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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瑾安慰她,莫要害怕,他按住了少女的足,蓦然将她的骨头接回了原位。感觉少女的泪水有撒到了肌肤上,但是她却紧紧用牙齿咬住了嘴唇,没有叫出一声痛。
这名少女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虽然外表有几许柔弱,但是实则,她是一个十分坚毅的人。刚才那一下,她甚至将自己嘴唇咬破了。
那柔弱中的火焰,让他心中一跳,自己情不自禁,沉溺在那双眸子之中,仿佛要被那眼中的火焰焚烧掉。
他还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帮少女包扎伤口。
好在,自己还有马,风瑾让柳花露坐在马上,准备送她回去。
“不若,我送你回去。”风瑾声音微微低沉,心中却是不由自主有些紧张起来了。
莫将他当成登徒子才好,更何况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莫说是被男人碰一个手指头,就算看她一眼,也是莫大的亵渎。只是这名少女却是并非如此拘谨的深闺女子。
若是,她也不会抛头露面,每隔几日,来看柳枫篱了。
她脸上亦露出感激的笑容,落落大方,向风瑾道谢之后,任由风瑾扶她上马。
风瑾突然有些懊恼,若是如此,他早借机跟她说话,也不会一直观望。
少女嫣然一笑,蓦然问:“公子你是谁?”
她侧着头问道:“每次我来看望哥哥,你,你似乎都会在后面跟随。”
风瑾亦是有些吃惊,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明明小心谨慎,莫叫她若留意就会害怕。
况且,她明明知道,居然不动声色,这名少女确实是心思细腻,委实难得。
慢着,她说哥哥,风瑾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什么了,一颗心儿却是怦怦的跳起来了。
“你如何会知道?”
“我家小姐,善于丹青之术,只要让她看一眼,任是怎么改变,那体态可就骗不了人的。”那丫鬟甜甜微笑,似乎看出了风瑾心中那一抹情愫。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风瑾不知道说什么,沉默无语。
“你不喜欢说话?”
那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在柳花露面前说不出话来了。
“也对哦,你最开始跟着我,我心里不知道多害怕。”
她有吓得腿软好不好,只是为了不刺激到这个跟踪的男人,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实则,她手心全是冷汗。
那天,她以为自己运气很好,那个歹人因为胆子不够大,所以才没有对她无礼。
然而,过了几天,柳花露又要去见哥哥,她本来欲带人保护,只是柳夫人却又不准。而柳花露也忍不住有些许的侥幸之心,故此又固执的去看哥哥。
她又如何放得下心。
然则,回家路上,她又看见那道身影。
虽然,她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心想,这个男人既然盯上了自己,那说不定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
那天她来的路上不小心摔跤,身上沾满了泥水,额头也碰坏了,再然后,有一盒伤药被丢过来。
所以她也开始发现,这个男人说不定并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将这种药膏给自己用。
在家,她的兔儿腿断了,柳花露用兔子试验过,这药膏是很好的。
最后,柳花露还是将药膏抹在自己的额头上,果然,她的伤口渐渐的淡了,肌肤又变得白白嫩嫩的。
如果那个人是恶意的话,那也不会送药。
那纸上的字迹很温秀,写字的人应该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虽然也许不过是错觉,但是柳花露不由自主的,似乎安心了许多。
况且她亦发现,自己每次离开军营的时候,那个人才会偷偷出现。
几次之后,她渐渐能肯定这个人并无恶意,非但没有恶意,而且一直在悄悄的保护她。
山路很难走的,柳花露的马术并不精纯,也根本不可能骑马。
至于抬轿,柳家没有给她安排,若她要坐,还要暗中塞银子。加上路途这样遥远,她若要出行,只恐怕家中的轿夫也是万万不会愿意的。
故此,她也只能步行。
只因为道路很遥远,所以她每次虽然白天一大早出发,但是回去时候,天色慢慢也开始黑暗了。
小茹是她的丫鬟,每次还会跟柳花露抱怨,她是有些害怕的。
柳花露心中暗暗想,莫非这个人是她哥哥的朋友,每次跟踪是为了保护她?
