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风瑾——
他好大的胆子,真是不知死活,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端是无礼之极。
可是自己为何为心慌,虽然他要处死风瑾,只要轻轻一动,便能让风瑾粉身碎骨了。
“父亲他从来未想过谋反,亦对陛下并无二心。至于有人构陷,就算不是枫篱,也有别的人被太上皇你指使的。”
“风瑾,你胡说什么。”柳枫篱在风瑾背后说道,声音居然是说不出的关切。
“只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若不是枫篱和父亲两人设计,让我自己斩下了父亲的头颅,只恐怕,我如今早便死了。如今还要我像楚南皇室效忠,岂不是可笑得紧?”
风瑾终于还是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和柳枫篱果然是早就暗通款曲?”流云帝将风瑾的质问充耳不闻,却反而想风瑾说什么效忠实在可笑,自然是起了不臣之心了。
“只是有一个朋友,用他一生算计,性命为铺垫,只为了我不但能活下去,而且还能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你,哈你是说柳枫篱?”流云帝不屑一顾,又有些心惊。
“太上皇还是对这些事情有兴趣吗?虽然杀了他,我定然受皇室重用,风家也可以脱罪,死的也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乱臣贼子,除了他,一切皆大欢喜。可是看着他时候,我还是没法下手。”风瑾喃喃自语。
流云帝手指紧紧的抓起了椅子头:“你也休要胡言乱语。”
柳枫篱退后一步,微微有些恍惚,为何风瑾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风如心染血的容颜,怔怔的看着自己,显得甚是决绝:“今日之事,是吾皇负了红公主,负了风家,虽然已经承蒙柳公子诸多帮忙出力,但是我还是想恳求一见事情——”
他未等风如心将话说完,便冷冷的说道:“对风家诸多襄助,是看着风瑾面上,我自然会护他到底。”
那时候,他年纪虽轻,但是已经是兰昭帝信任之人了,甚至是流云帝也将他看成了一个可造之材。其实兰昭帝自以为是,柳枫篱杀了这个皇帝,也不费吹灰之力。却知道流云帝深不可测,就算杀了他一手扶持,摆在明面上的皇帝,也断然不可能摆脱流云帝排布。
倒不如——
柳枫篱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还请柳公子在我死后,对风瑾多几分照顾。”风如心眼中一片冰凉。
以自己人头,换得儿子的性命,柳枫篱并不怎么认同风如心这么做。
只因为风瑾他就算活下来,又能怎么样,那也不过继续是一具行尸走肉,并无灵魂。活得如此痛苦卑微,那就算留下了风瑾一条命,又有什么用,莫非只是为了让风瑾继续受着这样的折磨。
可是他若为风瑾谋算,只恐怕非但无法和国中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逆意而为,反而自己却会粉身碎骨。
自己又何苦为风瑾做到这样地步?
他莫非不要性命,就算自己不肯,那就不担心连累自己的家人?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就不怕连累自己的亲族,不肯要自己的性命,愿意折磨谋算一场,来为风瑾谋一场出路。
犹自记得妹妹嫁入了花家,却是极为不乐,生下了小云,不过两年,就郁郁不乐,生了病死了。
那日花露她嫁衣如霞,肌肤上染上了一层胭脂,虽然多了些许娇艳,只是眼中却分明有了几许幽幽之意。
“哥哥某要担心,妹妹嫁入花家,未必便是入了龙潭虎穴,我们兵府女儿,哪个不是这样命运?”柳花露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显得十分淡然。
她明明是喜爱风瑾的,可是却是决绝的拒绝了风瑾的求亲。
风瑾那样温柔善良的公子,又有哪个女儿家不喜欢。
只是却不想利用风瑾,故此断然拒绝。
并不愿意心中那一抹美好,被父亲的那些个计策玷污。
只是嫁去花家的时候,柳花露眼中掠过了一丝沉沉的抑郁。
母亲是柳云暮并不宠爱的一个小妾,性子懦弱,更是无甚见识。
见着女儿嫁到了花家,反而十分欢喜,只觉得自家女儿,到底还是有了一个好归宿。
柳枫篱有时候也奇怪之极,似母亲那样一个软弱的性子,如何生下自己这个如猛虎豺狼一样的儿子。
那个云柔郡主,可还真自以为是啊。
柳枫篱对她并无半分兴趣,只是流云帝嘱咐他须得套取凤王爷的信任,不如娶了云柔郡主。这样的法子,却是最好不过的。
圣命虽然如此,但是柳枫篱却并不愿意依从。
