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冢香季扫了兴,琉衣便硬说要去赏樱。天知道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再赏也只剩下残樱了。仁王和柳生迫于无奈,只得带着琉衣去上野公园转悠了一圈。果不其然,樱树已经抽芽,只有绿叶间极少的残红还停留在树梢。几人败兴而归,已是月上柳梢。
刚打开玄关的门,切原妈妈的声音便传来了。
“小衣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打你手机也关机。”对上母亲担忧的眼,琉衣轻的拥了下母亲,“抱歉,和朋友出去玩忘记打电话回来了。赤也和爸爸睡下了吗?”
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昏暗的屏幕提示着没电自动关机了。无奈的冲自家母亲扬扬手机,琉衣抱歉的微笑。
“嗯。没事就好。下次记得有事打电话回家,妈妈和爸爸会担心的。”揉揉琉衣的头,一边带着琉衣走进客厅,“吃饭了吗?还给你留着饭菜呢。”
“嗯,吃过了。妈妈您也去休息吧,我先上楼了,妈妈晚安。”非常礼貌的道别,琉衣觉得自己似落荒而逃。
自己跷课溜出去玩,回家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琉衣心里竟升起了罪恶感。
其实,琉衣还是没有把自己溶入这个家庭吧。
望着女儿瘦弱的背影,切原川子抹了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心里相当自责。当初若不是他们把年仅三岁的女儿送到大阪去,如今的琉衣也不会与他们如此生分。
这可真真是悔不当初啊!
洗过澡,琉衣便准备睡觉了。奈何,心烦难眠。
白天大冢香季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回荡,琉衣不知心中是悲是喜。
夜圣和大冢香季订婚,这是很早就定下的事,琉衣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为何心中还是有些异样?那日在义演时见到夜圣,琉衣就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宽。夜圣要争夺土肥原家族的宗上之位,必须找伙伴,分家的大冢家是个不错的帮手。和大冢香季订婚,是不错的交易。然而,他们又有没有想到,宗上一直要琉衣继承土肥原家族,这个意愿一直到现在琉衣回到神奈川都没有放弃或是改变过。
那么,琉衣和夜圣,终究会有对上的一天。
真到了那一天,她又该如何呢?琉衣苦笑。
人生,要是如初见一般,琉衣怕是必不会选择接近夜圣。那时的她,只知道没有人保护她,没有人在她身边陪她玩耍,便如牛皮糖般的黏上了夜圣。
在那样的雪天,那个一身冷清的少年只着了些单薄的衣物,站在屋檐下,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任凭雪花飘落肩头,濡湿他的衣。听到脚步声,只是微微侧了下头。然后,他说:你的眸子跟天空一样……
过了许久之后,琉衣回忆起那天夜圣的话,笑容中多了分悲哀。怕是他想说的是:你的眸子就像我的人生一样,灰蒙蒙的,见不到一点光亮,一点希望……
可惜那时的琉衣什么也不懂,只是跑过去死死的抱住他,嚷着要他抱抱。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琉衣和夜圣便是如此吧。初见便错了一步,再见便一直错下去,直至形同陌路,满盘皆输。
昔日的记忆搅和得琉衣脑子里一团乱。伸手轻轻揉了下太阳穴,关掉灯源,缩进被窝里,慢慢睡去。也许,就像千悠说的:在乎越多,失去就越多。人生,还是随性一点比较好……
“镜儿,马步要稳,出拳要快。”浑厚的嗓音夹着戒尺落下,蹲着马步的小女孩涨红了脸,眼里饱含着泪水却不让它掉落。
出拳,踢腿,白皙的手背上肿起一道红印。
“说过多少遍了,出拳要快,要快。”男子疯狂的扯着小女孩的手臂,戒尺不停的落在小女孩单薄的身上,“我们水家世世代代习武教武,哪个不是练武的奇才,怎么会生了你这个软趴趴的女儿?若是个男孩,再不济也比你好。”戒尺被男子愤怒之下甩飞,正正砸到小女孩的额头,划出一道口子。
“父亲,镜儿不要学武,不要学武呜……”
呜咽声始终没有阻扰住男子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得到特赦,不停的掉落在地,混合着额头留下的血水,将小女孩的半张脸,染得通红,且诡异……
“不要,不要,镜儿不要学武……”
尖利的女童音犹如从前的梦魇,熟睡中的琉衣一下子睁开眼,惊醒。打开床头的台灯,半醒半睡的倚在床头。
她不知,自己的脸有多么苍白,苍白到几近透明。
琉衣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继而擦掉额头的冷汗。心中竟泛起奇怪,这次的梦竟然不是那个恐怖的女音,而是个小女孩?百思不得其解,想再睡怕也睡不安宁,只得拿了本琴谱,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细细的默背起琴谱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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