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水声仍自不断传来,风小雅回想岳夫人与己颇有不同的躯体,倒也忍不住微觉好奇。须知他年已十三,虽于男女欢爱之事尚懵懂无知,但毕竟已有些许冲动。不过,“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等礼教明训,他自小即耳熟能详,深植于心,知为男女大防,那可再也不敢去瞧,并隐隐觉出自己处境恐怕不妙,只想怎地溜之大吉。
他略一凝神,已自揣知,自己此际多半身在自家浴堂之中,而容身之所,可能竟是浴堂置放沐浴用具的什物柜。“神刀山庄”后院之中,有一眼天然温泉,自风小雅养祖父手中便已开掘。因想山庄人众,特地凿了两口池子,将泉水一分为二,分别引入,并于池上筑堂,使可男女分浴,充分利用。由于两堂构建相似,故名之曰“鸳鸯池”。当然,也非山庄之人皆可受用,惟有庄主及家人,或是尊客贵宾,得享温泉水滑之乐。风小雅心想:“这里与我沐浴之处何其相似,岳伯母自然不全钻入我等男用浴堂沐浴,那此处定是娘亲、姊姊平日所用浴堂了。除了同出一源,同时建造的浴堂之外,哪里再可寻出构造用料这等相似所在?啊哟,那间浴堂能容下自己的可只有一个什物柜,这里恐怕亦是如此,那我眼下岂非正置身其中?”想到这里,不由大呼倒霉。心下却又奇怪,岳夫人何以不曾开启柜门,取用沐具,若是如此,自己屈尊于此,她自当一目了然。
他恍如身在梦中,几乎想破了脑袋,也自不知何人将其点倒,又何以将其塞入娘亲、姊姊所用浴堂的什物柜中。突然,心头一阵颤栗,心想:“眼下在此沐浴的倘非岳伯母,而竟是娘亲,那自己适才冒冒失失地那么一瞧,岂不是……”不敢再想,忙用力紧闭双目,分散心神。他本想猛摇其头,或是抽自己一嘴巴,但知岳夫人武功高强,耳力决计不弱,惟恐弄出一丝半点声响,令其觉察尚有自己这么一个柜中人,公然藏身其侧,如何敢轻举妄动?只好闭目了之。
当下又想:“岳伯母赤身露体在此沐浴,我却藏身相距丈余的柜中,纵非自愿如此,可也大大不妥。”小小心里,忽然掠过一片阴云,模模糊糊感到,自己这莫名其妙地遭遇,只怕是谁故意陷害了。不由暗暗着急,冷汗涔涔而下,却又无法可想,惟盼岳夫人快快沐罢而去,自己好冲出樊笼,脱离苦海。
风小雅心头惴惴不安,耳朵却留神倾听柜外动静。过了一会儿,“哗啦”之声终于不复传来,整间浴堂一片寂静。忽然,池水“哗啦啦”一声大响,跟着传来赤足踏在石板上的“啪”、“啪”之声,并渐行渐近,向他藏身之处而来。揣测岳夫人多半沐浴已罢,正往己处走来,深恐其前来取用什么,渐渐平复之心,登时又“怦怦”乱跳起来,足声每近一步,心跳便随之加剧一分,只听“啪”、“啪”之声一直响到柜外,他的心直欲冲开咽喉,自口中跳将出来。
足声到得柜外,便不再响起,想是停了下来,接着又响起窸窣之声,风小雅乍听之下,颇是不解,凝神倾听后,方猜想应是岳夫人擦拭身子之声。不由得暗自心喜,寻思:“照沐浴惯例,擦拭之后便该着衣了,这柜中又无岳伯母衣物,她尚开启做什么?”心下突地明白岳夫人未开启柜门的缘故了,心想:“岳伯母身份尊贵,娘亲定然为其另行置备了一套用具,自是不用打开柜门,取用什么。”由于柜侧尚有一台,他平日沐浴时,均是先行取出一应用具搁于台上,因为如此,取用更为便捷,故尔,更知岳夫人是将一应物事置于其上。
他心神略定,想到岳夫人一丝不挂的**近在咫尺,仅隔一扇柜门,倘非柜门相阻,当真触手可及,自己也不知何故,竟情不自禁,心中“怦怦”而跳,随之眼前更浮现出岳夫人**的娇躯。岳夫人年纪虽是四十有一,并育有二子一女,但她勤于修习,内功精湛,每诞下孩子,身材恢复极快。而所习武功,又是以内功修习为主,并不需日日抡胳膊、动大腿,不但无损于肌肤,更大有裨益。加之衣食丰裕,生计无忧,更无操心劳累之事。是以,她纵未刻意驻颜,却自然而然,葆得芳姿花容。
岳夫人依然肌肤洁白细腻如玉,闪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莹光,双腿修长而又丰满圆润,柳腰纤细婀娜,小腹平坦光滑,哺过三个孩子的**,居然尚是怒凸高耸,浑圆坚挺如故,绝无松驰低垂之态。如此曲线玲珑,美妙绝伦的玉体,衬着她端庄婉丽,美绝人寰的花容,当真美得无以复加,难以言表。尚幸风小雅年仅十三,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倘是年长个四五岁,他贸贸然那么一瞧,即便当时不给迷得昏倒,不醒人事;恐怕也得晕晕乎乎,大流口水,不破柜而出已属万幸,遑论缩退身,直到此刻,方又想起?