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倘若凤王爷死于流云帝算计之下,流云帝也未必想外人知晓自己那些个很辣手段。
诱使凤王爷谋反,再行清除,其心凶狠,其行可议,流云帝虽然心狠手辣,却是最重颜面。
故此倘若自己娶了云柔郡主,却无疑得了一张催命符。
柳枫篱哑然失笑。
柳夫人却千方百计的,想让柳如云娶了云柔郡主。
甚至知晓云柔郡主之心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愤怒得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以毒害人,自己有孝在身,那也暂时不能娶妻了。
遂顺利让柳如云取得云柔郡主。
其实她大可以不必害死自己的母亲,只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娶云柔郡主。
不过这样也好,母亲和妹妹都已经死了,那么他就放手干一场,一场设计,让楚南风云色变。
自己因为那卑微的出身,不得不屈服于权贵之下,不得不顺从和屈服。
只是自己内心之中,却有什么蠢蠢欲动。
那份不甘心日日夜夜的积累,最后成为了某种逆天的决心。
为了风瑾,亦或者为了其他,都无不可,况且风瑾还是一个值得付出的人。
可是这一切风瑾为什么会知道,风瑾又为什么,这样轻描淡写,将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是感动吗?并非如此,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涌动的莫名的狂怒。
那一年,他想法设法保住了风瑾的一条命,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将兰昭帝暗中布下的高手,一一除去,让兰昭帝生了惊惧之心,倒留下了风瑾一命。
风瑾性子是个极温和的人,那风如心既然不要他报仇,风瑾自然会听话的。
就算痛苦得想要死去,可是仍然要背负罪人的身份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他就设计,让风瑾最后一丝依托毁灭掉,甚至将那抹仇恨送入了风瑾的心中。
那大狱之中,守卫森严,又怎么可能有一名带了莲花气味的乞丐进入?
不过是柳枫篱易容改装,再故意让风瑾发现这个“真相”。
在他用针刺破风瑾俊秀的脸颊时候,柳枫篱就已经知道了,他和风瑾,再无回头之路。
也许这样,风瑾不会快活,也许这样,并非真正对风瑾好。
可是他已经决绝的认定了自己的道路,准备这样开始走了。
让风瑾故意听到的那一切,就是属于柳枫篱的设计。
最初,风瑾身心俱受重创,甚至双腿也如废了一般,只能用轮椅行走。
柳枫篱看在眼中,却委实不敢和风瑾太过于亲密。
照着兰昭帝的嘱咐,自己留下了风瑾,那也只是就近监视而已。
但是以流云帝对风家的憎恶和堤防,以流云帝的小心谨慎以及多疑,自然亦有别的人,暗中窥测这一切。
他不可能待风瑾太好,明明知道有恶奴欺辱,却仿佛被之欺瞒,只是做得太明显了,让自己看在眼里,方才训斥一番。
否则以柳枫篱的精明,如此看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
只是那日,在牢中,风瑾的反应却让柳枫篱有些不安的。
问起了风瑾要不要报复,要不要沉沦那恶魔之海,却不想至始至终,风瑾便是沉默以对。虽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风瑾居然仍然不肯松口。
是当真自暴自弃,还是因为他仍然念着一丝旧情?柳枫篱不得而知。
只是见着风瑾努力锻炼,渐渐的恢复了身体,似乎也隐约察觉了风瑾心中的那抹执念了。
也许在风瑾的心中,便早已经不复当初,表里不一。
茶中那抹苦涩的药味,虽然是极淡,但是柳枫篱也尝得出来。
自己并非不知,只是仍然是甘之如饴。
当年墨雨尘本来便说过了,自己那性命已经不长久了,故此他方才能如此放弃一切,只盼望能有一丝机会。
可是那疫毒却是始终无解的。
自己的心中,却好生难受,无论多少年,自己都记得当年救下自己的女子。
应该是对自己有情的,可是到头来却是没有任何话语。
那日他留在风瑾身上的秘籍,却是当年救下自己乞丐的东西。
自己吃下了药丸,又练习了上面的武功,故此病弱的身体方才渐渐痊愈。
风瑾人前不说,私下却慢慢的练功。
察觉风瑾这些举动,柳枫篱也只当这是风瑾的报仇执念,又多番掩饰,只是到最后,为何又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风瑾会这么做。
柳枫篱手掌虚空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有空荡荡的风顺着自己的指尖滑落。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柳枫篱咽下了自己喉咙的一抹腥甜。
