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行人出了府门,青衣小童转头疑惑地道:“师父,为什么要把这事隐瞒下来?云山内即有仙晶,那肯定就有矿脉,宗门内知道了这事,难道一颗仙晶还赏不下来?”
刘执事冷哼一声:“就算有矿脉,这千里云山,又到何处去寻?何时才能找到?那仙晶何等稀少,就算能找到,又何时才能轮到我这结丹修士?再说了,可还有两家的眼睛都紧盯着这云山在呢!一旦风声走漏,一场大战怕是免不了的,等尘埃落定下来,我恐怕早已兵解转世了!”
“那也不用又给符箓又给法器啊?几个泥腿子而已!就算献了颗仙晶,随便打发掉就行了,难道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童子还有些愤愤然。首发
刘执事不由哑然失笑:“松儿,你那点心思就别在为师面前卖弄了,不就是一把清风剑嘛!待为师修成元婴,别说法器,灵器为师也未尝不可给你。”
看小童还想分辨,刘执事举手制止,沉声道:“如果是普通山民,自然是随便打发了事,给的多了反是害他。可这一行人,却不能当作那没见识的山民看待。那武昌文本就是宗门外门弟子,见识不弱,又已修到先天。他那一双子女,也是资质不凡,早晚是要入了宗门的。
就是那两个炼已期小子,也有些古怪,一个是金属性的天灵根,炼体已近极至却还没突破炼已期;另一个是没有灵根的废材,神魂却强大得连我都看不透?”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总之,我觉得这几人日后都不会是平庸之辈,现在不出手阔绰点堵住他的嘴,日后明白过来,将为师得了仙晶的消息透漏出去,岂不是叫我难做?如今他即得了我的好处,加上刚才言语敲打,定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小童一咬牙:“如怕走漏风声,那还不若在他们回山时……”
刘执事面色一沉:“放肆!为师我做事,还要你来教么?”
小童大惊,慌忙跪下,口中连连请罪。刘执事摇摇头:“罢了,先前也是觉得大道无望,心灰意冷之下对你放纵了些。近日我便要向宗门请调回山,你要想随我回去,心境上可得多做些功课!”
言罢不理跪在身旁的小童,转头凝视武昌文一行的背影,心里却在暗叹:“按说凡人皆为蝼蚁,杀了他们也是一了百了,只是若真如此,反倒惹有心人注目,要想遮掩,恐怕又得多费周折。如今既然大道有望,能不造杀孽还是少造点好!日后如能成就元婴,消息即使走漏,也不过一顿斥责罢了!”
……
出了执事府,武家村一行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特别是武昌文,虽然付出了一颗仙晶,但事情办得圆满,又得了修炼法诀,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
先将贵重物事放在车上,上面还是用草袋盖好,武昌文又叮嘱了一番今日之事不要走漏风声,随后掏出几块碎银,一人发了一两银子。首发当然,小胖子的银子装在了他姐姐的袋里。
“我去找你们二伯喝酒,你们几个就在街上逛逛,饿了就买点吃的,但不要胡乱花钱。”武昌文又看了看武思若:“大丫看好你弟弟,不要让他惹事,待会儿还是在林掌柜那里会合,不要太晚了啊!”
几个人刚走出几步,又被武昌文叫回来,抓出一大把铜钱,一人分了十几枚:“买小东西不要用银子了,小心些啊!”
答应了一声,几个少年男女顿时象脱了缰的野马,在街上撒起欢来。
脱离了武昌文的视线,几个人的脚步就慢了下来,阿财和小胖子高高兴兴的走在前头,秦浩和武思若却落在了后面。此时秦浩已没了兴趣观看街上的景致,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身边的少女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浩的视线,武思若转过头,轻嗔了秦浩一眼。
秦浩略带尴尬地笑笑,看着武思若转过了俏脸,他却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低声问道:“刚才在刘执事那里,我听说你要入清微宗?”
“是啊,九月九,就是开山门的日子了……”武思若声音有些黯然,没有听见秦浩出声,她转头看了秦浩一眼,又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如果我入了清微宗,你……你会等我吗?”
