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来的动作很快，快到让苏颜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她都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是他。

“你，你怎么这么快？”她很是纳闷，那栋公寓离这里还是挺远的啊。

“我从【RED】过来的，”沈谦也不管其他，借着门缝一只脚就迈了进来，再稍微用了点力气，挤进了半个肩膀。

苏颜只感觉到那银灰色缎面的西装在自己的手腕上略过，她一收手，对方便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动作才快吧！”沈谦径自走进来，望了望这个公寓的装修，阴沉着脸说道：“看得出来你计划很久了。”

“什么计划很久了，这房子？还是离婚？”

“两个都是吧！不过，苏颜，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苏颜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巴，鼻尖相对，呼出的气息都可以闻见，满目都是他充满戾气的双眸。那双眼看得越发地紧，漆黑如墨的眼里仿佛快要倾泻而出的怒意让苏颜看着就觉得后背涌上一股寒意。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苏颜有些承受不住心里的情绪波动，苏颜转开了眼，挣用力地脱了对方越发抓紧的手指，下巴和手腕都有些疼痛。

“你换衣服吧，妈还在等我们。”

“去你家里？”

沈谦本来已经转过头，准备坐在沙发上等她，却听到她这句话，心中的怒意又如火一般翻滚了起来，“那也是你家。”

苏颜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念一动，很快就不是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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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走进沈家大宅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照常理来说，都快是吃饭的点儿了，屋子里却是十分安静的。她抬头，望着沈谦的下颚，“家里没有人吗？”

“先进去再说吧。”沈谦也懒得解释，加快了步伐率先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满屋的漆黑让苏颜有些诧异，但耳旁立刻传来的莫颖的声音。

“颜颜，快过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温暖的手就握住了自己的，牵着她往客厅的中间走去。

“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呀！”略显得有些温婉的女声也随即响起。

这一次，苏颜快速地反应了过来，唤道：“外婆。”

这个时候客厅中央有人点燃了打火机，苏颜这才注意到，拿着打火机的沈谦正一支一支地点着蜡烛，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沈谦外婆的生日。

斜眼盯了一眼沈谦所在的方向，心头暗自埋怨着对方来之前也不提醒一下自己。沈谦似乎感受到了她别有深意的注视，略微抬了双眼，意义深长地回笑了一下。

苏颜当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了，这样的沈谦，这样的笑意，都是她不熟悉的。总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确定和怀疑，但现在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只能随着莫颖的步子走到了老人的身边，“外婆，生日快乐。”

老人轻拍了苏颜的手背，神情和蔼地笑了，比起苏家，沈谦的家里人让她少很多压力和被束缚的感觉。

本来以为这只是老人的一次寿宴，她也只不过起个配角的作用，却没想到沈谦外婆的一句话突然让她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今年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能抱上曾孙。”

苏颜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嘴里的菜是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只得哽在那里，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外婆你别急她了，我们刚刚才从医院出来呢！”沈谦看着她有些羞窘的神色，也就上前解了围，只不过这个解围似乎要打个引号吧。

一听到自家的儿子说才从医院出来，莫颖的神色就有些慌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急忙追问道：“怎么会去医院？怎么了，你们身体不舒服吗？”

面对莫颖的提问，苏颜是一头雾水，只能有些茫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沈谦。

“颜颜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吃坏肚子了吧，昨天晚上还吐了的。”一边说着，沈谦还伸出手来探着苏颜的额头，然后仿佛百般温柔地说着：“现在好像没怎么烫了。”

苏颜敢百分之百打包票，她刚刚在沈谦的眼睛里面看到的绝对是狡黠和戏弄的意味。她刚想开口否认，但又看到对方眨着眼睛向自己示意，有些迟疑了，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就是去了医院，所以外婆的生日才迟到了。”

听到这句话，苏颜似乎有些明白了，或许沈谦是在为刚刚迟到的事情编造一个理由，想到这里，便也没有再出言解释什么，结果也是这几秒的沉默，让她后悔莫及。

“哦，那你们去检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外婆呢？”

“是啊，阿谦，你之前不是说有事情想告诉我们吗？”

除了沈谦的外婆之外，沈母莫颖突然想到了儿子下午打电话告诉自己晚上有事情告诉他们呢，现在再听说他们去了医院做检查，而苏颜又出现了呕吐的症状，自然就想到了怀孕那方面去了。这样一想，止不住的激动，忙和自己的母亲交换了眼神，两个人皆是用着满怀希冀的眼神望着苏颜。

“妈，外婆，你们不要这个样子啊，颜颜会不好意思的。”沈谦没有任何想要解释清楚的意思，甚至还抬起手揽过苏颜的肩膀，看上去整个人都有些乐呵呵的。

几位上了年纪的人都开始笑了出来，苏颜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她看着沈谦一脸笑意的样子，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有些不明白他们究竟在笑些什么。

“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沈谦的父亲沈远开口问道。

“老沈，我们说不定快抱孙子了呢，你说我能不开心吗？”沈母对着一脸疑惑的沈父解释着。

“孙子？”沈远听到这个词就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苏颜，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半开玩笑地说着：“不错，不错。”