他本来以为,凭借风瑾对自己的仇恨,能让他忘却其他的厉害关系,只一心一意,效忠那流云帝。
自己和凤王爷勾结,虽然只是听从流云帝的命令虚与委蛇,但是却准备弄假成真。
那云柔郡主虽然从未对不起自己,只是柳枫篱心中却总有一丝森森冷冷的恨意。
却谁让她有楚南王室的血统,让自己憎恶的血液。
和独孤无双勾结,先放出风声,让流云帝与那凤王爷一并知晓,那血纹九龙杖中含了那秽地之心,能使用此物杀死敌国大量的百姓。
自己让此物落在了凤王爷手中,只是那玉杖中却分明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那流云帝尚不能狠下决断,凤王爷又迟迟不敢动手,却被他柳枫篱挑拨离间,最后让凤王爷下定决心。
不由得想起了云柔郡主,自己的谋算让她一家万劫不复,又将她玩弄股掌之中。
可是诡异的是,自己心中却没有半点感觉。
无论是愧疚还是伤感,一点感觉也没有,也许自己当真成了冷血的怪物。
分明知晓云柔郡主怀了自己孩子,却是心不在焉,又不当一回事情。
明明是自己的骨血,他却是毫无感觉。
为凤王爷筹谋在练兵之际发难,又让青兵府以风瑾作为领兵之将领。那流云帝示弱以诱敌,却也正好给风瑾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这般行事最后终于让风瑾得到了流云帝的信任,可是为何,却是这般结局啊。
柳枫篱痴痴看着风瑾的背影,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落下。
风瑾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然后固执的护着在自己面前,放弃了所有一切,明明他的光明前途就在眼前了。
明明沉沦黑暗,任人欺辱,这大好机会,他本来不应该放过。
那温家的人,可以随意欺辱他的姐姐,可是风瑾居然不能反驳。
凡此种种,他还没有受够吗?
况且,风瑾这么做,除了满足自己的那份情意,证明自己不虚伪,却委实是愚不可及的做法。他以为自己会感动吗?
如今柳枫篱只想要从背后一剑刺死风瑾,杀死这个不知轻重,徒自糟蹋自己心意的傻蛋。
也许这件事情到了最后,他真的不是为了风瑾着想,同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
年少时候那一抹情意早就荡然无存。
柳枫篱眼中涌动的浓浓的血腥之气了,显得甚是恐怖。
流云帝怒意也是甚浓,他素来深沉,如今那脸上却透出了些许的怒意,于他却是难得一见了。
隐隐察觉柳枫篱暗中挑拨之意,今天自己诛杀凤王爷,便有自己信任的心腹一份功劳。
流云帝心中微微一抖,也是奇怪之极,自己杀了那亲生儿子,本来毫无感觉,只是察觉有人挑拨,心中居然一痛。
想起过去种种,想起自己听了布帅帅的话儿,诛杀了红公主,想起了自己最疼爱的一双儿女,欲对自己下手。
这心中滔天的怒火,结果尽数对着一个人,正是立于自己面前的风瑾。
不错,倘若没有风如心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倘若柳枫篱不是为了这个早就该死的罪囚,那自然不会发生这种种事情。
本欲利用风瑾引出那暗中欲对楚南皇室的敌人,故此开始提拔风瑾,实则将他当成玩物。本来今日的鱼饵该是风瑾而并非凤王爷,但是风瑾一向恭顺,诸多试探也未见谋反之心。流云帝也是心念一动,依稀觉得风瑾是对柳枫篱不满,干脆将之留下,作为制衡柳枫篱的砝码。
又因为柳枫篱让他看到了凤王爷的不臣之心,流云帝对自己儿子杀意顿生。
他也是善于谋算之人,结果被风瑾和柳枫篱玩弄于股掌之中。
倘若不是风瑾愚蠢,只恐怕自己已经将这恶狼收于帐下,当做一个可造之材了。
流云帝心中暗恨,暗暗的,心中已经杀意浓重。
今日这两个人,可都必须得死了。
一个也不必留下了,都要全部杀死。
自己就是太心慈手软,留下了风瑾这个祸胎,故此方才引来这样的祸患。
“你们二人相互勾结,欲图篡位——”
流云帝话语未完,风瑾已经仰起头说道:“风瑾并没有篡位之心,风瑾只是想要和家人与朋友好好的在一起罢了。”
他居然敢打断流云帝的话语,如此忤逆,流云帝又哪里能容得下他。
却驱动那剑兽,欲将这两人尽数杀死。
池若闲如今已然是流云帝的掌中傀儡,蓦然一剑挥过,欲将两人置诸死地。
远处一处亮光一闪,却是那白雪,手中捏着一只望远镜,正看着此处的动静。
她脸色虽然微微苍白,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容。
流云帝今日引来殷国的高手,但是自己的哥哥,又岂是给他白用的。
就算是屠尽了叛贼,但是他自己何尝不是一只螳螂,然后有白雪这只黄雀在其后窥测?
