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气,沉入水底,拉住我脚底将我扳倒在水中,我呛了水,胸中甚是难受,挥手乱舞,却被他紧紧捉捞,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他三千青丝飘在水中,紧实的肌肉周围点了些许水泡,琥珀色的眸子便是隔着水汽依旧明亮。(www.dukankan.CoM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我恍惚瞧他笑意更浓,直到我快要缺氧晕过去时才抱着我浮出水面。
“咳咳咳”,我像鱼儿一样吐着水,憋的满脸通红,咳的肺都快要出来,谢赫两手张开撑着岸边的石块,微微仰头望天,面无表情。
“混蛋!”好不容易咳的能说话,我立刻骂他一句。却不见他回应,许久他默默转向我,“在这院里住下,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别院半步。”
我霍的从水中站起,叉腰问他“凭什么。”
他将我的手拿下,“叉腰的动作,不雅。”话毕,左右歪了歪脖子,也从水中站起,我瞧他底裤沾在身上,脸蹭的就红了。
他却不避讳,上了岸,当着我的面儿擦了身,披了毯子在身上,进了屋坐下,自个儿倒了一杯热茶饮下,又看向在一旁不停打喷嚏的我,“不冷么?”
我擦了擦鼻涕,“废话。”
击掌三下,便有丫鬟鱼贯而入,一下子来了五个,每个人手里托着个盘子,有饭盒,有点心,还有两套锦衣。
为首的丫鬟伺候谢赫披上外衣,我在一旁立着,身下的地上已经淋了一滩的水,冷的瑟瑟发抖,谢赫道“替这位小姐更衣。”
丫鬟这才领了我去了别处,将湿了的衣服换下,又喝了一大杯热水,这才止住喷嚏,身上暖些。
趁那丫头将我往前厅引的间隙,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个谢赫是什么人?”
“谢赫?”丫头吃惊的望我一眼,“未听说过……”
再回到前厅时,谢赫已经穿戴整齐,见着我,言语了一句,“这衣服比那件好。”
赛满低语了两句,公孙赫亦没有神色变化,吩咐赛满在院外等他,对我道,“你面子不小,竟让他找到了我这别院,我要如何对待你呢?”
我听他说这话云里雾里,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说完他便离去,几个丫头留了下来,我要向院门走,便被她们拦下,“姑娘暂且不能出这院子。”
我垂手,好,好在这里桃花沁香满□,又难得有温泉,歇几天便罢。
我在这园中晃了一圈,发现院落的西北角有一处假山,说是假山,却也是个不小规模的土坡了,隐约见那假山的顶上有座亭子,掩藏在满山的纷飞桃花中。
于是也不管着着裙装的不便利,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这回丫鬟倒是不拦着,想必她们主人只是吩咐不准我出院子,没有说不准我爬山。
这山虽小,道却陡峭,谢赫给我的裙子,那纱薄如蝉翼,才到半山,已经被林乱树枝挂的面目全非。
山并不高,巧在蜿蜒曲折,到了顶上的凉亭,也颇费了我一番功夫,出了一身的汗。
这凉亭景致虽美,可无人作陪,呆了一会儿也无聊的紧,便顺着凉亭边上的小道往下走,走着走着,发现隐藏在桃林中的半截围墙,走过去,围墙只有肩膀高,扳来几个石块垫在脚下,没费什么功夫,便爬到了围墙上去。
这围墙与谢赫宅子的主园相连,我望见赛满拎着剑站在园中,严肃的神态颇为有趣。
我顶喜欢在暗处打量人,常能捕捉到意想不到的趣事。只可惜围墙上少了瓜子,手上嘴上都闲得慌。
赛满果然是训练有素,我在围墙上晃了许久的腿,他依然石头似的站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正想将捡到的野果子往他脑袋上招呼,见院门打开,竟是裴扬带着随从来访。
赛满将他拦在半路,“我家公子正在午休,请裴公子切勿打扰。”
裴扬道,“那我便等罢。”
桃花飘落,他自岿然不动,更像是画中人,我看的愣了神,手上的野果子被揉捏的粉碎。与他在宜春院的轻薄模样甚是不同。
向来在宜春院,他只是觉得我好玩,闲来戏我一番。
而他来此处,会不会是为了我?——想必不会。我与他的情分,远没有到这个份儿上。
他在我心中住了五年,而我,不过是风月之地肮脏的老板娘,就连戏弄,想必都要看他的心情罢。
我嘴里含着半截柳枝,依旧晃着腿,可那节奏时快时慢,像我忐忑的心。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我被太阳晒的犯困,抬眼望见裴扬依旧是那副姿势站在那里。心里骂那个谢赫,端什么架子,我才不信他在午休。
我眼皮打架,想回屋子里去睡了。
伸了懒腰,一回头却望见围墙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只凶残的大狗,两眼发红,獠牙毕露,虎视眈眈的瞧着我。我从未见过体型这样硕大的狗,都不敢说这是狗还是狼了。
见他那样瞧我,我抄了手边的小石块砸下去,本是想将它唬走,却不想砸到他眉心,大狗嚎了一声跳的好高,差点把我吓的从围墙上翻下去。
它在下方守着,我只好与他对峙,却祸不单行,一直黄鼠狼爬上了围墙,迈着悠悠然的步子向我走来。
黄大仙可是我生平最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离我几步之遥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大叫了一声:裴————扬——————
桃花纷然飘落,柳絮悠然飞舞。而我在恶狗与黄鼠狼的夹击下,丝丝冒着冷汗。
裴扬闻声走到围墙下,我亦瞥见谢赫推了门出来。
俩人立在围墙下,却谁也没有上来救我,都是面带笑意的看我。
黄鼠狼站定不动,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的我五脏六腑都慎的荒。闭着眼睛拱手求他,“黄大仙,您下去偷鸡可好?”
