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殷勤留与归时说
作者:月光温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38

“钰彤的话是没错,但是绯烟宫既没搜出什么,那暄姸身上的花香,是旁人栽害也未可知。”清扬强压下心头的种种不满,冷淡的回了彤妃这么一句。

彤妃却丝毫不在意清扬的冷言冷语,仍旧含笑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更要一查到底了,先是栽害妃嫔,后是谋害公主,其罪当诛。”

玉淑妃见彤妃与清扬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急急走上前去,沏了杯茶递给彤妃,含笑问道:“妹妹说的,亦是姐姐心中所想,妹妹可有什么法子,揪出这幕后之人吗。”

彤妃故作亲昵状握了握玉淑妃的手,执了团扇掩口轻笑着说道:“淑妃姐姐如此聪明之人,都想不出个法子,妹妹我能有什么法子。”

玉淑妃正欲说话,不意太后却沉沉说了句:“彤妃,你急匆匆的赶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个无关痛痒的话吧,有什么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碰了个软钉子,彤妃登时没了趣,讪讪的笑道:“是,臣妾知错,臣妾是想,能将那兰提花香抹在妍贵嫔的衣裙上,还能做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令妍贵嫔一无所知,定是贵嫔身边之人,依臣妾看,不如将绯烟宫里的奴才都锁了去,仔细拷问,定会有所查获的。”

一席话说的极其入情入理,冠冕堂皇,暄姸低垂眼帘,紧紧抿了嘴唇,冷笑着一言不发,她明知彤妃的这一番言语,是不怀好意,却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索性执了团扇轻掩住下巴,扇柄下垂着一只以白玉雕成玲珑杏花的扇坠子,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将那在掌中紧握的扇坠,浸的温热湿黏。

夜色阑珊,窗外漆黑一片,无星光亦无月华,就连悬挂在殿门前的宫灯,那昏黄的光都比往日暗淡的多,风袭过花影摇曳,树影横斜,惊起宿鸟扑簌簌的掠过枝头,飞向紫垣城的尽头。

“钰彤果然打的好主意,若是这些人中有人被屈打成招,或是被有心人收买嫁祸,又该如何。这法子,朕不会准的。”暄姸尚未想出对策,清扬却按耐不住,怒极反笑,狠狠地甩下这么一句。

正待清扬要拂袖而去之时,彤妃却叫住他,面上梨涡浅笑,美艳至极,令人移不开双目,险些忘了她往日的狠辣手段:“皇上莫要动怒,听臣妾把话说完,臣妾的意思是,这些人由玄霜姑姑亲审,除了太后,旁人不得过问干涉,玄霜心善,定是不忍用刑的,那又何来屈打成招之说,至于收买陷害”

彤妃有意顿了下,眼眸闪动的望着太后:“想来太后娘娘英明,不会容许这等事出现的。”

彤妃的步步紧逼,令太后和清扬皆是措手不及,暄姸恼怒盯着彤妃的背影,许是觉出了暄姸不善的目光,彤妃回首冲她温和的一笑,若不是从彤妃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丝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暄姸几欲会错意,彤妃真是来帮她洗脱冤屈的。

“也罢,就按彤妃说的办吧,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想来众人也是难以心服口服的。”太后无可奈何的一声吩咐,众人皆躬身齐声道:“太后娘娘英明。”

玄霜领了旨意,正欲带人去绯烟宫抓人,不意慧妃却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因走的太急,呼吸愈发的凌乱,鬓边散下几缕碎发,在夜风中微微浮动,她拿了帕子,轻轻拭去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昏黄的烛火映着她的面庞,更显得格外苍白无血。

太后一见慧妃,眉眼中都是怜惜,一边命玄霜看座,一边握着慧妃的手,轻声道:“孩子,你怎么来了,看你这脸色还是苍白的紧,太医可有按日子去请脉,有什么事,你吩咐燕婉过来就行了,怎么亲自跑来了。”

慧妃忙起身一一答了,自责的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是赶来请罪的,臣妾若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的,就要累及无辜之人了。”

太后一怔,忙拉她坐下,关切的问了句:“孩子,你整日里足不出户的,能有什么罪过。”

不想,慧妃眼中竟泛出泪花,捧出一只锦盒,打开来一瞧,竟是数株淡紫色散着异香的花,抽泣的说道:“太后娘娘,臣妾罪不可赦。臣妾把这惹祸的那兰提花给铲了出来,请太后,皇上,和众位姐妹验看。”

言罢,把那锦盒递了过去,众人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竟都纷纷挤上前来,望着那盒中的淡紫色花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彤妃的面上更是狐疑不已,目光不住的在暄姸和慧妃身上扫来扫去。

