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牟赋把万仁叫到厢房，将案情路他说了一遍，让他帮参谋参谋。首发万仁听完了牟赋的口述，闭目沉思，希望能理出个头绪出来。

据锦衣卫审得的口供，那几个夜袭的黑衣人是张国舅派来的，目标是绑架李家娘三。至于那个蒙面人，那些黑衣人并不认识，只知道他姓陆，是不久前才投奔张国舅的。

“小仁子，你觉得张国舅是否与谋逆案有关？”牟赋问道，他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如果张国舅是给皇帝下毒的主谋，那牵连可就大了，甚至会牵涉到皇后甚至于太子。

“这个，我觉得无关。张国舅没有谋害皇帝的动机，皇帝崩逝，对他而言并无益处，除非他想造反当皇帝。可话又说回来，以他的智商，还没有能力驾驭那些死士，所以我敢肯定，主谋另有其人，一个隐藏得特别深的人。”

“那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这个我就猜不准了，谋害皇帝可是大罪，不是一般人敢干的，只有两类人敢干：一类是想争夺皇位的人；另一类是与皇帝仇深似海的人。”

“圣上继位以来，以仁孝治国，从未大兴诏狱，仇深似海之人肯定没有，那只有一个种可能，阴谋夺位之人。”

“牟大人，所谓疏不间亲，那些皇家秘事，咱们心里明白就行，要烂在肚子里，说不得说不得。”万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老夫晓得，不过此案该当如何处理？”

“凉拌。”

“凉拌？”

“大人，张国舅不过是个糊涂的冤大头，肯定不是逆案主谋。那姓陆的杀手投靠他，目的只有两个：一是避风头，二是利用国舅来惹事。现如今皇帝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大人还要深究，岂不是中了那人的奸计？”

“你的意思是不把此事上报？这不太妥当，万一这案中有案，恐怕会危及圣上安危。”

“不是不上报，而是据实上报，当然，涉及到国舅还有皇后的那些就尽量避重就轻，省得给圣上添堵。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皇帝家也不例外。圣上如此圣明，自然明白国舅的为人，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明天我进宫面圣，自然会将这一层意思暗示皇后，皇后自然会让国舅消停一点，毕竟再闹下去大家都落不着好处。我们不惹事，国舅也不敢惹事，那就万事大吉。”

“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办。不过，老夫还是要查查国舅的底，否则难以放心。”

万仁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他始终认为国舅这个蠢货不是逆案主谋，就凭他动不动就进宫找皇后撑场子的那点出息，就能看出他不是个能办大事的主。而搞阴谋又是一类超高智商的危险作业，以国舅那点智商，也就配当当冤大头之类的配角，主角是混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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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卿家怎么有空进宫看朕来了？”这天上午，弘治在御花园接见了万仁。本来牟赋也想随行进宫的，不过被太监拦下了。还是万仁的面子大，一路上没一个太监敢拦他。

“这几天闲着没事，就想进宫探望圣上，不知圣上龙体如何？”

“万卿家医术高明，经过上次亲诊，皇上吃得好睡得香，精神也好多了。”张皇后也守在一旁，她似乎猜到了万仁的来意：替牟赋进宫来向皇帝打小报告。

“皇上洪福齐天，只要静养些时日，龙体必然痊愈。”万仁说到静养二字时，用的是重音，还意味深长地看着张皇后。

“万卿家，朕听说外面有人写妖书骂你啊，这是怎么回事？”弘治虽然退居二线，不过他的耳目——东缉事厂并没有就此歇班，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些无知狂妄之徒胡口乱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要不是因为生意上受到影响，万仁还真的不想把这事放在心上。

“万卿家此言差矣，卿家乃皇上御医，无端受人谩骂，这等小人分明是借机谄毁皇上圣名，理应重处之。本宫听说此妖书系李梦阳所书，意在报复卿家，更应严惩。”皇后如是道，显然，她听了国舅的一面之词。

“此案已由锦衣卫侦办，此时尚未找到事主，还不宜过早下结论。草民觉得只要朝廷上没人再传抄此书，此事就该了结了，不要因为草民一人被骂这等小事而误了国家大事。”

“万卿家果然公忠体国，朝臣们都能像卿家这样就好了。”皇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万卿家这次入宫，只怕是另有要事？”弘治帝问道。

“哦，是有要事。昨日牟大人忧心忡忡地来找草民，说圣上病情加重，宫中规定外臣不能入宫视病，所以就托请草民进宫来面圣，后可将病情转告示他。今见圣上龙体日渐痊可，牟大人闻知，臣心可安。”万仁笑道。

“何人如此大胆妄为，胆敢阻止牟爱卿入宫奏事？”弘治帝怒了，旁边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忙跪下称死罪。

“皇上不必动怒，牟大人只是心系圣上病情，并无重要案情面奏，为此，宫里的公公以圣上静养为由将其拦在宫外。”万仁见张皇后一脸惊慌，就出言帮她开脱。

张皇后听了万仁这话，心中渐安，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牟爱卿人呢？还不快宣？”弘治帝也不是傻子，他早就明白万仁的言外之意了：有人假传圣旨封锁宫门，目的自然是为了禁止外臣入宫奏事。

“草民已然见过圣驾，就此告退。”人家要谈公事，万仁不想过问，一拱手就告退了。

“万卿家且慢走，本宫有事请教。”张皇后喊住了他，随即也匆匆向皇帝告退，领着万仁往坤宁宫而去。

“小仁子，你很聪明嘛。”张皇后坐在凤椅上，一脸冷笑。

“皇后过奖了，草民是个直性子，心直口快。”

“本宫知道你与李梦阳不睦，何不借机除了此人？”张皇后把宫女都屏退了，这才问道。

“草民不认识李梦阳，了无恩怨。”想借刀杀人？老子不是傻子。

“小仁子，能不能帮本宫一个忙？”一计不成，张皇后还是不甘心，如是问道。

“草民也想请皇后帮一个忙。”万仁笑道。

“哦，小仁子也有求人的时候？”张皇后也笑了，花颜大悦。正所谓不怕你小子贪，就怕你小子不下水。

“草民想请皇后帮忙告诉张国舅：此事到此为止，消停点，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过。”

“小仁子，这话是何意，本宫听不懂。”

“皇后当然听不懂，不过国舅懂的。”

“哦，这话本宫一定传到。”张皇后也不傻，她似乎已经听出来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说道：“朝廷中有人见不得本宫独受圣宠，他们碍于龙颜，不敢上书弹劾本宫，于是就找国舅的麻烦，国舅平**缘又不太好，弹劾他的人多，帮忙评理的人少，圣上听多了这些谗言，也认为国舅是坏人。哎，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本宫也有难处啊。”

“娘娘放心，清者自清，国舅不行不法之事，也不怕外人胡说八道。草民相信牟大人能秉公执法，绝不会与那些小人同流合污。”万仁的意思也很明了：只要国舅安生点，牟大人就不把他那些破事抖出来。

“这就好，这就好，本宫定厉言申诫国舅，责令其端正言行。”张皇后这下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