风瑾或许以为她是无知无觉,可是她早就知道有这个人。
她也有点安心的感觉,这样,她也不会太害怕。
那个人,真的很会掩饰行迹,有时候,柳花露会看到他,带着斗笠,牵着马,悄悄跟着在他的身后。
随即她的心中渐渐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她也曾经怀疑,到底会不会是巧合,但是很快发现,没有那么凑巧的,为什么每一次她都会遇见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花露的错觉,她能感觉得到,那个人的视线带着微微的温度,刺在她的肌肤上,那么的温暖,一点也不会将人肌肤灼伤。
这种视线是无形之物,而柳花露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只是,她若在军营,居然也会感受到这种温吞吞的视线。
然后,今天她终于有机会跟这个人接触,跟她想的一样,是个很内敛的人。
故此他就算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如柳花露想的一般,沉默寡言。刚才他接骨的手法很是伶俐,现在柳花露的脚也没有那么痛。
“抱歉,吓坏你了。”风瑾连忙回答。
风瑾不由得有些窘迫,自己平时也没有这么傻的,可是现在呢,却觉得自己果然笨得很。
好在她很聪明,觉得自己对她并没有恶意。
“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柳花露问他。
“风瑾。”
柳花露并不知道他是兵府的少主,也没有做出这样的联想。
只因为柳枫篱在军中,身份自然是比较卑微的,不可能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结为朋友。就算结为朋友,对方也不会纡尊降贵的一路护送她。
山路有些崎岖,马儿却是走的有些慢。
风瑾的马仿佛和他的主人一样,性子十分的温驯,加上有风瑾牵马,柳花露自然是不会有事。
渐渐的,风瑾不免多了解柳花露一些,知道她平时果然极是辛苦。
“小茹,你将这些拿给顾大娘吧。”
粉红色的小包袱里面,有一些柳花露自己弄的刺绣。
她的手艺很精致,每次也能卖一些银子。这些都是她熬夜赶工弄出来的绣品,手指酸了,眼睛也痛了,可是也顾不得了。
楚南的刺绣天下闻名,就连其他地方的商人,也会前来购买,故此销路也不错。
只是收购的中间商,却是始终不肯提价,刻意压迫剥削,将秀女手中的绣品价格压得低低的。
而来收购绣品的老板,也看不上散货。
故此,每一份辛苦钱都赚得有些不容易。而她的手指亦是因为常年捏针有了茧子。
好在,今天有了余钱,她也可以请风瑾了。
风瑾亦知道她是有些辛苦,生活有些拮据,只是看着她眉宇间淡淡的倔强之气,也知道不可以随随便便可以轻辱。
“这里的糕点很精细的。”
柳花露将一包糕点塞入了他的掌中。
风瑾一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他吃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过分甜腻的味道融入自己的口中,眉毛微微皱起。
“你不喜欢吃太甜的点心?”
他的心意,柳花露也看出来了。只是风瑾连忙将手中的糕点塞入了口中,只要是柳花露送上的东西,他也没可能拒绝,更不肯尼个不吃下去。
柳花露眉宇间有些好笑的神气,随即也有些感动。
风瑾第一次觉得这种甜甜的味道很不错,嘴里虽然觉得有些甜腻,只是心中也是甜甜的。
他丝毫也不敢问柳花露的名字,这岂不是冒犯唐突了,只是知道她既然是柳家的姑娘,那么自己也有法子去打听清楚。
而且,他也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很快,他打听出了柳花露的真实身份,原来她是柳家一名庶出之女。
照着礼数上说,柳花露本来也不应该抛头露面,只是,却被她的哥哥连累了。她苦苦哀求,柳夫人心中厌烦,却也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给柳老爷说了。
柳老爷也是懒得理会这些,干脆来个不闻不问,又嘱咐柳夫人莫要理会这个女儿。
如此一来,这柳花露就干脆被柳夫人不理会了。
年纪一长,她家里也合该有教养嬷嬷教育她,只是柳夫人却也似忘却了这件事情。
那这样一来的话,等她成年了,却又有什么人能看得上这个不太规矩的庶出女儿?
没有错,柳花露是生得很美,尤其她时常不守规矩,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故此也有很多人知道,那柳家有个姑娘,生得水灵灵的,宛如娇弱的花朵,实在是好看。
可是名声不好,一些富贵人家,是不会娶为正妻的。
风瑾听完之后,顿时热血上涌,他实在是起了怜惜之心,况且又觉得,这个少女处境这么可怜,若自己不去帮忙一下,真也不知道让她如何是好。
花了银子,他居然请媒婆去求亲,想要娶柳花露为正妻。
父亲虽然素来宠爱他,可也不由得发起了雷霆之怒,但是暂时也不敢张扬出去。
只因为风瑾已经跟他来了一个生米煮成熟饭,既然已经求亲,那柳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搪塞的地方。
倘若生了嫌弃,却也不妥得很。
风父一向是以和为重,素来也不轻易得罪谁去了,却也不想不到他如珠如宝的儿子,最后居然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是显得故意玩弄柳家?