如今白雪身边,却正好有一名女子,虽然脸上带了一张面具,但是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却透出了森森的怨毒之色。
这女子赫然便是那云柔郡主。
仔细一看,她那脸上面具却并非只是戴在脸孔之上,而是用火将金属面具烧得滚热,再紧紧的贴在女子面上。
曾经她何等高贵,身着绫罗绸缎,如今的她,却只穿粗布衣衫,背负弓箭,冷若冰雪,站在白雪身边。
如今的她,赫然已经是白雪的傀儡了,一举一动,无不以白雪为依准。
在她被父亲锁入了黑屋之中时候,却是白雪将她救出来。
眼见父亲惨死,云柔郡主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悲色。
只是看着柳枫篱遇险,她却很是动容。
显然在她心中,并不愿意柳枫篱死得这般容易,更不想柳枫篱死在别人的手中。
可是这电光火石之间,池若闲杀招已至,那她又如何能阻止得了。
蓦然一道艳红裹住了风瑾与柳枫篱的身子,花消了池若闲那浓烈之极的剑气。
女子脸上艳媚全无,却透出浓浓的英烈之气,发丝轻轻的拂过,仿佛她的秀发也隐隐涵盖了浓浓的凤皇火劲儿。
手中的长枪虽然是寻常之物,只是如今却是掠过了一丝炽热的色彩,整个人英姿飒爽,直如变了一个人一样。
本来应该无知无觉的池若闲,如今却是怔怔站立,仿佛看见了什么奇异之极的事情。
心中波纹不动,却仿佛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
哥舒妩眉这是第三次面对这个殷国高手,掌心却满是冷汗。
并没有任何把握,战胜这个殷国高手,而自己这浑身的筋脉,更是寸寸生痛,难受之极。
白予靖手指抚摸过这白玉匣子,上面的花纹微凉,透出了丝丝的寒意。
虽然自己早有意动,一想到哥舒妩眉活着,心中便是一热。
可是自己当真要顺了独孤无双的意思?
总觉得自己宛如傀儡,被独孤无双牵引着行走。
迎回了哥舒妩眉,自己可更加需要依仗独孤无双了,若无他,自己如何制衡哥舒妩眉。
一想到此处,白予靖不免苦笑。
他只是一个正常的人,不似独孤无双的感情如此拙劣极端。
看得出来,这白发男子极爱哥舒妩眉,又极恨她,又想见到她,又想要折磨她。
而自己,却不免要计较利益得失,自己那所作所为,是否符合自身利益。
折磨哥舒妩眉,自己如何不想。
也想看哥舒妩眉散尽了傲气,做自己妃子时候的情景。
但是,却又不愿意赔上自己手中权势。
他是吃准了哥舒妩眉定然还爱自己的,就只恐怕越爱一个人,就越不肯放过自己了。
为了一个女人而冒险,可是值得?
