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男人改变的,也许是上帝的爱或者佛祖的慈悲,但绝对不是女人。”
“我觉得说这话的人估计她的婚姻不太好。”
“我心自有天涯,世界再广阔,也比不上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徜徉,那就是天涯。听完这句话,你还认为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吗?”
他笑:“还有呢?”
“不要说你无条件地爱一个人,爱,总是有条件的。父母爱子女,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他们必须是他的儿女。”
“强词夺理。”
“我问你,你要不是你父母的儿子,他们爱你吗?”
“你说了‘你父母’,首先你就定下了大前提:我父母是我父母,既然我父母是我父母,又何来我不是我父母的儿子一说?”
“……换一个例子,某些男人总自我感觉很伟大,总夸夸其谈自己对女友的爱多么无条件,如果她给他戴个绿帽子他还会无条件爱她吗?他爱她的条件不就是她身心只属于他么。”
“这个是原则性问题吧?”
“……换个例子,你会资助亿万富翁的孩子吗?当然不会,你资助的人必定是贫困儿童。你资助贫困儿童的条件是贫困儿童必须得是贫困儿童,是吧?这就说明了什么事情都有条件,是吧?”
“这个也能算条件?”
“你非得把‘条件’定格在某一方面?,条件不是特指的,而是任何影响结果的事而已。所以说人与人交流起来驴头不对马嘴的原因之一,是一个人扣住另一个人话中的几个字不放,钻进死胡同,比如你。”
“有些人总是让自己说服别人,比如你。”
“……”
“其实某人本身可能并不赞同某个观点,但她因为不赞同那个同样不赞同这个观点的人,她也就变为赞同观点的人了。”
静默……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向来人看去,这人是那一贯清冷寡言的方舒冕吗?他是不是被沈尧的魂附体了?
他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不用怀疑,与你对话的正是你老公。”
我张了张嘴:“……”
这人最近过于频繁的使用这个词语。我以为我已经免疫了,可还是脸红了,于是我把这种非自然现象归咎于自然:“这儿真热,晒得我都脸红了。”煞有其事的用手背碰碰脸颊。
他抿嘴,“是有些热,晒伤了如何是好?情人梅又没人可赠了。”
我:“……”
你就非得什么事都跟情人梅搭上关系吗?我努努嘴,突然想到什么,坐起身瞪他:“你不是对已婚女人不感兴趣吗?离我远点。”
“这话我是说过,不过这已婚女人恰好是我妻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哼。”我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突然笑起来,阳光像精灵般在他的睫毛上跳动,他说:“安琪,你在吃自己的醋吗?”
这双眼睛太过炽热,让我不知所措,我巴望着有个东西跳出来转移他的视线。而兔兔像是听到我的祷告似的,如天神般地降临在我们面前。
我正暗自庆幸,它忽然狂吠起来,我走过去轻柔地抚摸它,它仍是狂吠不止,那有名的萨摩氏微笑消失无踪。我疑惑地向方舒冕望去,他走过来把阳台角落上的精致小巧的小笼子提起来放到架子上,然后把兔兔引开,关上玻璃拉门。
兔兔将可爱的两只爪子趴在玻璃上可怜兮兮地望我们,方舒冕则带着我坐回贵妃榻上。看到主人不理会,它委屈地离开了。
我看着它在草坪上奔跑的圆滚滚的身形问道:“干嘛把它关外面?”
“它跟它的女主人一样在吃醋呢。”他戏谑道。
见我还望着他,他笑着说:“‘兔兔’见我们大家都围着云娉的‘尾尾’转,感到自己受到冷落了,于是就想在主人面前给入侵的家伙一个下马威,让尾尾知道兔兔才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爱的宠物,可惜那只貂独自睡得香甜。”
“就像在同一家公司,一个人视另一个人为竞争对手,暗中较劲,一直以赶超对方为目标,最终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刚想拿出成果炫耀一番,却发现那人早已调走。这只是一种假想敌。”
他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我一眼,说:“不错,有点云娉的样子。”
“方舒冕!”
