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说:“就比如她被狗仔偷拍的这一张,饰羽毛流苏长裙外罩蚕丝编织的小褂,配波普印花高跟鞋。长裙上那不规则的薄纱由最淡的藕荷粉渐变到艳丽的绯红色,加上颈上的民族串珠,雅典娜橄榄树耳环,蝴蝶造型亚克力宽边手镯……”
“……她喜欢自己搭配各种风格的服饰,爱穿民族风情的衣裳,佩戴夸张很有个性、又充满韵味的饰品……”某人清煦的声音又钻了出来。
“……她整个人就是绚烂的化身,充满着异域风情,像是夏安族少女,加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成shu女人味道,显得纯情又妩媚,真是风情万种。”
安静的声音里流露出向往之情,而我再次想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可以万种风情,妩媚撩人……”
“是吗?”我听到自己的语气里掺夹了嘲讽,“也是哦,名字就叫云裳,本来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对哦”安静眼睛一亮,“说到名字,罗绮和云裳都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罗绮的名字反过来读便是绮罗,像是华贵绮丽的绫罗绸缎在眼前铺展开,古典宫廷风尽显无疑。而云裳的名字便如大姐所说,云想衣裳花想容,若不在衣裳上来点特色,还真对不起这个名字。”
这倒是,“绮罗”一词泛指华贵的丝织品或丝绸衣服,也是贵妇、美女等的代称,无论衣服还是人,我家罗绮都不愧于这个美丽的名字。至于云裳,她是怎样与我何干
安静仍然保持着羡慕的表情:“云裳的衣服肯定都是高级定制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听说她在法国有专用的设计师……”
我应付性地笑笑,并不打算再聊下去,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安宁竟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她有些羞愧地说道:“听你们聊到衣服,我才想起今天的衣服还没洗……”
我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楼过她,“没关系,姐帮你一起洗。”
我一直很心疼和怜爱的这个妹妹,总是温温柔柔、说话从不敢大声,又动不动就脸红,我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她总共不过说了几句话。偶尔问了问她从没接触过的领域里的专有名词,也不再有后续。听安静眉飞色舞地谈论明星服装,她想到的不是“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衣服就好了”,而是“我竟忘了今天的衣服还没洗”
看到天井里那两个巨大的桶,和里面塞得满满的衣服,我才知道安宁每天的任务有多重。
瞠目结舌了一会儿,认命地卷起袖子,坐下。
手刚要伸进水里,指间的戒指对着阳光折射出一道炫目的光,而我的眸光在不知觉中变得柔和了起来,把戒指轻轻褪下后,放到一旁的水井台上。
“大姐,”安宁站在一边显得很无措,“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我嗔怪地看她一眼,“怎么,怕姐给你洗不干净呀?”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我是怕碱水溅到大姐身上把衣服弄脏了。”
我有些感动,“没事。再说了,这里不是也有我的衣服吗?帮你一起洗也是应该的。”
安宁秀雅皎洁的脸上再次浮上红晕:“大姐的衣服不在这里……因为大姐的衣服都很高档,我怕混在一起洗的话会被其他衣服染上色,所以我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会把大姐的衣服挑出来洗,等衣服晾干后还会再熨一下。”
听她这么说,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件Dior褶皱小裙忽然变成直筒裙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是安宁帮我换了新样式。
受到特殊待遇的我心里不免感动不已,安宁她每天有这么多家务事要忙,还为我想得这样周到,在我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我诚意地向她道谢,她腼腆地一笑,于是我们俩人谈笑着开始洗衣。
“妈”男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一下子飘至跟前,在我怀疑他乾坤大挪移时,滑轮摩擦地板的声音传来,我笑着看他得意洋洋地在天井里表演,一会儿倒滑一会儿转弯一会儿急停,“怎么样,我滑得不错吧?”
我点点头,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哧溜一下滑到我身边,蹲下来对着我的小腿左瞧瞧右瞧瞧,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纱布,问道:“妈,你的烫伤严重吗?”
“还好,只要这段时间注意卫生不碰水,很快就能恢复了。”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却一下子抬起头,冷了声音:“那你还碰水?”