此话一出,赛满嘴里扑哧一声。
我低头看,他脸憋的乌青,嘴咧的像瓢。
粗人就是粗人,你瞧那谢姓与裴姓公子,笑的多寡淡儒雅。
我一气,用柳枝抽打了一下围墙,谁料激怒了黄大仙,只见它弓着身子,目露凶光,蓄势待发,然后一个腾空跃起,向我扑过来。
“啊……”在被黄大仙咬与跳下围墙摔断骨头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这围墙依山而立,往后虽只有一人高,往前那一面,却有足足三人高。我等着骨头啪啪啪碎成几节,却又结结实实的被谢赫接住,撕拉……衣服应声开了一条大口子,而几乎与此同时,裴扬那剑直直的扎向了黄鼠狼大仙,大仙同他的宝剑一起落在谢赫脚边。
我赶忙用手捂住关键的地方,赛满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裴扬却面对我与谢赫站着,依旧含笑而视。
谢赫半敞开袍子,将我包住。裴扬愣了愣神,拱手道,“七王爷,叨扰了。看来婉盈在这里并未受半分委屈。”
我在谢赫怀里身子一抖,七王爷?天家姓公孙,七王爷,誉满京城的七王爷,公孙赫?
那个不知到底是什么赫的人开口道,“世子既然来了别院,今晚我设宴。今儿个三月十五,也是月圆之夜,我这有上好的桃花醉,不知裴世子肯否赏光。”
裴扬看了看我, “也好,早听说七王爷的桃坞别院里藏着20年的桃花酒,早就想讨一壶来喝。”
我凌乱了许久,瞎子哥哥是王爷,裴扬是世子?
我使劲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莫不是这几天得了什么仙气,身上印了特殊的气味儿,专门吸引这些牛逼哄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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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之中,对月饮酒。
我在院子里磨蹭了很久,丫鬟三请四邀后才过去。
不是我矫情,更不是我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这二位面前端架子,而是脑子里实在是有些糊涂,理不清思路。
去的路上我磕绊了好几次,主要是因为要与两位位高权重又倜傥风流的佳公子一起饮酒,有点压力。
有点压力也是好的,化压力为动力。
攀上权贵,凤仙的生意,也会好做些。
只是平时饮酒作对这些事情,都是姑娘们去做的。今日亲自上阵,心中颇为忐忑。
脑中皆是姑娘的莺歌燕语,四大花魁的看家本领一一呈现——没吃过猪肉,我是天天见着猪跑,想来应付这二位,问题不大。
那轮清月倒映池水中,依稀看得见繁鲤簇拥着吃食。
谢赫与裴扬相视而坐,月色霜白,两人的身形笼在这朦胧里,如诗如画。
我想,我还是不存在的好。
便立在亭子的一角发呆。
还是跟来的丫鬟掐疼了我胳膊,我才反应过来,像二位美男福了福身子,“七王爷,裴世子。”
丫鬟搬了了凳子,谢赫示意我坐下,裴扬一直盯着手中的玉酒杯,“七王爷这器皿,当真是精致啊。”
“世子忘了?这是你父亲幽州王前些年进贡来的,一直在宫里收着。去年我领兵西陲,以三千精骑险胜徜梁王,班师回京后父皇赏给我的。”
裴扬将酒杯端起对月,“我竟忘了,果然是我幽国工匠的手艺。只是,这玉虽好,可工艺不比中原啊。”
“你幽国以游牧为生,我中原世代农耕,自然是细腻些。”
裴扬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好酒!”眉头却微皱,胸中似有苦闷。
我还在消化他们的对话,公孙赫道,“于老板,还不给世子添酒。”
我这才注意到丫鬟小厮均已退下,凉亭里只有我们三个。我站起来给裴扬添酒,他并未看我。
公孙赫道,“去年徜梁王举兵进犯中原,我朝天威,几战下来,那小国被灭,倒是收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其中最稀罕的,当属徜梁王妃了,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无一比的上裴妃,现在甚是得宠。”
裴扬淡淡笑道,“家姐能被天子宠幸,实乃我裴家祖上阴德。”
连我这个外人也瞧的出来,公孙赫在刻意激怒裴扬,然裴扬泰然处之,未见丝毫愠色。
裴扬起身敬了公孙赫一杯,“还谢七王爷留我阿姐一条性命,此恩,裴扬铭记在心。”说罢将酒一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