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大早,绣文就开始为了那位头牌的青丝而忙碌,根本没空儿陪吕云惠说话儿。吕云惠不禁暗叹:唉!这么长的一大天,我可干些什么呢?周围都让我逛遍了。家里又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可怜的清朝人,一点儿娱乐活动都没有。更可怜就是我自己!俗话说,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在娱乐活动这个问题上我就是那个由奢入简者。我那部《历幻梦真》的电视剧也不知演到哪儿了?最后东海王跟丽姬成了没成也不知道……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
正在吕云惠还窝在炕头儿偷懒儿的时候,何永贵在院中叫道:“四姑娘,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绣文忙出来接了信问:“送信的人呢?”
何永贵说:“走了,就说了一句到时请一定赏光!就走了。”
绣文没再问回身进屋了。何永贵自去前面照应买卖。
吕云惠坐在被里披上棉袄,打开一看是一封请柬:
三月三日逢吉期,
六繪六燒制佳瓷。
舊有金鍾梅一枝,
化爲神鹿赴瑤池。
吕云惠反反复复的看了足有十遍,终于讶然:“这上面写的什么?”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绣文。
绣文奇道:“云姐姐,我记得你识字的呀。不是还帮着帮主修订帮规来着吗?”
“问题,问题是我认识这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绣文带着慧黠的笑容说:“不可能,那上面一定不是好话!你又逗我!”
吕云惠认真的说:“大小姐,你快帮我看看,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明白!连个署名都没有,真的,你看。”
绣文看吕云惠的神态真的不像开玩笑,这才接过请柬一看也愣住了。
吕云惠一看绣文这表情便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你也没看懂?送信的人呢?”
绣文一摆手说:“不是,等一下,我想想……噢!我明白了!”
吕云惠惊讶道:“你明白?”
绣文不以为然的说:“陆当家的,请你在本月十二日去陆家寨赴宴。”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从哪儿看出的?”
绣文坐在窗前边忙着那绺青丝边说:“他母亲六寿!那上面写得挺明白的。三月三是王母寿诞,六六家慈,不就是他母亲六寿嘛!”
“嗯,可能是。三月三是王母寿诞?我不知道!”吕云惠小声嘀咕说。
“不会?每年三月三那么热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就连我们都去逛蟠桃宫的。舞龙舞狮踩高跷的,卖小吃,小玩意儿的?测字算褂的?你不知道?你没逛过蟠桃宫吗?”绣文难以置信的问。
吕云惠连连摇头说:“没有,我们家乡没这风俗。”
绣文皱眉边想边说:“今年的三月三……噢,咱们刚到太湖没顾得上。对了,云姐姐,我一早就发觉你的言谈举止与常人有异,你的家乡到底是何处呀?”
“呃!这个嘛,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很远!”吕云惠应付道。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个天竺的人?不然你怎么会跳他们的舞蹈呢?”
吕云惠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问:“就算前面的意思是一位母亲过六寿,那你怎么知道是哪天,又怎么能确定是陆当家的?”
绣文认定了吕云惠是天竺人以后,便释然了:“这个呀,你一个外邦人当然不懂了。这个金钟梅就是蜡梅的一种,即腊,也就是十二的意思,十二月在我们这儿也叫腊月。神鹿,与陆同音自然就是他。每年三月三各路神仙都要到瑶池赴蟠桃宴,为王母娘娘庆寿,对了,你知道王母娘娘吗?”
吕云惠无奈的说:“我当然知道,别用这种口气问我,好像我是白痴一样。”
绣文以为吕云惠不好意思便笑道:“行啊,你一个外邦人还能知道王母?”
“唉,跟你说不清楚!对了,绣文,咱俩把字统一一下。免得将来我回总舵以后给你写信你看不懂!”
“字?统一?”
吕云惠从炕柜里翻出两本书说:“看,这叫简体字。这是我抄的《三字经》和《千字文》。我只会写这样的字。这种字三姐都能认识了,你也看看。这样三姐在总舵,你在分舵,两边都有能认识这种字的人就方便了。”
绣文诧异的看着那些字问:“天竺的字是这样的吗?跟我们的字差不多嘛,就是简单些儿。”
“我给三姐留下了两本,这两本给你,万一有不认识的你对着一查就知道了。”吕云惠洗好了脸,边梳着头边问:“你说这个陆当家也真是有意思,明明一个粗人,还能写出这么有含义的诗来?”
绣文一笑说:“这哪儿能称为诗呀,不过四句暗语而已。据我看一准儿不是他写的,兴许他手下有师爷什么的?他这也是怕走漏了风声,万一被官府得了信儿,还不到时候端了他?”