他自不明女子娇躯如何才算美丽迷人,心下只觉岳夫人**好看得紧,眼下这具**便在柜外,颇有再凑过去一瞧地冲动。他忙又紧闭双目,心道:“风小雅、风小雅,这可是尊重敬爱尚来不及的岳伯母,她沐浴时你藏在这里已是大大不该,你不但心里想着她的身子,竟又想偷瞧,那可真是……难怪姊姊要骂你小坏蛋啦。”并在心中不停暗骂自己“小坏蛋,小坏蛋……”
正当他自怨自艾之际,忽听得柜门拉环“咯”地一响。这一声其实甚轻,几不可闻,但在风小雅听来,不啻晴天霹雳,震得他小小脑袋轰隆作响,几欲晕倒。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向柜门。那声轻响过后,两扇柜门各“依呀”一声给拉得大开,随之一双结实浑圆,修长笔直的**伫立在他眼前,双腿及小腹三者结合处,更缀着一丛宛如丝,却又略细,并呈蜷曲状黑乎乎的物事。
打开柜门的自然是岳夫人,柜门一开,风小雅再也无所遁形,赫然落入其双目之中。饶是她行走江湖二十余年,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但似这等于沐浴后,不着寸缕,却陡见一人藏身沐浴处的什物柜中,那也从所未逢,做梦都难以想到,一时亦不由惊得呆了。
须臾,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珍逾性命,除了丈夫,便是手臂足踝,旁人都无缘得见的一具清白之躯,竟给这小子从头到脚,瞧了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心下羞怒交迸,愤懑欲狂。当下也不似寻常女子伸手去挡或下蹲,径直一拳击出,直奔风小雅脑袋。但她毕竟侠骨仁心,拳方击出,眼见风小雅幼小蠃弱的身子蜷缩于柜子一角,小脸上俱是惊恐之色,心头忽又不忍。不过,她武功虽高,却也未至收由心之境,一拳即出,已自难以收回。她出拳何等迅捷,仅一念之间,其拳已距风小雅脑门不及一寸,在这千钧系于一之际,忙将拳头向上一扬,堪堪擦着其梢,击在了柜子后壁之上,出“轰”的一声巨响,跟着便是一阵“哗哗喇喇”砖石落地之声。
岳夫人出身于开封“神拳帮”,“神拳帮”“百步神拳”乃武林一绝,就拳法而论,堪称天下第一,她因是女子,拳劲固然不及其弟,现任帮主庄则端那等阳刚威猛,却也好生了得,此时盛怒之下出手,力道更是十足。这一拳击在柜壁上,那柜壁区区木板,焉能挡得其锋,犹如朽木一般,一触即碎,力道直奔其后堂壁而去,那堂壁虽是青砖砌就,但也禁不起此拳之威,尚给轰出两尺见方一个破洞。
当柜门“依呀”声起,风小雅脑中即一片空白,什么聪明伶俐,花言巧语,一股脑全溜得无影无踪。见岳夫人一拳击来,仅本能地低头伸手相抱,莫说他此时仅出于本能,纵是存心闪避,凭他那微末本领,要想避开这惊天一拳,那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不过,尚幸得他低头一抱,虽不足以避过此拳,倒也令脑袋险险避过了所激起的木屑土粒,倘非如此,瞧那纷射急迸之势,恐怕都有性命之忧。他因岳夫人一念之仁,免于脑浆迸流,尸横当堂,心下尚自茫然无知,忽的肋下一痛,醒来不足半个时辰,便又晕了过去。
岳夫人饶了风小雅性命,自也不能再任他虎视眈眈侧身一旁,顺手一指点在他晕睡穴上。她武功既高,人又端庄贤慧,向来为人稳重,举止从容,即便性命交关,那也处之泰然。适才因清白受损,那可是比杀头尚令她惊恐之事,陡然间,不免张皇失措,但一拳击出后,便即定下神来。情知自己这一拳声势太大,势必惊动旁人前来查察,似此等损己清誉之事,当然不能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迅疾着上衣物,将风小雅挟于腋下,闪身出了浴堂。见果然已有数人急急奔来,便躬身掩入一丛花树之中,展开轻功,借着枝叶掩映,神不知、鬼不觉,溜回自家下榻的山庄客房。
岳擎天见夫人如一阵疾风掠入房中,腋下更挟着风小雅,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啦?”
