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内阁重臣，牟赋领着万仁进了大殿。支持皇皇帝放权给太子的官员很少，牟赋算一个，万仁不算，因为他的心都不在朝廷。一个连皇帝给官都不要的草民，还想让他支持什么？！

“草民叩见陛下。”万仁还是不改口，依旧自称草民。

弘治一脸疲态地坐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道：“平身。”

为了太子出任监国一事，把弘治给累坏了。早朝上朝臣们吵个不停，绝大部分持反对意见。在这些大臣看来，只要龙椅上的皇帝还能喘气，就先凑合着，用崩了再说。当然，这些以圣人门徒自居的文官们不能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露骨。他们轮番上阵，引经据典对皇帝进行规劝，什么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之类的，总之两个字：不行。

圣人说的话，肯定是没有错。为了说服众臣，弘治帝一通解释，费了无数“金口玉言”，好不容易让太子监国一事廷议通过。接下来在给万仁封官一事上，众臣更是一致反对，要不是太子出面力保，这事还真办不成。

哎，这就是封建独裁的大明朝的真相。皇帝只是代表着正统，你是朱家的皇储，不管贤与不贤、孝与不孝，都能做皇帝；另一个是道统，就是孔孟之道，这个意识形态是用来约束皇帝的，来制约正统的。

直白地讲，只要文官集团不同意，皇帝也有办不了的事。如果皇帝顶风犯案，肯定挨骂。别看那些言官样子文弱，人家的本事都长到了嘴上，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骂人，骂人也引经据典，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都不带一个脏字。这帮家伙还特别喜欢骂皇帝，所谓：打死不要紧，青史留名在。皇帝要真打了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言官，昏君残暴不仁的骂名就背定了。

“太子说，是听了万爱卿的勉言才立下决心的，此事当真？”虽然事情难办，弘治还是觉得很欣慰，因为太子同意代为监国，这说明儿子还是知道体晾父亲的难处，没白疼。

“草民只是说了些该说的话，太子殿下仁孝，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解难。”

“朕知道爱卿不愿为官，太子力言无爱卿在旁辅佐，就不任监国。朕无奈，还望爱卿多多迁就。”弘治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因为万仁还是自称草民，这内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还是不愿当官。

“草民知道了，只怕难担此此重任，让陛下失望。”万仁一脸无辜地说着，他心中明亮得很：这不是当不当官的问题，太子明显是不怀好意，有意把自己调到身边去当出气筒。这种领骂挨打的官，谁都不愿意当啊？！现在我免为其难当了官，以后你儿子想砍我脑袋，你可得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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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仁从乾清宫出来，迎面就见一个熟人领着一群太监宫女守在那里。虽说那人换了一身马甲，人也变得精神了些，不过万仁一眼就认出他来，不是太子是谁？！再见他那张小白脸上长了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这种人老实人的不是，肚子里装着的肯定是一肚子坏水。

“大胆，见到太子殿下，为何不下跪行礼。”见万仁呆站在原地不动，一个老太监怒道。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人在江湖漂，迟早要见领导，万仁无奈，只得乖乖低头下跪。

“仁兄升任洗马，东宫马多，日后劳烦洗马先生一一洗之。”太子大笑道。

万仁羞得满脸通红，他抬头见早间传旨的那位老太监就在太子的身后，不用说，他念白字的糗事就是那张大嘴传到宫中的。

不就是念了一个白字吗？有必要传到宫里来吗？万仁愤恨地想着。其实万仁不知道的是，这件小糗事不但传入了宫中，整个北京城都传遍了，人人都在笑谈此事，很多官员还趁机附上评论：市井小人，不学无术。

其实，朝中众臣对万仁多有怨言，最主要还是因为羡慕嫉妒恨，谁让他的来路不正呢？要知道，明朝开国一百多年，进士们组成的文官集团已经把持了朝政，对于万仁这种不是科举出身的官，通通被视为来路不正。

明朝自太祖登基以来，就有英雄不问出身的优良传统，但也有英雄要问来路的习惯。朝廷上要是出现一个来路不正的官，文官集团就会群起鄙视之，甚至群起攻之，搞到你呆不下去为止。

当然，还有一些客观的恨因：这些因循守旧的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弘治帝当家，因为弘治帝好伺候。现在突然换了一个主子，大臣都顿感彷徨，他们自然不敢归罪于皇帝，于是就归罪给万仁。

其实，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再过几十天，皇帝就崩掉，太子还是要继位。万仁这个穿越历史的小蝴蝶，根本挡不住历史前进的车轮，只是让它小小的加了点速而已，仅此而已。虽说事实如此，万仁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背了一个大黑锅。

太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而后就不再理会万仁。这下万仁就惨了，人家太子没让起身，他自然只得乖乖跪着。幸好万仁练过几招，身子骨还不错，被变相罚跪也不觉得累。只是他上任第一天就被捉来罚跪，还让路过的太监宫女瞧着，实在是很丢人。

丢人总比丢命要好，虽然接连受辱，万仁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心道：明天老子就辞官，爱谁谁。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太子伸了一个懒腰，对身边的太监道：“本宫累了，回东宫。”

这个小阎王终于肯动动了，万仁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起身逃出宫去，却听到太子说道：“洗马先生，一路跟着。”

“草民还有急事，要出宫。”操，老子都跪了一个时辰了，你小子还想玩别的花样？老子不伺候了。

“本宫也有事要向洗马先生请教。”太子嘴上说着，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奸笑。

万仁没理会，拔腿就要走。太子自然是不让，挥手就让手下的太监上前拦人。

“有什么事，说。”万仁走不了了，这几个太监自然是拦不住他，可这里是紫禁城啊，真要一路杀将出去，那是自寻死路。且不说这里四面皆是高墙，宫中那些虎背熊腰的侍卫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到东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