白予靖心中突然浮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并不差。
自己第一次将哥舒妩眉看成一个女人,还以男人的身份看她的价值。
但是无疑,哥舒妩眉的价值是极高的。
甚至值得他为了哥舒妩眉而去冒险。
白予靖的内心之中涌过了一抹伤感。
哥舒妩眉才死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只是为何过了一段时间,蓦然回首,却发现也许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么一个爱自己的女人了。
左夕雾或许是对自己有情意的,但是她毕竟还是吃过不少苦头,因此在她的心中,亦还是不免会保护自己。
哥舒妩眉的爱太傻了,完全不设防的对待自己。
让白予靖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以为哥舒妩眉拥有太多,足以掌控一切,所以才对他那般之好。
可是自己到了可以掌控一切的时候,却偏偏仍然诸多顾忌。
白予靖脸颊涌动了一抹赤红之色。
他身边的宫人,最初侍奉白予靖,自然是投其所好,将哥舒妩眉贬得一文不值。
白予靖听见了,心中却没有半分高兴。
曾经,哥舒妩眉的身边人,都是看不起自己,只在哥舒妩眉劝谏。
比如夜莹,又比如朝中那些言官,无不是这样的对待自己。
这又如何让白予靖受的了,如何让白予靖将哥舒妩眉当成一个普通的妻子?
在被哥舒妩眉身边人轻贱的情况下,白予靖又如何能放开心胸,爱她——
如今身边之人诋毁哥舒妩眉,这本来不过是世易时移,对象转换,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他白予靖的心中,当真是没有半分欢喜。
也根本不愿意听。
哥舒妩眉对自己痴情,他不喜欢是一回事情,但是让别人诋毁哥舒妩眉,白予靖也绝不舒服。
不愿意面对自己这般心绪,故此呵斥身边宫人,但凡提起哥舒妩眉的,尽数被白予靖施以杖刑,随即赶走。
别人只知道前任的女帝已经是雪帝陛下内心之中的一块心病,故此绝口不言,不敢再在白予靖面前提起了。
自然是因为白予靖太厌恶哥舒妩眉,所以不愿意听到哥舒妩眉这个名字。
蝶宫上下无不这样认为。
如今白予靖已经发现,自己的决定,已然清晰无比了。
他却收起了那白玉匣子,招来了那飞龙卫的统领金铭。
此人本便是白予靖的心腹,在哥舒妩眉尚在时候,已经被白予靖笼络住了。之后也帮衬白予靖镇压朝中叛乱份子。
飞龙卫勇猛无匹,虽然一半折在了边塞,为哥舒妩眉陪葬,但是剩余一半,仍然是精锐之师。
如今那夜莹已死,青离暗卫已经是半废状态,白予靖虽然重新调教,只是若成气候,只恐怕仍然要十数年时间。
如今白予靖有事要办,这金铭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金铭见陛下深宫秘密召见,哪里不知道是有要紧之事要跟自己商量。
白予靖不免沉沉说道:“金铭,你可知道,哥舒妩眉未死。”
这白予靖反叛的真相,本来也便是青离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金铭自然也知道。
如今此事听到耳中,他身子却不免轻轻一震。
前任女帝,那人虽然糊涂,但是一身武艺,可称为天下无双,甚至连殷国第一高手池若闲也被哥舒妩眉重创了,险些死在青离。
“此事要紧之极,也不须我多言,想必你也是很清楚了。”
金铭听闻此言,不免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哥舒妩眉若要复国,他金铭荣华富贵自然不保,性命也是岌岌可危了。
“如今独孤丞相已然算出哥舒妩眉会出现的位置,只是据说那哥舒妩眉已经是武功尽失了。”说到了此处,白予靖手指紧紧扣住了椅子柄。
虽然早有决断,可是却知晓自己是在做一件愚蠢之极的事情。
他不是一向都看不起哥舒妩眉那感情用事?
为何自己动了情,居然也会这么无聊之极?
折辱一个女子,可知道要冒怎样大的危险?
白予靖声音微微一顿,却是继续说道:“皇后已然前去处置此事,但是却只恐怕独孤丞相消息有误。你领着暗杀高手前去,若是皇后有危险,便是去襄助一臂之力。倘若皇后身死,你也不必回来了,你的妻儿,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金铭冷汗津津,却连忙称了一声是。
“若哥舒妩眉如独孤丞相所言,武功尽失,那你就,将她暗中带回来,我自然有用处。”白予靖脸无表情,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