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希奭被苏裴迎进府内,举头在府内四下张望了一阵,罗希奭才缓缓开口道:“苏大人的府邸气派的很啊。”
听到罗希奭对自己的称呼仍然是苏大人,苏裴又是一阵哆嗦,好在苏宾白早已准备妥当,一挥手,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尽数拿了上来,“小人不知罗大人前来,仓卒之下也没准备什么,还请罗大人莫要怪罪。”
罗希奭听得这话,再看到那一排锦盒,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非常满意,这苏家父子,也算是会做人,当下点了点头,徐徐起身,贪婪的目光在下人手中的锦盒上一扫而过,随手挑开一个锦盒盖子,斜眼一瞄,竟是一对雕工精细的翡翠马儿,再依次看了下去,盒内尽是一些奢华珍物,最后一个盒子,干脆铺上了一层金条。
罗希奭合上锦盒,退了回去,眼中贪婪敛去,微笑道:“可惜苏大人已经辞了官职,不然的话,我定当在李相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话间,已经叫身边护卫将下人手中的锦盒收走,这一堆东西,放在他一路上收的礼当中,也算得上是值钱的了。
在旁的苏宾白看着这些东西被他收走,心中绞痛,苏家已经是外强中干,为了这些东西,他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最后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奇珍,才拿出一盒金子来凑数,不觉低头暗骂这老狐狸先前的虚张声势,果然是来讹钱的,可他就算是再贪财,也不至于特地登门造访,想必其中另有原因。
果然,就听罗希奭接下去说道:“本官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吴县牢房,前几年逃走的那几个犯人而来的。”
苏裴眼皮一跳,凝声道:“不知大人说的是何事,恕小人糊涂,实在不记得了。”
罗希奭瞅了苏裴一眼,冷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几年前海贼吴令光领一众海贼侵略台州明州,皇上命现刑部尚书裴敦复率兵讨之,这事儿,你总还记得。”
听到这里,苏裴已是惊讶无比,心跳加剧,再见罗希奭神色如常,便暗自压下心神,微笑道:“当时突然发生事情,给江南一带的百姓带来了很大的恐慌,以至于到现在,小人仍是记忆犹新,印象极深,不过当年裴大人率兵剿贼,已经是大获全胜,难不成当时还留有余党。”
“余党是有,不过也是不成气候,几条漏网之鱼,即便是让他入了水里,它还是条杂鱼,难不成还能翻江倒海不成。”苏裴说罢,罗希奭轻哼一声说道,似乎是对他有所不满,继而道:“我也懒得和你拐弯抹角,直说了,那年裴大人擒住的海贼头领吴令光,押回长安,在过吴郡的时候,可是停留过一段时间的,当时吴郡刺史可还是你,那时正巧有那么几个逃犯越狱,可有此事?”
苏裴也不知道罗希奭打的什么主意,只好真假参半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年吴令光曾关押在吴县大牢里一段时间,那时好像也发生过几名囚犯越狱的事件,不过详细的,罗大人还要去衙门细查,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罗希奭闻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亲自去衙门跑一趟了,不过苏兄若是有什么知道的,不妨透露一些,我看苏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改日好送一个打好前程,这几日,就暂住在陆兄的府上好了。”
见罗希奭不再追问,苏裴精神一松,听到他要住自己的府上,虽然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也不敢拒绝,亲自领着罗希奭,准备客房,正巧这时吴心妍从后院走来,见到两人躬身施礼,只是短暂的四目相接,罗希奭略微愣神,面肌一抽,转身看向离去的吴心妍,低声问道:“这女子是?”
