是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客栈遭人纵火,虽然有古桓宗帮忙出头,但我始终觉得还是应该有自己的势力比较好,正巧王六痣也是混混头出身,我就让他带人去收服西兰城所有的混混了。”林东凛冽道:“谁敢闹事,咱们就来狠的,抓他家眷,逼他就范。”
二人骇然,身为文人,敲诈勒索,拿银子不办事,他们已经豁出名声了。可绑人家小进行威逼,在他们眼里却有些超出道德的底线。
林东徐徐道:“这种手段虽然让人不齿,但以恶治恶,却是唯一的办法。”
“这已经不是为官,而是为匪了。”傅纯简苦笑道。
“就看是为谁为匪了。”林东淡淡道:“傅院长还记得林东以前是什么性格吧?胆小懦弱,但与人为善,西兰城不少乞丐都受过我的恵。再看现在,打人砸店,聚集混混,怎么也算不上好人。可我同样收养了全城所有的孤儿寡老,还能保西兰城的治安比以前只好不坏。孰好孰坏,谁又分得清楚。”
二人身体一震,都已经敲诈勒索,拿银子不办事了,一黑到底又有何妨?
傅纯简感慨万千:“想不到,我傅纯简一辈子爱惜羽毛,临老临老,居然会变成黑白都不容。”
林东面色一喜,看向周正业。
周正业凌然一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林东咋舌,这比喻牛气,尤其这比喻还是从一个整日里被忠君思想熏陶的文人口中说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二位放心,容不得你们的是朝堂,是奸商恶吏。只要真能让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日子长了,是好是坏分得清楚。”林东笑道:“就算我在外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西兰城的孤儿寡老却绝对不会骂我。”
闻言,二人精神一振,日久见人心!
大问题达成共识,接下来就好办了,稍微麻烦点的也就那些有后台的奸商地主们欺压百姓的时候该怎么处理,周正业虽仍未娶妻生子,但父母健在,安全方面如何保证。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问题,群策群力,一直商量到半夜,才算有了个大概的方向。接下来,只剩用实践来证明这方法可不可行了。林东私心一起,建议将枫林酒楼作为第一个实践目标。
枫林酒楼财大气粗,在朝堂肯定又有不得了的大靠山。如果能从枫林酒楼身上榨出银子,又能不影响周正业的官位,无论是拿银子不办事还是对付有后台的奸商,都迈出了实践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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