却不曾想,那柳家却连连道歉,拒绝了这门亲事。
此事两家说起来也不算很光彩,故此亦十分低调,并未张扬。
风瑾心中却也是失望之极,他本来以为,以自己未来府主的身份,柳家合该舍得一名不得宠的庶女,结果却是断然拒绝。风瑾如何如何想,心中也是不甚明白,为何柳家却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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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切都是荒唐得很,从他第一眼看到柳花露,从他不顾一切就去求亲,这一切实在太荒唐。
他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从小父亲之所以心上他看重他,就是因为,风瑾比起别的同龄人,他善于忍耐,更会克制自己。
外面虽然软绵绵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做出半点不应该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结束之后,风瑾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那么的荒唐。
更何况,他甚至不清楚柳花露喜欢不喜欢自己。
若柳花露不喜欢自己呢,风瑾心里就想着,只要自己一直对柳花露好,那么慢慢的,她的心里也会向着自己喜欢自己了。
只可惜,他却是将这一切想的太过于简单。
“听说,你家拒绝了风家的求亲?”
柳花露垂下头,轻轻点点头,然后喃喃说道:“父亲,本来欲将我许给风家的少主的。可是这件事情,你又如何知道的?”
她的美眸之中流露了一抹狐疑,好像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风瑾会知道这一点。
“因为,我也是姓风,故此也听过一点风声。”
所以他能比柳枫篱多一点便利,能随意出入军营,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柳花露并未太怀疑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你父亲同意了,那么为什么柳家最后还是拒绝?”风瑾心中有些急切,莫非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做梗。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柳夫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柳花露成为府主夫人。
然而柳花露却奇怪看了他一眼,随即说:“你想要我答应?”
如果风府少主不是他的话,风瑾当然也不会想她答应,可是,这两个人偏偏是一个人,故此他也说道:“至少少主人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含含糊糊,并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
而柳花露眼中也掠过了一丝失望。
这抹失望,让风瑾看见,心中不由得怦怦一跳。
莫非,她是对自己也有情意,故此听到自己这么说,心里就有些失望。莫非,柳花露也觉得那一路陪伴,柳花露也对自己不无情意?
他不敢问出来,只因为他在柳花露面前,胆子总是不大,人也有些胆小。
“因为我没有答应。”
原来是她不答应,可是楚南民风虽然是开放,但是也要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这些世家门阀,更是看重这些,柳花露又怎么可能将父亲的话置之不理?
“因为我并不想嫁给他,我也根本不认识他。”她声音很低很小,但是同样也很坚决。
“如果父亲一定要答应,我便一死而已。况且,他对我哥哥这般,这般无情,丝毫不顾念,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风瑾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柳花露不肯答应呢?
他也有姐姐妹妹,若到了年纪,没有订亲的,亦开始为了自己打算。虽然大家闺秀是不应该表现得太急切,也不能私自出去考察。可是,暗中也打听,有没有适合年纪,地位又合适的男子。家中的婆婆如何,他本人性子够不够和气,样子俊还是丑,挑挑拣拣的,若是合适了,也打起胆子,偷偷的去看看。
他自认,自己也还算糟糕,样子家世也还过得去,性子更不是不好。
也不知道是哪一条,犯了柳花露的禁忌,故此她才是断然拒绝。
况且,若是柳府主考量的事情,柳花露就算拒绝,言辞也必定非常的激烈,若非说了决绝的话,柳老爷也不会坚持退婚。
“那你是如何拒绝的?”
柳花露看着他,嘴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父亲之所以同意,也是害怕我闹出什么,丑事。”
“我也告诉他,若是他答应了,成亲的时候,只恐怕新娘子无法出嫁。”
风瑾一张脸白了起来他在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说怎么拒绝他,心中又很仰慕柳花露,故此不免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有些难受。
总之,他无法想到柳花露心里想什么。
这样决绝的拒绝,柳府主自然也不敢答应,否则反而惹动两家不满。
可是,就算柳花露并不知道求亲的人是他,反应也不应该这么的大吧。他也没有素行不良,更不如那冯梦莲一样,恶名远扬,若是有人知道要嫁给冯梦莲,自然万分不甘愿,以泪洗面。
可是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如此差劲,为什么柳花露不肯考虑?
随即内心之中,顿时有了一个理由。
一个女子不应该这样决绝才对,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已经有了情人。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能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他也越想,越觉得格外不对劲儿。
“那你,莫非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这样拒绝?”