秦浩心头轰然一震,伸手抓住了武思若的小手。
触手瞬间,感觉手中的柔荑一僵,似乎想要挣脱,却又最终没有使力,随即少女满脸娇羞的转头轻嗔道:“有人呢!”却并没有多少着恼的意思。
此时秦浩却已顾不了许多,如果此时他还不明白少女的心意,那就真的是蠢笨如牛了。此刻他的心中,只觉蓦然间似有一面大鼓被人轰隆隆的敲着,强壮的心脏就好似快要破腔而出。他颤着声音:“你说……你还会回来?”只是他的声音不免大了点,连前面的阿财都回头看了一眼。
武思若被秦浩拉住了手,只觉那只宽厚的大手手心全是汗。此时她只觉好像所有人全看着自己,虽有一种浓浓的窘迫,但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温暖,也正是这温暖,让她虽然满脸通红却又无法下决心抽出自己的手。
秦浩此时的声音虽大,可是他的反应也让她心中高兴,脸上也带上了些羞涩的笑容,嘴里却轻声嗔道:“那是当然,我这又不是出家。”
秦浩捏住武思若的手不由一紧,惹来少女嗔怪的一眼。
“可是……修士和凡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秦浩也知道修士和凡人间的距离。
“修士不也是从凡人来的么,再说……你不也给我讲过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武思若的脸上一片娇羞。
秦浩不由大喜,这个世界没有看见有银河,秦浩讲故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干巴乏味,却没想到竟然成功给少女洗了脑。
前面传来了喧闹声,武思若趁机挣脱了秦浩的手,跑向了前方。秦浩赶紧跟过去,原来是阿财在人家的肉包子上摸了个手印却又不愿掏钱买,秦浩连忙安抚摊主,附带着又拿了几个,一起付了钱。
一路上武思若又买了些头绳针线之类的东西,花费都不多,她也并没有阻着秦浩付钱,只是最后又趁着秦浩没注意,落在后面买了几大块青布。
三郎和阿财两人走在前面,三郎左手是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个面人,耳朵上还夹了个纸风车。阿财则更夸张,因为秦浩说过铺在屋顶的“油布”可以收集阳气喂小鬼,听见有人叫卖油布,他便非要买上一块,也不管油布的样子明显和秦浩的“油布”不一样,还系在了自己脖子上当披风。
秦浩脸皮薄,脚步暗自落后了几步。只是他虽然对自己一行人的形象感觉有些脸红,过往行人却好象见怪不怪,并没有对他们几人投上多少异样的眼光。
走到一个铁匠铺前,秦浩停住了脚步。
铁匠铺外面摆着些农具、刀剑之类的东西,铺子里面则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看见秦浩几人停下来张望,铺子外面一个满面黑灰的妇人热情地招呼起来。
秦浩拿起一把菜刀,问了问价钱,要一百文铜钱,而一把铁剑,竟要一两二钱银子。想想刚才八个包子,才十多文铜钱,秦浩感觉这些铁器贵得有些离谱。很难想像,一把基本上是可锻铸铁打制,就刃口上有一丁点钢的菜刀,竟要卖到相当于八十个包子。
问了武思若才知道,据说因为凡人的火炼法极耗天地灵气,所以凡人被禁止建炉冶炼。铁匠打制器物所需铁料,都由各修真门派出售,因而铁价极为昂贵。
但东西再贵,需要的还是得买,最后秦浩买了把菜刀,武思若买了些箭头,阿财看中一把双手无锋大剑,卖价三两二钱银子,耐不住他死乞白赖,几人还是凑钱买了下来。
只是小胖子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什么也没买,却连他的钱都花没了。
离开铁匠铺,口袋里没了钱,几人也没了逛街的兴趣。
秦浩看了看自己一伙人的形象,除了武思若要正常些外,自己的脚上穿着双被泥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防护靴,身上是衣袖、裤脚都接了一截的粗布青衣,腰上别了把菜刀。三郎则嘟着个嘴,肩上扛着扎青布,耳朵上夹着个纸风车。阿财肩上扛着把大剑,斜眼向天,背上披着油布披风,就差内裤没有反穿。
这一帮人要是换了在地球,不进警察局都得进疯人院。
不过就是这形象,也有人不嫌,路边一家酒楼的小二站在门前大声招呼:“几位客官,快往里请,本店各色菜肴,味美价廉……”
秦浩尴尬地笑笑:“我没钱。”
小二脸上的笑容一僵:“没钱……”
阿财从后面挤过来:“我有钱!”
小二立刻又换了副笑脸:“您没钱没关系,这位客官有钱就行。”
秦浩还在感叹看起来最缺心眼的阿财竟知道存私房钱,就被店小二拉到店内一张桌子边坐下。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本店好吃的可多得很,有卤风羊肉、清蒸云鱼……”小二扳着指头还想数,却被阿财挥手打断。
十几枚铜钱“哗啦”一声撒在桌上,阿财斜眼看着小二:“钱就这么多,但是我们要吃得很多!”这话说得是豪气干云,让秦浩佩服得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
这下子除了阿财,围着桌子的三人和店小二脸色都变了。
店小二看了看秦浩和阿财的块头,目光落在靠在桌边的大剑和秦浩腰间的菜刀上,心中暗叫倒霉,原本看这几个泥腿子肩扛手提的,又在铁匠铺买了东西,以为多少有些银子,谁想这几个是打定了主意吃霸王餐的,连家伙都准备好了。
那边掌柜的看见火色不对过来了,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只瞄了三个少年一眼,脸上便满是不屑,然而再一看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武思若,面色又是一变,显然是看出了武思若的修为不凡。
他眼珠一转,脸上立即挂起一副职业化的笑容:“客官要吃得多是?那好办,小六子……”
片刻功夫,秦浩他们桌上就摆上了一大盘馒头,几碗清水,还有一碟盐末,也不知是物价便宜还是掌柜的会做人,竟然还有一小碟卤肉。
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秦浩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武思若和三郎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有阿财一手捏着馒头,一手挥舞着筷子:“吃……吃……你们怎么不吃啊?”
好在阿财吃东西的速度挺快,几人在店小二送瘟神般的眼神中走出店门,身后传来小二拿腔拿调的声音:“几位……不送了啊!”秦浩和武思若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呼”地出了一口大气。
小胖子神经却要粗大些,手上拿着个馒头,边往嘴里塞边嚷着:“唔……我说你俩啊……反正都这样了……那就吃呗……”
武思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的往前走了。秦浩见阿财望着酒楼,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忙拉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道:“走!”
身后,两个汉子在悄声嘀咕:“我说,吴老二,就这几位这德行……你还说是肥羊?”“你知道什么!他们一伙在林老头子那里卖货的时候,我亲耳听见了在说什么千年……黄精,后来又推了几车货去执事府,出来后都是满脸带笑的,肯定捞得不少。”
“你说的当真?果真如此的话,那还真是群大肥羊!”两人中瘦小些的汉子顿时双眼放光,拍拍另一个汉子肩膀:“你还是盯着,我去禀报当家的,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干上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