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了精油,是她喜欢的味道,这麽多年了,他却只知道她喜欢收集精油这个爱好。
晕黄的灯光照着蓝思特的侧脸,别有一番沧桑之感,他躺在大床上,半眯着眼,一动也不动。
蓝色的眸孔闪烁着,也许是灯光的关系,看起来没那麽清亮,里头包含着复杂的情绪,就连蓝斯特本人都无法一一分辨。
蓝斯特露出了苦涩的表情,里头还带着一丝痛苦、悔恨……
他的思绪飘得远远的,彷佛回到了遇见她的那一年……
======
她是学院里最耀眼的一朵花儿,他身边的人都这麽跟他说,不过他嗤之以鼻,以他们的地位、眼界,什麽样的美人没有看过,现在却被一个小女孩儿迷了心神。
直到那个女孩不经意的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才恍然大悟,那女孩耀眼,摄人心魄。
冷艳、高贵,浑然天成的傲气,就是在安德家也找不出这样的气质来,他想起了家中有座小花园,花园正中央就是一株上千年的牡丹花,那花园特地开辟来安放那牡丹的,当牡丹盛开之时,四周再多的奇花异草都跟着失了颜色,那艳色的牡丹充满了贵气,美得令人屏息,彷佛傲视世间,只要她开花,其他的花朵都将不允绽放一样。
蓝斯特见过许多有类似气质的女孩,而他从不否认,他就是偏爱那睥睨的傲气,也因此有许多女人都会矜持着走到他面前来,他只觉得可笑,因为那伪装出来的傲气到了他的面前,都会变成卑微的祈求。
他开始对那个叫做「萧雪」的骄傲女孩产生好奇,就不晓得,她是不是表里如一。
他开始若有似无地试探,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两人相遇的机会,学院里开始传出了他在追求她的传言。
萧雪是个骄傲自持的女孩,她对於这些传言从来就不回应,那冷淡无所谓的态度,蓝斯特甚至猜想,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萧雪的朋友不多,又都不是多话的,那些没有营养的八卦也是有可能入不了她的耳朵。
直到後来,他不小心听到了萧雪和她的朋友的对话……
「雪雪,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一个高挑的黑美人儿拉着萧雪急急地问。
「什麽?」萧雪漫不经心地看着光脑,一边回答。
「唉呦,你不会不知道吧?」蓝斯特记得那个黑美人叫做茱莉亚,是心理系的高材生,此时茱莉亚的表情有点急躁。
萧雪背对着蓝斯特,只听见:「不知道什麽啊?」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一丝无奈,「你只问我知不知道,我哪知道你在指什麽?」话说地拗口,萧雪自己先笑起来了。
茱丽亚却是嘟着嘴:「唉呦,雪雪,你说的根本就不是绕口令,一点都不好笑,我说的就是你那个学长啊」
「学长?」萧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茫然,蓝斯特想像不出冷艳的萧雪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突然很想冲到她面前瞧个仔细,「我有很多个学长,你在说谁?」
茱莉亚愣了一下,认真地看了萧雪的脸,「雪雪……」这丫头,是认真的,茱莉亚无力。
「嗯?」
「唉……就是那个安德家的蓝斯特啊」茱莉亚见萧雪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不禁有些气馁。
「安德学长?」萧雪停下了看光脑的举动,「喔,他怎麽了吗?」茱莉亚的脸色很着急,似乎是学长发生了什麽事?
「……学长他……生病了?」萧雪歪着脑袋,语调很不确定,蓝斯特觉得她这个动作光是背影就好可爱。
茱莉亚原本喝着茶,听了却是差一点喷了出来,「咳、咳……你从哪听到他生病了?」为什麽萧雪可以从她的话中得到这样的结论?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着急啊」萧雪想了想,「和我外公听到我妹妹生病的表情看起来很像」这话萧雪说得认真,茱莉亚听在心里却是内牛满面。
「……他生病我着急个毛又不是你生病」茱莉亚觉得头很痛,她这个脑袋顶顶聪明的好姐妹,怎麽遇到男人就那麽迟钝呐?