柳花露却没有说话,随即叹息,她的叹气声音让风瑾有些奇怪。
“我私下并没有情人。”
“风公子,你或许也不相信,但是我拒绝,和有没有情人无关。”
小茹在一边朝着风瑾挤挤眼睛,风瑾也不甚明白,只觉得为什么这个女子,他为什么总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呢。
甚至不敢多说一句,害怕柳花露若是知道了,自己也无法和她亲近了。
当年的事情,也宛如一场梦,很多年过去之后,风瑾仍然记得当初柳花露对自己说话的样子。
他的家中姐妹,也是为他不平过,只说柳花露不知好歹。一个女人家,若是不顾现实,却又太傲气,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她一个庶出的女子,却如此任性,自然叫人觉得奇怪了。
那个时候,风瑾还有一种奇怪的妄想,说不定,柳花露是喜欢自己的,故此才拒绝风府少主,只因为并不知道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么想,说不定是自作多情,柳花露并无这种意思。
他也是不敢问出口,只因为若是问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格外的尴尬?万一柳花露知道自己有这种念头,说不定会觉得好笑。
那空气中,涌起了一抹燥热,每一次风瑾和柳花露相处的时候,也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心跳。
至于柳枫篱,无可否认,自从发现柳花露是他妹妹之后,风瑾亦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一开始,两个人并不算是朋友。
至少,也是算不上生死之交。
他固然很欣赏柳枫篱,却也并无笼络之意。只是皇军府清楚之后,却也觉得柳枫篱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柳枫篱年纪轻轻,却也颇有野心,而且还是被柳家放弃的庶子,若是加以网络,必定会对风家忠心耿耿。
只是无人知道,这暗中情景,一开始便是一个阴谋,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风瑾也自然不知晓,他不曾想到,这一切的开始,他以为是顺水推舟,实则,早就暗中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风府之人既然有意笼络那柳枫篱,自然是加意用心,风瑾听闻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他并无阻止之意,只觉得若有人能帮柳枫篱一把,这名青年自然能早日一飞冲天。只是却又觉得,柳枫篱并非那种甘心屈于人下的角色。
风瑾欣赏虽然欣赏,内心却不免有三分堤防。
直到那一次,两个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之交。
那是在血龙山,两个人晋升为牙牌将之后,也自然分配到一名银将手下。
这名银将也须得来带新上任的军官,好好训练一番,才能打好底子,最好是妥妥的立下几分军功,以后亦是能多几分资本。
血龙山虽然是穷山恶水,那却也是野兽和盗匪横行的荒芜之地。
只因为关系到通往殷国的商路,故此,这些盗匪倒也能依附生存。此处势力盘根错觉,便算是朝廷有剿灭之心,但是亦是无计可施。
而又因为风家暗中使力的作用,便安排得柳枫篱与风瑾在同一处。至于负责两个人的银将却是本朝一名有名的人物。据说这位银将布帅帅原本是红公主的贴身大将,故此本领出色,只是脾气亦是古怪之极。
否则以他的身份和资历,那也决计不会是区区的银将。
然则被他调教过的新兵军官,无不是对他尊敬之极,在军中也升迁得快,军功也比别人要立的多。
别人自然认为这位布帅帅那是教导有方,故此才能训练出出色的人才。
风父虽然是爱惜儿子,然则却是绝对不会溺爱于他,只也是想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更何况布帅帅这个金字招牌,可是无数热血青年的梦想,能被他蹂躏和调教,也是想也想不到的福气。
血龙山,是一大片荒漠的总代称。
风瑾第一次才来这里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特权全部都没有了。
每天吃到嘴里的是粗粮米饭,如果运气好的话,饭里面会加一块平时他绝对不会吃的大肥肉。
这种肥肉不但是没有炖烂,而且说不定还有毛没有褪干净。
但是看着这里的士兵,却吃得津津有味,如果发现这种肥肉,一定会高兴得像是要过年一样。
好吧,这个时候,他终于不是摇头感慨国家实在是太**,而是要感慨在家的日子,自己是多么的养尊处优。
盖的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味道足以让他觉得可怕。
