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月辉宫,夏璃韵并没什么不适的感觉。长着这么一付鬼脸,本来就不想见人,冷宫倒是成全了她的这番心思。
只是日长寂寂,日子过得无聊而又寡淡。
进到殿内她便一下子认定了,这个地方她曾来过多次。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晚上,每次都是由蜘蛛侠驮到这儿来的。
夏璃韵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到月辉宫的第二天起,她便指挥冯妈她们三个,将破院子收拾了出来,割去了一人多高的荒草,又让绿儿青儿趁天黑,到御花园里偷来了多种花苗和树种,不出几天的工夫,荒草萋萋的破院,变成了牵须爬藤,绿盈一片的小花园。
这天傍晚,夏璃韵叉腰站在长廊上,望着眼前一派郁绿,彼有成就感,她大气地指点江山,吩咐绿儿说:“依我看,那围墙下可以种些月季和爬墙虎……那边,走廊的尽头,放几盆石榴之类的也不错。”
青儿蹑着脚尖在花草间逮蝴蝶玩,这会儿扭头说:“那个丑八怪也这样说哩,还说,咱们这里缺啥花苗,尽管上他那儿取去。要是御花园那儿没有,他上街给咱买去。”
绿儿端着饭后清茶走了出来,接着话茬儿说:“别看那个丑人长得吓人,可心地不坏,奴婢每回和青儿去御花园偷花苗,他都装作没看见。昨儿他还拉着奴婢问呢,”
“问什么啦?”夏璃韵抱着那个丑人送的小狗,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问小姐在月辉宫可好,会不会害怕?还说,要是小姐短啥,让奴婢去找他呢,他有办法给弄来。”
“阿弥陀佛,看样子,那个丑人也是个善心人。”冯妈一边糊着窗户纸,一边回头插话,还借机倚老卖老地教训绿儿和青儿:“所以说啊,老话说的没错,不好以貌取人。”
夏璃韵笑道:“我和他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难兄难弟,他关心我,也在情理之中。”
“小姐,啥叫战友?”青儿仰起娇憨的小脸,问。
“战友哇,就是生死在一起,彼此信任,彼此呵护……唉,小丫头,跟你说不清楚啦。”
青儿不满地嘟着小嘴:“谁说奴婢不懂?奴婢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小姐要和那个丑人生死在一起……奴婢在府里的时候看过一出苦戏,戏里的那个小姐在送秀才考状元的时候哭着说,要和那个穷秀才生死在一起……小姐,你……你想当那个丑人的娘子啊?”
呸!冯妈不等青儿说完,挣着一双沾满米糊的手便去掐青儿的脸蛋,恶狠狠地骂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再胡说,瞧我不把你的牙给拨喽!”
夏璃韵哈哈大笑,一把将青儿拉至身后,又摸了一把自个的丑脸,调侃地说:“我要是给他当了娘子,那生出来的小崽子可好看了,准能刷上世界吉尼斯纪录!”
绿儿从夏璃韵的手中接过那只名叫球球的金毛狮子狗,抿着嘴乐,忍不住问:“小姐,啥叫鸡露(纪录)?”
青儿白了绿儿一眼:“这也不懂?鸡露嘛,不就是用鸡做成的露?御膳房里,用果子做的,叫果露,用鱼做的,叫鱼露,那用鸡做的,当然叫鸡露了。”
绿儿品着夏璃韵的话意:“那……小姐说,若是和那个丑人生了孩子,就可得啥鸡露,这是啥意思啊?”
“真傻,白当青儿的姐姐了,”青儿嘻笑着解释:“小姐的意思是,她若是和那个丑人生了孩子,准保挺好看,皇上一高兴,就赏给她鸡做的露呗。”
哈哈哈!
夏璃韵差点要笑疯了,她搂着青儿叭地亲了一大口,笑不连声地说:“好青儿……你真是个天才!”
冯妈气得直哼哼:“小姐平日里太惯着青儿这死丫头了,惯得她油嘴滑舌的,不守规矩,不讲礼数,没上没下的,拿小姐开起玩笑来了,我……我恨不得拿鞋底子敲她的小狗头!”
“什么规矩礼数的?我和你们三个是一样的人,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干嘛非得遵守那些封建糟粕?冯妈,我喜欢青儿这样,幸亏她让我这样开心,要不然在这个鬼地方如何呆下去啊?”
见夏璃韵的声线越来越沉,脸上的表情也沉郁了下来,冯妈便不再说下去了,继续糊她的窗户纸。
天,很快就黑了。
夏璃韵先是教绿儿青儿练了一段瑜伽,然后又独自地看了一会儿姬家秘籍,见冯妈在灯下前仰后合地打磕睡,夏璃韵拍了拍不停地张合的嘴,说:“这几天干活干得太累了,咱们早点睡觉吧?”
绿儿青儿巴不得这样,忙忙地去铺床。
来到冷宫后,夏璃韵不再让冯妈她们像狗似地睡在自己的床前,而是在西厢房收拾出两间小屋来,冯妈一间,青儿绿儿一间。冯妈不放心让夏璃韵独处,便在夏璃韵的床后铺了一张小床,三人轮流值班,每人在夏璃韵的房里睡一晚上。
今夜,轮到冯妈值班。
冯妈毕竟有了几分年纪,再加上累着了,头刚挨上枕头便呼呼大睡。
夏璃韵也累,却没有睡意。
听着冯妈那极有节奏感的呼噜,不由地想起了她的儿子,冯昕宇。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听青儿绿儿的意思,自己身体的原宿主似乎和他很要好。还有,那个御花园的花工,为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面熟的感觉?还有他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倒过来覆过去的想,好不容易睡着了。
半夜,却被一阵异样的动静给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