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大人有令,狱卒自然不敢苛待万仙观诸人。万仁回到监牢时,其他人被集中到这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他挨个安抚了一遍,见大家都是全胳膊全腿,这才略微放心。
“小仁哥,我怕。”赛仙儿全身发抖,脸上无半点血色。其他姐妹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别怕,没事的。”
万仁安抚完众女,就把万智叫到了一边。
“小智,你心细,帮忙分析一下这个案子。”万仁把案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还把宫中失火之事也说了。
“大哥,这个案子可真是通天了,只怕有人要发动宫变,而且是宫内的人。”万智皱眉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几天来,我翻看无根道长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万仁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靠近,这才从贴身内衣中把一本小册子取了出来。
万智翻开一看,发现册子上写了一些地名:安陆,江陵,平湖,项城,黄坡等,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几个地名。在地名的后面,有一些数字:十五,三十二,五十七,五,七十三等。
“这是什么?”万智问道。
“我也不知道,希望你能告诉我。”万仁摇摇头,如果他知道,也就没必要找人帮忙破译了。
事关重大,万智只得埋头到小册子中。他一边看,还一边嘀咕着,手还在地上一阵乱画。万仁不想打扰他,只得坐到一边闭目养神。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万智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叫道:“我懂了。”
“是什么?”万仁等他兴奋劲过去了,才问道。
“这是一份人名册。”万智笑道。
“人名册?”万仁一头雾水,地名跟人名压根就扯不上关系啊。
“老大,咱们老百姓随便取个名字就能凑合一辈子,但是读过书的人就不一样了,一般都不会直呼其名的。比如说官员们初次见面,大都互问台甫。所谓台甫就是表字、别号,大都当面直呼,但在咱大明,官员们也喜欢用籍贯来称呼他人,比如说前朝首辅万安是眉州人,现在官员们就称他为万眉州。”
“那后面的数字又当何解?”
“数字所指的是姓氏在百家姓上的排名,百家姓上排十五的是胡姓。如果把数字与地名结合起来,所得到的就是一个人名。第一个人名应该叫胡安陆,是一个从安陆州来的且姓胡的人。”
“原来如此。”万仁恍然大悟,由此看来,无根道长也不是很纯洁,他在皇宫中发展了一个组织。至于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万仁不用想也能肯定它不是绿色和平组织。
“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地名和数字是按顺序排列的。究竟它们是按什么顺序排列的,这只有写这本名册的人知道。”万智补充道。
“不管它是按什么顺序排列,只要它是一本名册就行。”万仁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对牢房外的狱卒喊道:“官爷,我有要事要面禀指挥使大人。”
+++000+++
万氏兄弟被锦衣卫捉走了,青训营自然也就停开了,杨慎与其他学员都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其实他们真的很喜欢到万仙观来,因为万家兄弟不但教他们如何强身健体,还时常跟他们讲一些阴阳数术之类的杂学。这些虽然与科考无关,但是能开阔眼界,长很多见识,比在家读死书要有意义得多。
“杨兄觉得万氏兄弟像是杀人者吗?”在杨府外,即将道别的时候,刘成学忍不住向杨慎问道。
“不像,他们不像见利忘义之人。”
“我也觉得此事内有蹊跷,万氏兄弟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现在还不好说,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那我们明天还去不去锻练?”
“去,当然去。仁兄不是说了吗,身体是咱们自己的,不要因为没人督促就放松了锻炼。”
“那好,咱们明天早上见。”
送走了刘学弟,杨慎偷偷地遛进了家门。可他刚路过客厅,就被严父逮了个正着。
“你这不肖子,还不快跪下。”杨廷和一脸怒意地立在客厅之上,他的身边是正襟危坐的杨老太君。
老太君出马,杨慎不敢有二话,乖乖跪下。
“慎儿啊,听你爹说你不学上进,天天外出与市井小人胡闹,可有此事?”
“市井之中并非都是小人,孩儿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大家一起砥砺学问,这有何不可?”
“你还敢狡辩?那些人现在都被官府捉起来了,你还跟他们志同道合?难不成你也想学他们做那杀人越货之事。”杨廷和怒喝道。
“案件还未经审理,万氏兄弟是否有罪,这还未成定论。爹现在就认定人家是罪犯,这未免有失公允。”
“你,你小子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反了天了不是?”杨廷和怒极,操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儿子。幸好杨母眼疾手快,忙把茶杯抢了下来,这才没有上演家庭暴力事件。
“儿子不听话,要慢慢教。慎儿,还不快向爹陪礼道歉。”
杨慎一躬身,道:“孩儿回房读书了。”
“从今天起,你小子要是再敢迈出家门一步,就不要再回来。”杨廷和一甩手,下了禁足令。
+++000+++
是夜,诏狱内一片沉静,只是偶尔能听到几个犯人的哀号。万仁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赛仙儿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其他人也都静静地躺在草席上,放松着绷紧了一天的神经。
万仁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担心,他最担心的是被连累的兄弟姐妹们。四位小弟还好说,他们都是乐天派,常说天塌下来还有老大帮忙顶着,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四位姐妹就不一样了,她们只是一些未经世事的小女人,都害怕得要死。
三更刚过,一个黑衣人几个闪身,越过了诏狱的高墙,躲在墙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那双阴冷的双眼向内扫望着。不多时,一个起来夜尿的狱卒摇摇晃晃地出了地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移到那位狱卒的身后,一手捂嘴,一手挥匕抹脖子。
从杀人到移尸,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这个黑衣人退回到暗处,剥下死者的衣服换到身上。很快,杀人者从暗处里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只见他腰挎佩刀,迈着八字腿,歪歪斜斜地走回地牢,一副吊儿郎当的兵痞样。
“小李子,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哥正...”负责守夜的狱卒的牢骚还没发完,只觉得喉咙一疼,一股鲜血直喷到那人的脸上。
干净利落地把狱卒干掉了,那人拉下狱卒身上的钥匙,直奔入地牢。地牢内还有几道大门和几个看守,那人二话不说,见狱卒就杀,一路闯进了最里层,万仙观众人正好被关在那里。
“你总算还是来了,我以为你胆子小不敢来了呢?”万仁一早就听到了响动,他恭候此人多时了。
“能从我的夺命镖中活下来的,你小子还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那人说着,双手急甩,数枚金钱镖出手,射向牢内所有人。
“我早料到你会来这一招。”万仁一踩脚下地板,只听到哗啦啦一阵轻响,牢内的地板上突然间开了一个暗格,牢内所有人都落到了暗格中。
与此同时,诏狱外传来一阵喊杀声,数百把火把把整个诏狱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