因为这里是荒漠,荒漠就是缺水的代名词。虽然自己好歹也算个军官,喝的水能保证,但是要洗澡要洗衣服,那简直是想也不必想的。
“这里的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柳枫篱注意到他皱起的眉毛。
好在,两个人毕竟还算是个牙牌将,安排住在一个帐篷里,这也是两个人难得享受到的特权。
在风瑾翻动被子随即大受打击退后好几步的时候,柳枫篱在一边凉凉的说。
而柳枫篱既然这么说,风瑾立刻发现周围的温度冷下了好几度。
“出生一次,结婚时候一次,死的时候一次。”柳枫篱仿佛没有发现风瑾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故意这样补充。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风瑾终于忍不住干笑亦是苦笑。
好了,他毕竟也不是那种软弱的人,既然决心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那么他,也就会学会忍受这些,适应这些。
平时他不就是黯然**的说自己就是没有被特训的机会,那他当然不能很软弱的在真正面对的时候退缩。
而他看到柳枫篱唇边的笑容,结果发现了一个现实,这个小子在耍他。
这一刻,在荒原上,仿佛身份以及其他的负担全部都不存在,而柳枫篱的态度,也是让他有了一丝亲切。
或许,若不是这样环境,那么他也没有机会交到真正的朋友。
随即,柳枫篱对他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风少爷,你的恩惠我可不会忘记,一定会报答你的。”
“莫要叫我风少爷,称呼风瑾就可以了。”什么风少爷风公子,现在若是说起来,就会觉得别扭得很。
柳枫篱眼中流露一抹深邃和认真,风瑾却摇摇头说道:“不必放在心上。”
而现在,风瑾看到了柳枫篱,那就更想念柳花露,一想到柳花露嘴唇流露的笑容,那他心里就会觉得甜甜的很舒服。
如今,当然也没有人在他被窝里塞女人。
毕竟在这种地方,女人都属于最珍惜的东西,军营里的话,最常见的雌性动物也就是准备加菜的母猪。
在来到血龙山军营的第一天,风瑾就观赏了一场军法处置。
只见一名士兵被活活绞死,虽然也吸引了不少围观者,但是却又是神色平静,显然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也没有什么人会特别在意的。
当然,在军营之中,若是触犯了军法,自然也应该被军法处置,这也无甚奇怪。
风瑾也暗暗猜测这位被绞死的仁兄,到底是犯下了什么大罪。后来,他方才听柳枫篱轻描淡写说到,那个被绞死的倒霉鬼,因为非礼厨房那只做菜的母猪,所以被捉住绞死。
这自然可以想象得到,风瑾听到之后,脸色是何等的难看扭曲。
当然,这儿偶尔也会有些妇人到来,可也是粗壮丑陋,决计谈不上一个美字。
这一切,风瑾当然也能忍。
初来乍到时候,风瑾面对碗中的肥肉,脸色微微发绿,体贴的问柳枫篱是不是觉得很辛苦,要不要补补。
柳枫篱倒是适应得不错,毫不客气的将风瑾的肥肉给笑纳了。
只是时间若过去得久些,风瑾不但自己也开始吃得津津有味,并且也开始觊觎柳枫篱碗里的那一块,好在他也不愿意让花露知道他如此没有抱负,故此也只是想想而已。
唯独不能忍的是布帅帅,他原本想象中的老师兼任上司,必定是人如其名,就算并非面若冠玉的娘娘腔,至少也是帅气逼人。第一天,他当然是大失所望,布帅帅个子矮小,脾气却是很暴躁,一脸横肉,声音沙哑洪亮,和帅气也没有半点关系。
这也不由得让风瑾失望又吃惊。
况且,这个布帅帅似乎特别不喜爱风瑾,他自认没有什么得罪布帅帅的地方,结果自己却被修理得极惨的。
明明所有的人,在太阳下山时候,就全部散去,他却是特别的加菜,到了半夜才一脸疲惫,半死一样回来。
饭菜当然没有特别的保留,幸好柳枫篱还有点良心,塞给他一个馒头。
从前吃着山珍海味,还纤细的胡思乱想,现在风瑾啃了一块干巴巴的馒头,却觉得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大胃王,不过啃掉了一个馒头了后,就算觉得肚子还有点饿,毕竟也好了很多。
风瑾也很有经验的等这个馒头消化掉,过了一阵,肚子就会有饱腹感,也不会有这种饿饿的感觉了。
其实,风瑾是真的认为这个布帅帅是在针对他。
至于究竟为什么针对,他自己也是知道几分的。这一切,当然是因为他曾经的那个叫娘的对象红公主。
红公主在军中,一向是不受欢迎的,最重要的原因,亦并非她冷漠和严格,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没有错,这军中有几个女将军,又有几个女将?
故此甚至有人感觉到屈辱,并不愿意楚国的军权是捏在一名女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