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现在心中的大事只有一件,那即是尽快地cāo练义从,教会他们山行、山斗之术,好赶在冬雪前击黄髯。出了吴妦住的客舍小院,他回到己院,洗漱更衣,饭后去到前院,召戏志才、荀攸、邯郸荣、卢广、程嘉、岑竦、陈午诸人来见。
戏志才、荀攸等人来到,便在前院的堂中,开了一个简短的军议。
对如何cāo练义从,训练他们的山地战能力,荀贞已有腹稿,征求了诸人的意见后,於军议上决定再建两个屯,一屯由程嘉带回的那近百“山贼”组成,一屯由姚昇送给他的那百余襄国县的吏卒、壮士组成,这两个屯的二百来吏卒要么是常年在山中的“寇贼”,要么是姚昇jīng选出来的襄国县山民,均通山行、山斗之术,并对赵国西边的黑山、西山等大多熟悉,就由他们来当义从们的教官。本着“赵人治赵兵”的原则,此两屯之屯长分由程嘉和陈午兼任。
在军议上,荀贞给了程嘉和陈午两个任务。
首先,是把本屯的编制尽快地组建起来;其次,在编制组建起来之后,令他两人与许仲、江禽等人结合,在戏志才、邯郸荣的统一分配、安排下,立刻展开对义从们的教练工作。
程嘉、陈午均是有干才的人,上边又有戏志才的统一安排,荀贞相信,教练义从山斗这项任务他们会能圆满完成的。
商量完此事,还有一事,即抢占黄榆岭之事。
黄榆岭地势险要,是绝不能让黄髯抢先占据的,为了万无一失,荀贞令卢广从郡兵里抽选二百jīng勇能战者,明天便出城赶去黄榆岭,在襄国令姚昇的配合下先把黄榆岭抢占住。
卢广慨然应命,并请求亲自带兵前去。
荀贞虽尚不知他的统兵能力如何,但据姚昇所说,黄榆岭上现在只不过有数十盗匪,以二百jīng锐的郡卒,加上姚昇之协助,想来抢占黄榆岭这项任务并不难,因此就答应了卢广之所请。
军议结束,程嘉、陈午即随着戏志才、邯郸荣前去军营投入编制新屯、教练义从的工作之中,卢广也去郡营里挑选郡卒,只等明天一早就去襄国县攻占黄榆岭。
荀贞则带着荀攸、岑竦前去相府。
他回来邯郸之后还没有正式地与国相刘衡见过,既然已经决定在近期内出击黄髯,那么就需要知会刘衡一声,并且在后勤方面也需要与刘衡商讨一下,毕竟荀贞只管军事、不管政务,粮秣、军械、补给以及征用民夫,这些都需要刘衡出面布置。
对荀贞提出的种种要求,刘衡无不痛快答应。
出了国相府,荀攸笑道:“中尉,相君倒是很支持我等出击黄髯啊。”
皇甫嵩那道令“荀贞守好赵境”的公文刘衡也收到了,上有州牧皇甫嵩之令,兼之刘衡对赵国境内越来越多的“山贼”亦深感头疼,对荀贞主动出击之举自是大为支持。
一边有戏志才、邯郸荣、程嘉、陈午、许仲、江禽等教练义从,一边有卢广抽选郡卒抢占黄榆岭,一边有刘衡令国相府的人筹集粮秣、军械等补给并征募民夫,三管齐下,战前的准备紧锣密鼓。
……荀贞也没有闲着,进击黄髯之前,还有一事需要他亲自来办:即接管邯郸县内的治安。
此事早前已得了刘衡的应允,今天荀贞又当面向刘衡提出,说道:“要想出击黄髯,需得先安邯郸,以防再有细作、刺客混入,致使后方不宁。”
刘衡爽快地同意了,亲自书写檄文,令邯郸县的两部县尉去中尉府拜见荀贞,商议此事。
……荀贞回到中尉府后不久,府吏来报:“李、周二尉求见。”
“李、周二尉”就是邯郸县的两个县尉。
邯郸是个大县,县里有两部县尉,一个左尉周仓,一个是右尉李良。
中尉掌郡中武职,是县尉名义上的长吏。
荀贞自来邯郸后,与他两人见面多次了,虽然都是在公开场合的见面,没有私下来往过,但通过戏志才的暗访、邯郸荣和卢广的介绍,荀贞对此二人的来历、xìng格却也早已是较为了解。
李仓是幽州人,家在上谷郡居庸县,今年三十岁。
说起此人的来历、xìng格,却是游侠一路。
多年前,他的从父因为细故被郡中的一个郡吏杀害。他的从父无子,依照两汉之俗,他作为他从父的从子有责任给他的从父报仇,他遂离家至郡,潜伏郡府门外,等了三天,等到那个郡吏休沐出门,他持刀当街将之格杀,为他的从父报了仇。他时年十九,由是名闻。杀人后,他藏姓名,遁逃山野,亡命数载,遇赦归乡,被当时的郡太守任为郡吏,数迁至邯郸左尉。
周良是本州人,今年只是客气的说法。戏志才身为六百石的中尉丞,怎么可能只是做“居中协调”的事儿?不用说,这必是荀贞想接手管理邯郸县的治安了。
他拈须默然,抬眼看李仓。
荀贞也正好转眼去看李仓,笑对李仓说道:“戏忠初来邯郸不久,对县中情形多不熟悉,我素闻李君勇武,待我离县后,这县中治安之责还请李君多多出力。”
李仓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荀贞这句话中暗含的意思,很明显,荀贞重视他过於重视周良。他正盘算怎么借机从周良手里把权夺回,此时得了荀贞的暗示,大喜之极,当即慨然说道:“请中尉放心,仓必竭尽全力辅助戏丞管好县中治安。”
周良没想到荀贞毫不隐瞒地来夺他的治安之权,虽然不满,但见李仓已然表示了对荀贞的支持,却也无计可施。中尉是他名义上的长吏,荀贞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他总不能当面抗拒。
荀贞问道:“周君,你意下如何?”