岳夫人恨风小雅辱己清白,自是毫不客气,随手将其往地下一丢,侧耳听了听窗外动静,惟闻一片寂静。遂颓然坐入椅中,跟着一抹羞红浮上玉也似的双颊,并愈染愈红。此事突如其来,她羞愤莫名,视为奇耻大辱,此刻便是当着丈夫之面,亦觉难以启齿,但又不愿相瞒,期期艾艾,踌躇了半晌,方将心一横,一五一十叙述了浴堂经历。
岳擎天忽闻夫人受此大辱,愈听愈怒,脸色铁青,数次举掌作势,欲一掌结果了风小雅性命。但他毕竟是“武林盟主”,当世大侠,也如其夫人一般,见风小雅年纪尚幼,纵心中羞极怒极,那一掌却无论如何也拍之不下。夫妇二人自不知风小雅乃遭人险害,只道他心性早熟,预先藏入柜中,是存心偷窥。岳夫人因给他通体瞧遍,实在羞于再与他当面,是以二人并不解其穴道,略加盘问。
当下二人稍事商量,颇觉不易处置。后来岳擎天寻思:“此事虽然愈少人知愈好,但我与凌九霄相交莫逆,其子劣迹倒应令他得知。他平素为人稳重,口风紧严,兼之此事与他又有莫大干系,决计不至泄露了出去。我夫妇既感为难,不如便交其区处,作个了断。”岳夫人自是不愿半个人知晓,但又想不出妥当之法,无可奈何,惟依此而行。于是,岳擎天如拎小鸡一般,一把抓住风小雅背上衣物,单臂提于手中,如今自客房出去,倒不用躲躲闪闪,与岳夫人径直寻至山庄内堂。
其时,凌芷若等均已歇下,仅凌九霄夫妇在座。二人见风小雅给岳擎天如此拎来,俱大吃一惊,忙问何故。岳擎天将风小雅向大堂当中一丢,问明确无他人在旁,便转述了岳夫人遭遇。凌九霄夫妇听得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皆是又羞又愧,无地自容。
凌九霄怒不可遏,问也懒得问了,便欲纵身过去,一掌取了风小雅小命,以赎愧对岳擎天夫妇之罪,无如一条胳膊早给凌夫人紧紧抓住,一时竟也挣之不脱。原来凌夫人虽是羞恼,但毕竟哺育喂养风小雅十三年,其身子纵非她所给,一条性命那可是她亲手给予;更因风小雅自小便聪明乖巧,招人喜爱,她私心深处,这养子较之亲生二子,血缘亲情或有不及,喜欢怜爱倒颇有过之,如何忍心因此便任他一命归西?听岳擎天道得几句,已觉不妙,深知凌九霄极重义气,又极爱令名,惟恐他一气之下,大义灭亲,故早早便暗伸素手,抓住他的胳膊,防患于先,见他肩膀略沉,即拼命拉止。凌九霄给夫人一把拽住,蓦地想起她甚爱此子,自己倘取其性命,势必令她伤心欲绝,便即强压怒火,打消此念,望了夫人一眼后,沉声道:“夫人放心,待为夫问问这小畜生。”
他一步纵入堂中,风小雅因给岳擎天背面提来,又是随手一丢,落下后自是俯伏于地,凌九霄恨他大大丢己颜面,心下再无怜意,右足抵在他腹下,略一用力,将其挑得翻过身来,变为仰面朝上,足尖顺势在他胸前一点,为他解开穴道。
风小雅忽觉胸口大痛,跟着眼前朦胧白光耀眼,身下透衣传来阵阵凉意,心中虽尚迷迷糊湖,但总算再次醒来。忽听一个甚是耳熟的声音,气急败坏,怒声骂道:“小畜生,你干得好事。”他吃了一惊,脑中登时清醒,忙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乃父紧挨自己身子站着,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俯瞪视着自己。又见其头上便是屋顶,更觉身后冷冰冰、**的仿佛石板,心知自己正仰面躺于地下,叫了声“爹”后,忙挺身坐起。
这一坐起,登知自己已置身自家内堂。只见烛光摇曳,岳擎天坐于上客座之上,凌夫人陪着岳夫人隔几坐于左两张椅中,自己适才所躺眼下所坐,则是内堂当中石板铺就地面,凌九霄正直兀兀地立于身旁。他接连两次晕倒,也不知此刻已至何时,但见明烛高炽,堂外黑漆漆的,惟知天已当晚。
其时,已是二更天气。风小雅头次给人点倒,是直到凌秀文礼罢婚成,岳夫人又耽搁许久后前去沐浴时,方自醒来;是次给点倒,晕迷时辰倒不甚长,自晕倒至此刻醒来,尚不足半个时辰。当然,他更自不知,便是这短短半个时辰,自己一条小命竟三遭关顾鬼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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