他笑得云淡风轻,让人一肚子气都无处发泄,渐渐都随风消散了。
我想到云娉,忍不住埋怨他:“你不能这么惯着云娉,只要说出来的你通通满足她,她说要一只貂你就派人空运给她,那么点大的东西竟要一万多块呢,她还小,对金钱没有概念,你不能助长了她这种观念,再过个几年她一开口就是‘爸爸,给我买架直升飞机,我想在天上飞着玩’,你也笑眯眯地说:‘好,宝贝要不要再配个飞行员给你?’”
笑容在他脸上无声地放大,最终笑出声来,“安琪,你太过高瞻远瞩了。我的女儿,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满足她的那些小要求,并不是纵容她、娇惯她,你前些日子不是在看日本那个作家的书,他认为要诞生真正的艺术,奴隶制是必不可少的。给予云娉一切物质上的满足,使得她在这些繁琐的生活上没有一丝烦恼,她就有更多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任何方面都可以,谁说她以后不会成为一个艺术家,或是在一个领域有着特殊才能的人呢?”
他似乎对云娉很有信心似的,确实,他在家实行的是无干预政策,偶尔在适当的时候提点他们一点儿。其他时候无论孩子们做什么,他都听之任之,只是在他们太过胡闹的时候口头上批评几句。
“那云勋前些日子想要一只拉布拉多犬,你怎么不答应的?你的‘给予物质上的满足’难道因人而异?”
“不是因人而异,而是因材施教。”
“你怎么因材施教了?”
“男孩和女孩不同,云勋的个性跟云娉的也不同。云勋性子有些冷淡,除了对自己的至亲,他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甚至喜欢刻意顽皮使坏,转移一些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云勋智商情商都很高,比同龄人较早熟,所以对他不需要物质上的满足,而是一种人情上的温暖,还有精神上的鞭笞,避免三分钟热度,也避免玩物丧志,他现在需要培养一种长期的多方面看待问题的思维,以及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法。”
“呃,其实,我听你说这么多,没听出来这跟他要一只狗有什么关系。”我承认我比较愚钝。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他说话太绕了!我认为男人还是直爽一点比较好,嗯,是这样的!
“安琪,你有没有觉得,在某些时候,你对云勋才是太过宠爱,唯恐自己漏为他考虑了什么,你想为他做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你在力求一种公平的时候,从另一方面看,恰恰不公平。他已经12岁了,况且心智比同龄人早熟,他也会有敏感的时候,你在责备云娉不该要貂的时候却问我为什么不给云勋买狗,云勋会认为妈妈对待他和妹妹似乎在某个方面不一样。”
我猛然醒悟,这也许是一种亲疏有别!
垂下眼帘,我的声音有些微弱:“我几乎每天都问自己:今天对云勋够不够好?有没有像亲生母亲那样给予他关爱呵护?有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有没有骂他、让他伤心等等,这些年只是想着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我爸妈那儿也想努力让他们对云勋多关心些,大概是过犹不及,我做得不好。”
方舒冕动容,拥过我,“安琪,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过了会儿他打趣道:“云勋爱你胜过爱我,大概你这个妈妈是重男轻女。”
我“扑哧”笑了,“我可是一视同仁的哦。”
他也笑了起来,点头称是。
窗外,兔兔正追逐着一只在这个季节渐渐绝迹的蝴蝶,它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的皮毛,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它。
这时有微风拂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沙沙作响,不时飘下几片枯叶,有一片贴到窗格上,任凭风刮得它摇摇曳曳,就是不肯随波逐流地飞走。透过窗户照进来阳光明显变得微弱,向西望去,夕阳将它周遭的云彩全都渲染成明艳的红色,像新嫁娘脸上的害羞的红晕。
在这样温馨而宁静的气氛中,不知不觉我们就在阳台上耗了一个下午。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说:“你什么事都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得清楚透彻,分析得清晰理智,处理得有条不紊。在看别人不知所措、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时,你是不是有种优越感啊?”
他看我一眼,说:“看得太清楚透彻未必是件好事,比如我知道某人对我的感情已经发生变化,她却怎么也不愿让自己的内心接受这种变化,你说我优越得起来吗?”
我瞪大眼睛瞧他,想看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忽然转移了这个话题,他说:“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真是个不错的生活方式。”
我问他:“你是不是这样定义‘云舒’的?”
看他点头,我笑:“像你这么忙的人,半日闲都要偷来,还想坐看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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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有什么想和偶交流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