周良隐住不满,依旧满脸堆笑,恭谨地说道:“良也必尽心尽力辅助戏丞,解中尉后顾之忧。”
“好!你两人既无异议,等志才从城外的兵营里回来,就由他与二位详细商议吧!”
“是。”
……出了中尉府,李仓、周良对顾一眼。
周良心道:“这李仓真是个莽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他就不知这县中治安之权被中尉夺走后,我与他的县尉之职便是形同虚设了么?……,罢了,他虽是个莽夫,但要想顶住中尉、中尉丞的压力,却还是需得与他协力才行。”压住对李仓的看不起,笑着对他说道,“李君……。”
话音未落,李仓转头就走,只当没有听见,一叠声催促候在中尉府的从吏把车驾赶过来,登到车内,即吩咐驱车回府,却是扬长而去。
周良吃了一嘴的尘土,望着他远去的车驾,气得七窍生烟,连连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县尉虽无民事之权,可只“备盗贼”这一块儿油水就很大,要不然周良也不会侵夺李仓之权,心疼这将要被荀贞夺走的“油水”,周良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家府中,当夜辗转难眠。
一夜没睡好觉,次rì一早,周良做出了决定,对大妻说道:“豫州儿yù夺我权,不可忍也。”
“夫君想要怎么办?”
“我当逐此儿!”
他的妻子大惊失sè,说道:“荀君乃是州牧的故吏,我听说他深得州牧之喜爱、信用,连相君对他都非常的敬让,夫君却怎么逐他?”
“相君是相君,周良是周良。相君对他敬让,我却不肯敬让!大丈夫生世间,岂可手中无权?况且,我今年五旬了,豫州儿方才二十余岁,大丈夫又怎能俯首帖耳地听命於一个孺子?我非要逐走此儿不可!”
“夫君想要怎么逐走他?”
“我自有办法。”
周良的办法很简单。他妻子说得没错,荀贞是皇甫嵩的爱将,连刘衡都敬让他,遍数郡内,要想逐走荀贞,只有一个人有此能力,那就是段聪。
段聪的从父段珪是朝中中常侍,只要他能说动段聪,再通过段聪借用段珪的权势,别说逐走一个荀贞,就是逐走国相刘衡也是不难。
他说干就干,当即去到段聪府中,一见到段聪即危言耸听,说道:“段君,大事不好!君将有杀身之祸了!”
段聪吓了一跳,说道:“周尉何出此言?”
周良请他屏退下人,等到室内只剩下了他两人,问段聪,说道:“中尉荀君,君以为他是何如人也?”
段聪对荀贞的观感甚好,对荀贞的印象极佳,笑道:“中尉文武兼资,实为人杰也。”
“若只论中尉之能,确乎如此,然良再敢问君,可知中尉的家世么?”
“他是颍yīn荀氏子弟,此人共皆知。……,怎么?”
“荀氏,昔之党人也。中尉的族中长辈有多人尝受禁锢,其族中之亲友也多有被禁锢、或乃至被杀身死的。他是个党人的余孽啊!他今为国中尉,既掌兵权,又虚伪好名,结交亡命轻死之徒,前番行县,复又收揽士子之心,名誉rì广,其志不测!君之从父为中常侍,与他可以说是死敌,段君,如不尽早把他除掉,等他在赵郡站稳脚跟,我恐怕他将会不利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