“嗯,有道理!往后我再给三姐写信也得隐晦点儿。”
“哈哈,那倒不用,你那天竺文真只我和帮主看得懂!”绣文笑了起来。
吕云惠玩笑说:“你就嘲笑我!别让我逮住你。”
这一来,绣文笑得更得意了。吕云惠瞥了她一眼,便穿戴整齐自己出去备办贺寿的礼物去了。
腊月十二这日,山寨内外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好不喜庆。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寨中众弟兄并家眷们男男女女全不避嫌,聚在议事大厅之中。寨中弟兄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性格甚为豪爽。
有人高喊一声:“吉时已到,请老寿星升坐受礼。”
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正中间一把铺着狼皮的大椅子上。
下面由寨主陆一虎带着众弟兄,给老寿星行了礼。接着前来庆寿的各路英雄们,也一一上来献寿礼。
然后便开了席。吕云惠一看上来的酒具是一色粗磁大碗。心中不禁感到好笑:果然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时间全寨兄弟与众位宾朋推杯换盏,划拳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说道与这帮山贼打交道,的确不是吕云惠的长项,幸好是给陆当家的母亲过生日,因此来了很多女眷。虽说这些女眷也都是来自草莽,大多比较豪放,但好歹比那些山贼好些。吕云惠本来就是个现代人,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反倒合了这些江湖女侠的脾气。
吕云惠还见到了那次追杀她和绣文的兄弟两。原来那天那位“三哥”便是这山寨中的三当家,名叫陆三虎,是大当家陆一虎的亲弟弟。另外一个叫大彪子。他们一见吕云惠就笑道:“四姑娘,咱们把您的金钗交给了淡彩,淡彩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们,以为咱们已经把您干掉了。哈哈……”说着吕云惠与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大彪子却像说书的一样接着说:“谁想,这支钗不知怎的被秀玉夫人发现了。”
“啊?”吕云惠想了想说:“有可能,满山庄里都是那个秀玉夫人的耳目,她不发现才怪呢!”
陆老夫人、陆夫人并在座的众位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段公案,于是纷纷询问。吕云惠便将前因讲了。众人又催着大彪子讲后面的事,大彪子来了精神儿拍着大腿说:“谁说不是呢!这秀玉夫人本来痛失摇钱树就大为愤怒。她本以为您和另外那位姑娘是逃跑的。没想到却在淡彩处发现了金钗。于是就开始逼问淡彩,那淡彩皮光肉嫩的,哪经得住那些手段?几鞭子下去,立时就供出了雇凶扮作抢劫的杀人计划,并且说出了您已死在咱们刀下的消息。”
吕云惠笑道:“这可好了!帮了我的大忙了,否则夫人再派人来追杀我,那可就麻烦了!”
彪子喝了口酒说:“就是,这就叫歪打正着。”说得陆老夫人和一屋子女眷都笑了起来。大家都把这事儿当成书来听了。
陆一虎的老婆一看老夫人也爱听,忙追问:“后来呢?秀玉夫人把那什么彩的怎么着了?”
大彪子见大当家夫人问,赶忙说:“秀玉夫人知道人已经死了,只得作罢。撤掉了淡彩绣主的职衔,由她自己的丫头宝儿接替了淡彩绣主的位置。众位可知,为什么一个丫头能接此位置吗?”
陆一虎的老婆啐道:“呸,小兔崽子!别卖关子了,快说!”
大彪子嘿嘿一笑接着说:“其实这个丫头姿色平平,只是有一手绝活,会跳这个肚子舞!”
陆老夫人没听清:“什么?炉子舞?抱个炉子还能跳舞?别再烫着!”
一屋子人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彪子也笑着说:“老夫人,不是炉子,是肚子!”说着拍了拍他自己那干瘪的肚子。
陆一虎的老婆奇道:“我说彪子,你可别蒙我啊,这肚子怎么跳舞呢?”
大彪子一脸向往的说:“那回我去替咱当家的收帐时,正好看到过一次。那小妮子穿着一身纱衣,那小蛮腰儿呦!就跟没骨头一样,看得让人火起……”
陆一虎的老婆忙打断他:“去去!别在这儿恶心老娘了!看你涎皮赖脸那样子!”
陆老夫人笑道:“他小孩子家见了那些妖媚的东西不眼馋反倒怪啦。正经的明儿个娶个媳妇儿回来就好喽!”说着大家也玩笑也一回。
吕云惠不禁在心中感叹,宝儿竟凭着我教的舞,当上了绣主了。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只是一个女孩子不知自爱甘为下贱也着实使人痛心。
注:东海王是东汉光武帝未承大统时的封号,他也是皇四子后承大统,并且中兴汉室开创东汉基业,因此惊鸿在此处是以他暗指有类似背景和经历的清朝皇四子后承大统的雍正帝;丽姬暗指瑶姬即巫山神女,著名的巫山情即是这一位主儿!此处暗用这一典故也是在暗示这段情缘的结局…………
朋友们:看在惊鸿用心良苦的份上,给个推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