太后摸不着头绪的问道:“这,哀家也未曾见过真正的那兰提花。”说着,她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问道:“可有人见过真正的那兰提花,上前来辨认一番。”

樱嫔瞥了彤妃一眼,瞧见彤妃冷着脸,凤眉微挑,朝她不动声色的微点了下头,樱嫔定了定心思,拨开众人,挤到了慧妃近前:“回太后,臣妾入宫前曾见过那兰提花,可否让臣妾辨认一二。”

瞧见太后点了点头,樱嫔捧了锦盒,细细瞧了半响,说道:“太后娘娘,这盒中的确是那兰提花。”

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暄姸举目望向慧妃,她那般端庄静坐着,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黑白分明的瞳仁,如一潭静水般深邃清澈,竟瞧不出丝毫的波澜荡漾,忽地,慧妃的唇边牵出一抹风轻云淡的浅笑,暄姸登时心安不已。

太后听得樱嫔的话,握住慧妃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问了句:“孩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臣妾得了个偏方,说是那兰提花结的果可治臣妾的病,可臣妾没寻着那果实,却寻着了那花,就植在臣妾的宫里了。”慧妃话说的又急又快,伤了底气,一时气喘不已,憋得面上飞起些红晕。

她略微缓了一缓,续道:“这几日正是开花时节,燕婉日日都在侍弄那花,身上定是染了那花香,今日燕婉遇见了妍贵嫔,在一处说了会子话,许是那时,把那花香又染到了妍贵嫔身上,谁料竟伤到了明华,臣妾心里悔愧难当,匆匆来向太后,皇上请罪,求太后,皇上责罚。”

言罢,慧妃就要徐徐跪下,却被清扬一把扶住,安抚的说道:“慧妃,你不必如此自责,此事本就是谁都不会事先料到的。朕会对明华和沁莞多加安抚。”

事情到此,已是彻底落幕,这般结局,亦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韵贵嫔松快的拉住暄姸,笑道:“姐姐,这回可把妹妹给吓坏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彤妃亦是笑道:“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皇上不知要安抚明华和文妹妹,妍贵嫔为此事也担了不少的心惊肉跳,臣妾在一旁看着都揪心的很,皇上也要好好安抚下妍贵嫔呢。”

暄姸心中暗骂不已,面上却含了盈盈笑意:“多谢彤妃娘娘体恤,只要明华公主无大碍,嫔妾担些惊算不了什么。”

此间事了,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去,暄姸携了修纯的手,出了慈宁宫,却未往绯烟宫走去,却在前往流华宫路上的一处回廊中隐匿了起来。

不多时,远远的望见燕婉提了灯在前头引路,慧妃拿帕子掩了口,时时轻咳数声,二人渐行渐近,见二人转过回廊,暄姸低声唤了句:“慧妃娘娘请留步。”

慧妃微微一怔,瞧见立在暗影中的暄姸,急急咳了数下,方才稳住呼吸,浅笑着说道:“妍贵嫔是专程在此等本宫的吗,更深露重,妍贵嫔还是早些回宫吧,若是受了凉,本宫可担待不起。”

暄姸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嫔妾是专程来道谢的。在此谢过慧妃娘娘的仗义相救。”

夜风袭过,吹了乱了慧妃鬓边的碎发,她轻轻抚了抚,笑道:“妍贵嫔不必如此,明华亦是本宫的至亲,她出了事,本宫心如刀绞,但不能因此,就冤枉迁怒与无辜之人,本宫相信贵嫔,不会对明华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今日这般微末小事,贵嫔不必放在心上。”

暄姸真切的说道:“慧妃娘娘的大恩,嫔妾自会铭记于心。”

慧妃摇了摇头,轻笑道:“贵嫔不必如此,宏儿如今与本宫母子情深,要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贵嫔的暗中斡旋。”

言尽于此,二人在暗夜中相视一笑,暄姸猛然间想到些什么,急切的说道:“慧妃娘娘,嫔妾还有一事相求,文贵嫔那里,恐对嫔妾已有了间隙,还请娘娘”

不待暄姸言罢,慧妃便摆了摆手,说道:“本宫的自家人,本宫自是清楚的紧,沁莞是关心则乱,才会误会错怪了贵嫔,时日久了,她自会看清楚的,贵嫔不必忧心。”

暄姸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慧妃渐行渐远,方才携了修纯的手,迎着凛冽寒凉的夜风,往绯烟宫去了。

沿途昏黄的灯火与一轮孤月相映,拖出暄姸与修纯相伴的一抹淡影,被如水轻泻的月华一照,格外的孤寂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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