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星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两眼直直看着对面的女孩子：“是么，心也留在这里？这里指什么。”

“C大，嫣昔，柚子茶，还有……煜冉。”略一犹豫，最后两个字还是跟着蹦了出来。

尤紫飒抿唇，不敢看覃煜冉的脸色，只是强作镇定的看着眼前渐渐失去温和的渊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能更轻松坦然的看着渊星的眼睛，也开始学着洞悉他心里琢磨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或者无关，只是慢慢变成一种习惯。也许就像煜冉说的，不能让他笃定了自己的心意，便这样由着他折磨自己。是时候给自己涂一层保护色，也将自己伪装成跟渊星一样的铜墙铁壁油盐不进。

她没有忘记，有人曾告诉过她，只要不愿意，没人伤的了自己。

“‘煜冉’？已经很顺口了嘛。”渊星带着调侃的语气抬起女生的下巴，没有闪躲，没有怯懦，甚至连以前常常出现在她眼里的那种莫名的希冀都已经消失不见，现在有的，只有厚厚的防备，封闭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竟然防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渊星有些恼火，这才几天，她居然就把倾注了千年感情的对象换成了这个短命的人类男生？

胎毛未脱乳臭未干，就算成熟之后也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他能给她什么，她能得到什么，仅仅是因为寂寞，还是出于对自己的报复？

一时三人缄默，气氛有些冷。

紫飒低头，看着那碗鸭血粉丝已经彻底凉透，些许油星已经凝固成菌状颗粒在瓷碗内侧零散的裹了一周。

不由自主的，心里有些微微的疼。

尤紫飒开口打破沉默：“我们走吧，在这里干坐着算什么事儿……”

女生站起身，手腕却被覃煜冉抓紧，男生撒娇一般的笑：“我还没吃东西呢，你忍心我饿着肚子跟你回去上课？”

紫飒回头，不明白覃煜冉的用意。这么僵下去三个人迟早都会变成的石雕的，有意义么？

顺从的坐下，紫飒抬头看上一脸平和的渊星，看样子他也打算是先坐穿店里的椅子再离开了。

既然这样，那就耗吧。

猛然想起身旁的人仍然拉着自己的手，紫飒的嘴唇有些发抖，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先看渊星的脸色再决定自己的去留，惊讶向来说一不二的自己竟然为了男生一句话悄无声息的变了主意，更惊讶眼看自己的手被男生不由分说的拽着，却仍然不打算抽回。

咬住下唇，呆呆的看着男生好看的手握着自己的，几乎透明的手指在自己的左手背上轻轻摩挲，指腹擦过上面的纹路，触感柔和。

不自觉地反握住男生宽大的手掌，对方略带潮湿的掌心，带着自己熟悉的温度。

紫飒微笑，这种“偷腥”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渊星冷冷的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膝盖上的手掌微微握拳，然后终于在关节发白的前一秒尽数松开，恢复一贯的淡然。

紫飒抬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渊星的“视若无睹”：“你要吃些什么不，这里的东西还不错，跟冰……跟家里的比起来还是区别很大的。”

冰域里的食物紫飒只尝过一次，从那以后便觉靠近厨房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因而不由得开始佩服每时每刻都活力十足的人类，生命固然短暂，但是也尽力让每一分钟都活得真实而精彩。

渊星摇头，斜睨着女生，无光的眸子如死水一潭：“我不饿。”

紫飒一怔。

自己居然在这个地方待的都快忘记两个人的身份，还愚蠢的让这个六千多岁的老家伙吃饭，不是可笑是什么。

“对不起，我忘了……”女生歉意的笑笑，正欲接着说什么，却被渊星冷冷打断。

“我知道，你忘的事情很多，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紫飒结舌，转头不再与他计较：“煜冉，你要吃什么，还是照刚刚的来一份么？”

“让他自己先吃东西吧，你跟我出来。”渊星起身大步离开，毫无疑问，眼前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你……”覃煜冉不悦的皱起眉，这个男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没关系，你吃东西吧，我一会儿就进来……”紫飒冲着男生嫣然一笑，让他安心。

松开交握的手，女生起身跟了出去。

……………………………………

大中午的，容貌姣好的一男一女逆着阳光站在街边的拐角处，很是扎眼。

“你怎么又来了。”紫飒带了淡淡的笑，双手孩子气的背在身后。

“不想看到我？”渊星眉心一跳，转头看着女生巧笑嫣然的眸子，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啊，只是……”只是什么……

“呼……算了。”男人回过头，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你喜欢上刚刚那个男孩子了？”

“……”女生咬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准确的说是不想听到男生问这个问题。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渊星瞬间回到了那个长辈版的渊星，脸上又挂上了紫飒不熟悉的严厉。

“你要我怎么答，或者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么？”反唇相讥，紫飒的笑里勾勒起嘲讽，“你是想听到我是真的爱上他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决定长期驻扎A市随他生老病死，还是希望我说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从未变过，覃煜冉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刺激你而现抓来陪我演戏的壮丁？”

渊星深深吸气，女生的调侃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他的怒气。

“渊星，做人不能太自私……”女生转过身，让两个人背对着，抬头便与橱窗里的皱着眉头的覃煜冉四目相对，“当初我破釜沉舟一般跟你挑白了话题，你又轻飘飘的扯向别处。我好不容易狠下心离开那个我生存的几千年的地方来人类的世界换一种空气，你却还是要跟来。发生了在教室里的那些事情，我又以为其实我在你心里还是又分量的，你却告诉我又错了……”

“一直以来这都是命定的结果，从你在塔内看到那只盒子的时候开始，你就应该清楚了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尤紫飒转头，看着逆光里的男生被光束勾勒出迷人的背影，不知道该哭该笑：“这么说来这个结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我们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还是我，渊星还是渊星，可是你却一次次给我希望，再一次次让我失望。”

一把拉住男生的胳膊，逼得他转身看向自己：“你一再让我以为我们可以离得更近，然后再适时疏离。别跟我说你这样做只当我是妹妹甚至女儿的这些鬼话！”

渊星拧住眉头，眼前的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责任。你跟炎嵩已经打过照面了，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要我跟朱雀帮你打点。等你准备好了，自己回来吧，不要逼得我们在外人面前把你绑回去……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你就当是做了一场不该做的梦吧。你要的，没有一样是我给得起的。”

“你……”紫飒咬唇，狠狠的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心底五味杂陈，“渊星，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么？”

男人笑，看女生的眸子里带着玩味：“怎样？我们应该怎样？”渊星弯下身子，俊脸几乎贴在紫飒鼻子上，“你要我把你当宫主当上司当晚辈当朋友，还是希望我把你当爱人当妻子，你每每出事我都像以前那样护你在身后，体贴入微？”

女生的说话方式被他反用回去，力道跟语气都丝毫不减。

紫飒嘴里渐渐腾起腥味。

女生回神，松开贝齿。抿住嘴，舌头吮过嫣红的嘴唇，转过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