我一呆,这眼神这语气,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讪讪地放下手,说道:“受伤的是腿又不是手,碰水的是手又不是腿……”
说着说着不禁开始鄙视起自己,是不是屈从于方舒冕的yin威太久了,竟然对着云勋这个酷似他的孩子,说话也开始底气不足、嘟囔起来……
安宁急忙过来拉我起身,“大姐对不起,我都忘了你的腿还伤着。”说完不给我任何反应的余地,连推带拉地把我扶进房里,又急急忙忙地去洗那剩下的衣服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把话给咽了下去,转身在沙发上半躺下来。本来只是想帮帮她的忙,替她解决一些堆得高高的脏衣服,却让她手足无措,浑身不自在,这会儿正好顺着云勋的话把我“赶”走。
这个安宁,别人帮她点小忙也让她这样不安。
眼光瞥到仍然面色不虞的云勋,我有些好笑:“现在不得了了,可以摆臭脸给妈妈看了”
他一笑,“爸爸不在,只好我来摆了”
我乐了,捏捏他的脸,“摆出来还真有七八分像呢”
本在切水果的安静听了这话突然跑过来,仔细端详了云勋的脸,说道:“大姐,云勋长得很像姐夫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不止他,云娉的五官也像她爸爸,”说着耸耸肩,“没办法,谁让方舒冕长得漂亮呢,孩子们都争着遗传他的优良基因。”
云勋黑了半边脸,说:“妈,男人怎么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
安静的视线仍然黏在云勋的脸上,说:“姐夫一定是清朗俊逸的那种男人。”
云勋说:“小阿姨,其实我长得也像我妈。”
我瞥他一眼,“我表示没有看出来。”
他有些急:“妈你忘了?那天在咖啡馆,侍应不是说我们长得很像嘛,还问我们是不是姐弟。”
“噢是有这事儿,”我想了起来,随即开玩笑道:“大概你跟我是神似。”
“对对对是神似”他竟然高兴起来,还说妹妹云娉也跟我“神似”……
也许习惯了快节奏生活便不能清闲,在老家游手好闲、坐享其成,连衣服都有人帮着洗了的结果就是,最近发现腰部多了些小肉肉,人也感觉丰腴圆润了些。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绿茶,靠着桌沿慢慢饮着。
安静和云勋还在聊着大学生活,“……哪有,我们图书馆就是男生‘狩猎’的最佳场所,你想啊,去图书馆的女孩大多靠谱啊……”
怎么又是“靠谱”……
“……稍微有点儿姿色的女孩都碰到过被男生要号码之类的事,我们称图书馆是艳遇发生之地。”
“这么说,小阿姨你也艳遇过喽?”
安静听了眼尾一扬,语气带上自得又有些不屑:“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泡图书馆的女孩子,就偶尔去借本小说的时候会碰上几个幼稚男。”
“噢~”云勋拖长了音调,无意间看到在喝茶的我,一双眼睛大放光芒,乐陶陶地跑来问我:“妈,你有没有在图书馆艳遇过?在你读大学的时候?”
我表示很遗憾:“唉,有借笔的有借草稿纸的,就是没问号码的。”
“怎么可能”云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难道你连‘稍有姿色’都排不上?”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放下杯子,耸耸肩:“没办法,因为当时你妈这朵小花已经有主了,就算我‘稍有姿色’,可对面有‘护花使者’坐着,谁敢过来跟我要号码呀?”
“哦真的啊?原来爸爸那时候气场就这么强大了”他一脸崇拜地说道。
“咳咳咳咳……”没喝茶的我仿佛也被什么呛到似的,轻咳不已,一时得意,忘了云勋的真实年龄。既然我“18岁生他”,那位在大学图书馆里的“护花使者”理所当然地便是方舒冕了。
我只能掩饰性地笑笑,附和了几句:“嗯是啊是啊……”
安静也走了过来,眼中全然都是羡慕,“原来姐和姐夫那时候就相识相知了。”
我也只好:“嗯是啊是啊……”
“妈,快跟我说说爸当时怎么向你表白的。”云勋吊着我的胳臂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不禁抚额,怎么男孩子也这样八卦
而安静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紧紧地盯着我,传达着“我也很想知道”这类信息。
我轻轻推开他们,“不知道,忘了。”径自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