苏颜终于是发现这件事哪里乌龙了，沈远和莫颖膝下也只有沈谦一个儿子，现在说到孙子，自然而然说的便是沈谦和自己的孩子了，这一下，百口莫辩。苏颜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对着长辈说道：“不，不是的，我没有怀孕啊。”

苏颜否认的样子很是急迫，她的手上沾着些许油渍，还没来得及拭去，家里的长辈见有她反应如此之大不免有些突兀和疑惑，半晌沈谦的母亲才打破了这瞬时的沉默，问道：“那阿谦你们是准备多久要孩子呢？”

沈母虽然口中问的对象是沈谦，但眼睛却是若有若无地看着苏颜的方向，她一抬眼，便望见沈母有些探究意味的眼神，心中一横，回答道：“我和阿谦准备……”

“妈，这种事谁知道个准信，就算你现在问了，我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答案啊！”

沈谦开口打断了苏颜的回答，似乎猜到了苏颜准备说出离婚的事情，好不遮掩地用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这其中的力道有些重了，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胳膊上的刺痛传来的时候，她也有些清醒了，看着桌子上沈家长辈们一脸期待的神情她才自觉到自己刚刚那般冲动的不妥，只能涩涩地点着头。

“那你们刚刚去医院是怎么了？有没有检查出什么？”

“我好像有点感冒吧，所以肠胃不是很舒服，医生也没怎么说。”

顶着沈谦有些刺人的眼神，她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蓬发的怒意，只能这样顺着对方的意思打着圆场。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多注意身体，颜颜你也是够瘦的了，不要学那些小女孩子，一天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你看你刚刚吃那么少，外婆我还期待着你肚子里的好消息。”

听到外婆的话以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微微地点着头回应着。

沈谦的手臂有意无意地划过苏颜的腰间，另一只手也没停下来，筷子上夹着嫩白的鱼肉递到她的碗里，然后才听到他的声音：“外婆，你别担心了，颜颜都嫁给我了，哪里会学那些外面那些女孩子节食减肥什么的？”

“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就算是嫁人了，女孩子也还是会希望她在自己先生心中永远是最美的样子啊！”沈母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家另一个男人的方向……

话题这才被成功地转移了过去，依稀间好像听到沈谦说不管怎么样，他的妻子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也不知道是场面话还是自己听错了，苏颜也没有太往心里去，离婚这个事情，几乎已经算是摆上了行程，剩下的只不过是能成功在长辈的视线里退出即可。

晚上的时候沈谦才和苏颜离开了沈家，莫颖似乎看出了苏颜的魂不守舍，只以为是今晚提到孩子的事情，家里人给她的压力过大的原因，在临别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说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孩子这档子事儿还是要随缘，你外婆和我们也不是逼着你，只不过人年纪大了，你和阿谦又不在，我们自然希望屋子里能多个孩子，那样也显得没那么冷清……”

车已经开了好远了，她回头望着沈家的宅子，又看了看苏家所在的方向，心中涌上了诸多的感慨，他们两家虽然算不上顶级的大户人家，但也是比下有余的，上一辈年纪大了，又没有什么其他人陪着，住着那么大的宅子，难免不感觉到寂寞吧！

出了住宅区以后，沈谦的车子就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在街边随意地停了下来，她本是有些不解的，一晃眼又看到对方包含着怒意的眼神，心里的不安逐渐加重了，身体便瑟缩着，往一边移动着。

“你躲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苏颜的手腕，“你刚刚不是很有勇气吗？你刚刚是不是准备说想和我离婚了？”

回想起刚刚在饭桌上的尴尬，苏颜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但迎着对方这样直接的问题，嘴里似乎像含着什么东西一般，吐不出任何话语，只能移开视线望向别处，想着等对方冷静下来再说。

“你现在倒是能狠下心了，居然想在外婆的寿宴上说这件事。”这是他觉得生气的地方，他本以为苏颜再怎么也会顾及双方家长的感受，在席上他可以让父母亲产生她怀孕的错觉，料想着按照她以往有些隐忍的性子，最多也不过勉强地应对，但却没想到她的抗拒如此明显，似乎是一点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一般。

一想到她那般抗拒的神色和急于否认的表情他就觉得内心涌上了一种无法安顿的怒意，“我告诉过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离婚。”

说完就按下了控制车窗的按钮，还不等苏颜反应过来，就发动了车子，朝着自己公寓的方向开了过去。

苏颜看着街道上熟悉的景物，自然是知晓了这条路会通向哪里，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下车。”

耳旁响起的是沈谦仍旧没有缓下去的怒意，她看着他的下颚，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当年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有些悲从中来。这些年，同床异梦，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能相见，但却很少有过交流，到了现在，说到了离婚，似乎才有了话题一般。

“快点下车……”

有些不耐的，沈谦看着仍旧发呆的她再次重复着。

她无奈地笑了笑，充满了讽刺意味，看得沈谦心中一惊，这个地方，今天自己居然来来回回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