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遥也因这笑而停止了抽泣,抬眼看向裴申,却见他伸出手来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目中含笑。 子遥这才破涕为笑,娇嗔道:“你吓死我了。” “这么美的脸,怎会有如此深密的心思呢?”裴申一面说着一面用指尖在她的脸上滑动。 子遥的笑容顿时僵持,眼中有些疑惑,她凝视着身边的人:“裴……裴申哥哥!” “二小姐!不用这么认真吧?彼此玩玩就可以了。”裴申惯有的狐魅笑容浮现在脸上。 听到此话,子遥瞪大双眼,似有些不敢相信,随即挤出一个笑来:“你……你别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裴申蓦地垂下在她脸间徘徊的手指,依旧笑着说道:“当真就是了,我还怕你不明白呢。”说着,展开手中的折扇,髻边的散发倏然舞动起来。 子遥低下头去,像是一个受伤的雏鸟,独自黯然不语。 萧子岚见此,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才悔恨起方才的冲动,怨自己没有隐忍下去。再看向子遥,她从未如此神伤过,许是因裴申的那一句决绝的话,至使她一直以来向往憧憬的未来生活瞬息破灭,心中登时空空如也。 子岚悄悄地迈着步子向前行,怕是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再次殃及到自己。 子遥这才再次哽咽起来:“我和叶慕没有什么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我现在只一心一意爱着你。” 裴申张扬地摇晃着折扇,向后退去两步,避开她的迎面扑来,淡淡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对这些根本就无所谓,即使没有这过去,你我也是不可能的。你说对吧?子岚小姐!”最后一句竟提高了声音,止住了正欲偷偷逃走的子岚。 她回转身来,看向两人,子遥这才想起此事的挑唆者是她,便冲到她的身边推搡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见不得我的任何好,从来都是如此,我的什么你都想夺了去,你的出生就已经抢去了我的一切,爷爷疼大姐,疼你,偏偏对我毫无真正的关怀之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降临在本独属于我的家中。” 她的嘶声力竭让子岚哑口无言,半响,才动了动嘴唇,却是有些心酸的呼唤:“二姐!” “什么二姐!我还敢当你的二姐吗?叶慕已经成了过去,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对于之前的事,我已是日日含愧。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自己心之所想的人,你便要用这个我最心痛的事情来践踏,你让我拿你如何是好?”子遥将从裴申那里受到的委屈通通释放,大哭起来。 子岚听得心都碎了,虽然这个二姐好慕虚荣,贪图富贵,刁蛮任性,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论那追求是崇高或者低劣,倘若一朝失去,便没了生活的希冀,只剩难以言说的悲泣。这种感觉她已然能够些许的体会,就像是方才她看到他们两人拥吻的顷刻失落一般。 她为子遥拭去脸上的泪水:“二姐!这种人花心之人不值得你如此。” 子遥因这抚慰哭得愈发颤抖。 “三小姐!裴某有事相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裴申逍遥朝两人走来。 子遥哽咽地抬起泪眼,朝她望去。 子岚看了看她,怕被这裴申又毁了刚刚挽回来的姐妹之情,便面无表情道:“裴公子若想玩乐,凭着自家的资本,可以去别处寻得称心如意的绝色女子。萧府小姐情伤的泪水怕是会污了您的锦袍。请自便吧!”说着抬手送客。 裴申不仅不怒,反而面中颇含调笑道:“哦?可是为何我感觉,此情此景,正是三小姐想看到的。” 子遥像是回想起方才的事,眼中晃动起隐隐肃色。 子岚慌了起来:“裴公子在二姐身上费的神够多了,既然本无诚心,我刚才的话更是救姐姐出水深火热。” “是吗?”裴申向她探近了身子,贴在她耳边低语:“若你无心如此,又为何那日要私藏起我刺蛇的飞镖?” 淡淡的兰麝味萦绕在两人之间,本就因他的渐渐靠近而面红心跳的子岚,听到此话后,更是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他发现了此事,如今已是百口莫辩。 子遥怔怔地望着这样亲密的两人,终于忍耐不住,怒吼道:“你们早就有了私情对不对?” 子岚刚要争论,便被裴申揽上了肩膀,她扭头惊望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明眸深处,恍惚能瞅到自己此刻痴迷的眼神。 未得到她马上的解释,子遥登时气冲不已:“萧!