又看着萧雪一脸不解,茱莉亚伸出手指头重重点了萧雪的额头,「现在大家都说他要追你,你都没感觉吗?还有那群女人整天在人前嚼舌根,说你是狐狸精,四处勾引学长……这些你都不知道?」那些话难听得很,茱莉亚真真为那些千金小姐的教育感到悲哀,茱莉亚非常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哪里学来那些粗鄙的话语。
萧雪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难怪,这几天有好多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萧雪身为一个出尽风头的美女,对於外界的眼光还是挺敏感的,最近倒是真的多出了些鄙夷、幸灾乐祸的眼光。
萧雪的声音很淡然,彷佛在说,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雪雪,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茱莉亚很为她担心,她知道自己这个好姐妹有多傲气,更何况……
「茱莉亚,我答应过外公不说的,你也别说好吗?」萧雪继续看着光脑萤幕上的报告,「外公说了,身为萧家人该有的骄傲,不是恃才傲物就好,那样的骄傲太浮夸……至於那些流言蜚语,我的骄傲不会浪费在那些话上。」
接着,他们的对话就结束了,蓝斯特一直待到他们都离开才现身,萧雪说的最後一段话让他十分地惊讶,还有……外公?
手下人交上来的报告中,说萧雪和茱莉亚一样,是孤儿,从小接受萧家的接济。
但是从刚刚的对话听来,似乎不是这麽一回事,他回想着有关於那个萧家的事,却发现他对於萧家第三代一无所知,现任萧家家主育有一子一女,只知道他的儿子结过婚,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蓝斯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却拿不准,那个萧家是出了名低调,要打探其家族成员的消息可是有难度的,不过尚难不倒他。
回想起刚刚萧雪的反应,蓝斯特又不禁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反应实在是可爱地紧,他相信,刚刚萧雪的一切反应都是真实的,她和茱莉亚都不晓得他就在一旁,四周又没有人,自然没必要演戏。
以前他只知道萧雪清高孤傲、冰雪聪明,却不晓得原来她也有这样迷糊、不通人情的一面。
萧雪,一个很不一样的、骄傲的女孩,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他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念在嘴里,竟是那麽地与众不同。
後来,她果然如他的猜想一样,萧雪,权倾天下的萧家第三代,有一个堂哥、一个双胞胎姐姐、一个妹妹,家庭和乐美满,萧家家主为了磨练萧雪的性情,才让她隐瞒了家世背景入学。
知道了她的真实身分时,正好是她处於八卦的暴风中心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背後有个庞然大物,哪些闲言闲语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在台面上她的身分是孤儿,那些平时高贵优雅的千金小姐们,在此时都露出了鄙夷苛薄的嘴脸,而她,萧雪却是波澜不惊,一如往常的高贵冷傲,那些肮脏的话语之於她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而他就像是在试探她对於流言的容忍底线一样,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宠溺,在外人眼里,是件不可置信的事,他是冷漠的贵公子,竟然弯下了他的腰,对一个孤儿出身的女孩低声下气,讨她欢心,其实,他自己也很惊讶,原本他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着加把火,就不晓得这像是燎原野火般的流言会烧成什麽样子,但是渐渐地他入戏了,他是真的想对她好,想看她收到惊喜时,瞬间绽放的笑脸,他再也停不下来了。
渐渐的,他开始渴望,萧雪就像那些仰慕他的千金一样,对他动心动情,无法自拔,只是萧雪仍然是那个萧雪,骄傲着、矜持着,对他似乎只有那麽一点点的不同,只是那些微的不同对他来说太少了些,并不能让他满足。
他开始不忿不平,他是安德家的继承人,与生俱来就是最高贵的男人,他的骄傲不容许,在他为萧雪沦陷之後,只换来那女孩一点点的不一样,他开始刻意不去控制流言,任它滋长,直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到那一天,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他才知道,原来她很受伤。
自古以来,最原始、最直接的污辱,都是针对身体的,尤其对於一个总是高高在上、洁身自好的女孩而言。
当他得到消息,赶到那个房间的时候,她只裹着一条被单,缩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嘤嘤哭泣,那男子的脸充满了爱怜,那时候他才嚐到了什麽叫作嫉妒的滋味。
他只看到她倒在男人的怀里,被单下可能不着一缕,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委屈,那时的他却怒火攻心,说不出一句话,很多年後,他会庆幸当时他不发一语。
但是那时候他管不了那麽多,他觉得自己被背叛而伤心生气,却突然看见眼前划过一抹黑影,接着脸颊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第一次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接着他往旁一看,才发现他的保镳正架着一个女孩子,他愣住了,她长得和萧雪一模一样,但是却没有萧雪那种内敛的冷艳高贵,反而让人觉得她的美丽十分张扬。
那女孩脸上的表情十分哀伤愤怒,口里还嚷着:「敢欺负我们萧家人,还没胆子承担吗?」
蓝斯特摸摸发疼的脸颊,他脑袋才稍稍转过弯了,萧家人,原来是萧家人,正要解释,就听见萧雪对那个抱着她的男子说:「我们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