“是我儿妾侍。”苏裴心思百转,猜测罗希奭来此到底有何目的,听他询问,微微一笑,随口回道。
吴心妍走到苏宾白面前,回想起刚才和那男子眼神接触,只是短暂一时,全身便不寒而栗,但自从她进了苏家家门之后,做事说话都是谨慎小心,也不敢询问那人身份,只是盈盈道:“今晚元宵酒宴,几位夫人要奴家一同饮宴。”
苏宾白也是喜欢吴心妍,虽然收她为妾这个举动,参杂了其他的一些因素在里面,但她进门后也帮了不少忙,自己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些愧疚,平日里,多半都是由着她,此时听她一说,轻轻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去便是。”
“嗯。”吴心妍轻咬下唇,点了点头,在下人眼中,丈夫总是包容自己,对自己千依百顺,这究竟是宠溺,还是无视,如愿嫁进了苏家,心里面想写什么,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苏宾白见吴心妍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讲,望了眼后院,有些不放心苏裴,快步跟了上去。
……
今天家家户户都挂上灯笼,季墨轩当然也要凑凑热闹,伙计架上梯子,他也提上一盏大灯笼,正准备抬腿踩上去,就被后方的声音给叫住了。
“季兄弟,在挂灯笼呢?”一俊秀公子走了过来,季墨轩稍一转头,看清了来人,正是江南一才俊,楚黎晏楚公子。
悻悻然收回刚踩上去的腿,季墨轩转身,举了举手上的灯笼道:“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问个屁。”
对这位楚黎晏的到来,季墨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从前段时间,楚黎晏恰巧来到新店铺看新鲜,又恰巧和他撞上,之后这位闲得发慌,终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几乎每天都来缠着他,没几天的功夫,季公子的称呼就改成了现在的季兄弟。
“挂灯笼好啊,我也来挂。”说完,楚黎晏就抢过伙计手里的另一个灯笼,身子略沉,轻轻一纵,双脚便离了地面,又在半空中抬腿往墙柱上面一点,身形又倏然拔高,转眼便可伸手触顶,将灯笼挂在勾上。
落地轻拍双手,楚黎晏抬头看了眼自己挂上去的灯笼,满意问道:“季兄弟,如何?”
季墨轩看的羡慕,冷笑回了句:“不就是挂灯笼嘛,哪用得着蹦啊跳的,怎么不去耍龙灯啊。”话说的是酸溜溜的,自己也只好老老实实的爬着梯子上去,挂好灯笼,才下来又问道:“怎么,今儿个,又有什么事情?”
“当然是好事情了。”楚黎晏说道:“今天晚上有个元宵酒宴,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那宴会请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你一大才子当然去的了,我哪混得进去。”季墨轩淡淡道。
“放心好了,我带你进去,有哪个不长眼的厮敢拦我的路。”
“那……我就信你一次好了。”
当夜,街道上的店铺尽数关闭,季长佑的铺子也不例外,才按上门板,季墨轩就被楚黎晏强行拉了出来,只听喧闹声冲入云霄,震的耳膜嗡嗡作响,回头一看,正好撞见数十个大汉举着一条巨龙走来,巨龙前头锣鼓彩旗开路,周围数十人,举着云灯相随,那巨龙蜿蜒游走,一腾起就迎来相随看者的惊呼,一俯身,便是欢呼拍掌,叫好不断,人潮涌动,直把刚钻出店铺的两人从街头挤到街尾。
季墨轩左闪右晃,好不容易才滑出了人潮,长长吁了一口气,望着远去的人流,仍是心有余悸,“好大的阵仗啊。”
“是啊,比之洪水野兽,也不遑多让。”楚黎晏从一颗树上跳了下来,刚才被挤到一边的他,直接跳上了树,才算是没有被人群挤到更远处,又瞄了一眼季墨轩道:“看不出来,季兄弟你看似文弱,但身手却是异常的敏捷,就刚才那场面,辛亏有棵书让我落脚,否则的话,我可无法脱身。”
“是吗?”季墨轩听他夸赞自己,当下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一般一般。”
两人稍稍换气,再行不远,只见远处千万盏彩灯汇聚成了锦绣交辉的灯海,从几天前就已经在搭建的灯楼,在今夜被点燃,虽然没有长安城的灯楼那般壮观,但数十尺高的高度,也足以让人惊艳,使人不由停下脚步,细细观看。
楚黎晏可不敢耽搁,也都怪刚才的那一次人潮,害的自己延误了时间,知道今晚上的酒宴有春儿姐姐表演,若是去得迟了,错过了,回头又免不了一阵头痛,拽着季墨轩的手,匆忙赶路,倒是后面的季墨轩,也不知他为何那么匆忙,累得够呛不说,那胳臂也被他扯得生痛。
“我说你着急个什么,又不是家里面的媳妇儿要生了,慢点。”季墨轩扯扯自己的衣袖,又被楚黎晏拉了回去,不由大声道。
楚黎晏头也不回道:“要是我媳妇儿生孩子的话,我就不用走,直接用跑得了。”
季墨轩正想要继续开口抱怨,前头的楚黎晏又突然刹住脚步,和自己撞了个满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