子!岚!”她一字一顿,铿锵掷地道:“我恨你!”说着,转眼朝裴申一看,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子岚这才从那深深地对视中清醒,忙追上一步:“二姐!” 却被裴申拉住了胳膊,他殷殷笑道:“这回可以同我聊聊了吧!” 子岚挣脱着被他紧握的手腕,另一只手因抱着巾帕包着的棋子而无法动弹,因此只是徒劳,她愤然看向他:“松开!我不会告诉你叶大哥和二姐的事情的。” 裴申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天真,我不是说过了吗?对她,只是因她的消遣无奈罢了。” “你!”子岚心中怨怨不平:“你太可恶了。” 他松开她的手,挥舞着折扇:“怕是这种事情你见到太少罢了。” 子岚看向他:“你是故意挑唆我和子遥的关系。” 裴申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以为短短的几句安慰的话便能抹去她对你多年的积怨吗?恐怕你一个同她生活多年的妹妹还不如我这个外人看得清楚。” “你怎知不会?我相信子遥能够理解我的。”子岚争辩道。 裴申止住她的话:“是吗?那为何她最后还是恶言相向并舍你而去。” 子岚低头无语,片刻便扬起脸来:“与你何干?我们萧家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过问。”说着便往抱着怀中的棋子继续往临溪园的方向走去。 他随她一起行着,调笑道:“怎与我无关?方才明明听到某些人说,我这种花心之人不值得子遥如此心伤。那为何某些人,还偷偷藏起来我的东西?” 子岚怕他继续这话题,忙加快了步子躲开去,却见他依旧紧跟着,便扭身蹙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裴申嬉笑道:“若你对我无意,就将飞镖还给我。” “明日我就给你送去,可以了吧?请你快走吧!我要去临溪园,别一会经过子遥的院子又惹得她心伤恼怒。”子岚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裴申却依旧随着,只兀自问道:“你是关心她的心伤还是怕萧爷爷听到她的吵闹而对我兴师问罪?” 子岚见说他不过,只不去理会。到了园子门口才回过头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是二姐那种在男人面前便软弱的像个怏怏病西施的女子,吕大哥从小就教过我些功夫!”说着伸出一只拳头来。 裴申因她这突然的一句竟笑开了眉眼,从未有过的畅怀,他盯望着她:“我还真是不曾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有点意思。” 听到此话,子岚脸上登时如云火烧,啐道:“无耻!” 裴申笑颜未减,只看着她,而后说道:“你只管去忙你的,我来陪萧爷爷下会儿棋。” 子岚低头望向怀中之物,他定是看到这巾帕包裹的棋子才会要去寻爷爷的,却也想不出理由推阻,留下:“随便你。”三个字后便踏进园子里去。 裴申笑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泛起阵阵温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落,正在摆弄圃中花枝的萧老爷子见此,乐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二人今儿是正巧碰到一块儿,还是相邀一起?怎都想着来陪老头子我了?真是空落的日子一个都见不着,刚有了修剪花枝的闲事来做,你们便又相继来了。” 子岚忙笑着快步走到他跟前:“爷爷这是怨岚儿还是夸岚儿呢?不管来没来,我的心里头都一直惦记着您呢!” “还是岚丫头你能逗爷爷开心,刚才你二姐气匆匆地从这儿经过,我唤她却是头也不回,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萧老爷子笑望着子岚,提到子遥时眼中泛起愁色。 子岚朝裴申看了一眼,笑道:“许是二姐有什么急事,她向来性子都是如此的,爷爷你勿怪才是。” 萧老爷子拍了拍她挽着的手背,目光却落在她怀中的巾帕上,疑道:“这是何物?怎么死死抱着不放?” 子岚这才想起那琉璃棋罐因自己的惊讶倏忽而摔碎,见萧老爷子满脸慈祥地看着她,便回道:“这是父亲从池林城带回的那套罕有的棋。” “是吗?”萧老爷子面露喜色:“这么快就送来了,丫头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嚷着想要这棋吗?快些随爷爷去下上一盘,赢了就是你的。” “爷爷!”子岚知道瞒不了他,便说道:“盛着这棋子的琉璃棋罐……” 话还未说完,裴申便接道:“萧爷爷!都是我的错,方才同三小姐抢着瞧,一不小心摔到了来时的卵石路上,棋罐登时便碎的满地都是。真的很抱歉!” 子岚惊讶地看着低头垂眉的他,不想他会如此为自己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