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站起身来,先是隆隆大笑,几步跨到门边,将石门拉了开来。
“大兄!等得多时,呼早已不耐烦了!”
见到门口的常崎,呼延咧嘴露笑,一对灯笼大的熊眼却瞪得滚圆,泛出兴奋至极的精光,双拳将胸膛捶打得有如战鼓,这才搂住常崎,大笑关门向外走去。
“听说呼司监来这战熊城不久,恐怕还没感受过战熊城夜里的繁华漂亮吧?这就带呼司监一路行去,好好看看这夜间的战熊城!”
常崎把熊臂搭在呼延肩头,两头黑熊模样亲密,大声呼吼、喧闹着远去,渐渐融入到夜幕之中。
正与常崎亲近,呼延似乎未曾注意,背后那左角石屋的门悄然打开,一个十丈高壮硕熊躯静静站在阴影里,祭那张斜疤狰狞的黑毛熊脸若隐若现,目光阴冷、淡漠。
目送两熊转过街角,祭站在门内岿然不动,似在思量何事,又似在等待时辰,半响后他缓缓关上石门,面色平静沉默也向外走去。
道路两旁,均是酒肆肉坊,道路中央都是十丈黑熊往来奔走,呼朋唤友,当街抱起酒坛大灌,或是扭打做一团。偶尔应是有母熊走过,定会引来一路兴奋的嚎叫,无数黑熊捶胸怒吼,抑或摆出自家最英勇的模样,只望能获得母熊的另眼相看,便能有一夜风流,说不定还能成就一世相好的美谈。
这般凶蛮又繁华的景致,倒也像那人界国家的都城,不过将周遭事物均放大了十倍、百倍。只是往来黑熊甚少穿着,风俗与人界蛮荒之地的部落王城类似,热闹倒是热闹,但总有一股子缺乏礼仪、教化的鲁蛮之气。
呼延来这战熊城早有,在主上面前就是禁语,千万不能和主上提起,你记住没有?”
“哦!我以后不说就是!”呼延撇撇嘴,不满地沉吼嘟哝,却还是答应下来。
好心叮嘱,至于呼延有没有听进心里,常崎才懒得知道。他此刻却阴沉着脸,郑重点头,悄无痕迹地转变了话题。
“呼司监,你看!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他伸出一根粗壮熊指,遥遥指向前方某处,兴奋沉吼道:“听说狱吉司长,这次去南蛮野岭碰到了好运,狩猎到一种漂亮凶兽的幼崽敬献给主上,主上很高兴,说是能拿去取悦屈臣家的尹,所以重重赏赐了狱吉司长!”
“这狱吉司长曾与我同僚,一起去杀过异族!这次获得赏赐,酒宴便没有设在家里,而是设在这王酒坊!战熊城最好、最高贵的酒坊!”
呼延循着他的指引望去,心里当真大吃一惊。
战熊族不善雕琢刻画,所以战熊城内均是石屋、石殿,街边所立肉坊酒肆,大多没有花俏的装饰,顶多宽敞广阔。边角、墙沿若是能有雕刻或石像,便算是精美高贵的酒肉坊肆。
假若玉石铺就,占地千丈方圆以上,雕梁画栋,精工华美,那便是大家族才能享用的恢弘石殿,用来彰显高贵身份、地位,比方斯瓦匹剌家那群石殿一般。
而这正前方出现的酒坊,竟会全然不同,与呼延往日所见迥异非常。他对这战熊城亦不算陌生,却真就不知道这是何处,居然出现了一座玉石金木的精美房屋。
这处酒坊精致得如同模具,饶是以呼延在人界见惯了华美楼屋、皇家宫殿、道门洞府,却也寻不出这酒坊一丝瑕疵。
门是泛着暗金毫光的木质大门,窗是琉璃一般通透朦胧,流转着斑斓色彩,墙是邃紫近黑的玉石,堆砌得严丝合缝,整块墙仿若便是一整块紫黑色玉石。乍一看与周遭酒坊相似,实则已是风华内敛,沉凝、厚重又不失精美大方,隐隐便透着高贵,卓尔不凡。
在那酒坊正门前,围拢着一大群黑熊,相互嬉笑怒骂,似是关系极为亲近。常崎远远便隆隆长笑,大跨步凑到这群黑熊身边,随手对着周遭黑熊胸膛乱捶,仿若肆无忌惮。那被他捶到胸口的黑熊,都是大笑着反捶过去,显然与常崎交情不错。
如此看来,这常崎倒真是头交际广阔的黑熊。
“呼!来来来!”
与一众黑熊打闹一番,常崎终于想起呼延,咧嘴笑着拉过呼延来,与众头黑熊高吼道:“各位好友,这便是我昨夜与你们说的呼,我斯瓦匹剌家新上任的建筑司司监,如今正是我的同僚,今夜随我前来,与各位结交认识!狱吉司长,你不会吝啬多一头战熊的酒肉吧?”
当中一头独耳的黑熊隆隆大笑,凑过来对着常崎胸口猛捶几拳,咆哮道:“常崎!你竟然说我吝啬!明夜你来这王酒坊请我喝酒!如何?”
此话刚落,常崎瞪大熊眼,连连摆手,死死咬住不肯应诺,引得众熊齐声大笑。
调笑打趣完,这独耳黑熊眯起眼睛,对着呼延细细打量,刹那后咧嘴露笑,扬声吼道:“你就是呼?既然是斯瓦匹剌家的司监,让我请你在王酒坊喝酒,倒也算够得资格!我们斯瓦匹剌家建筑司的祭司长,怎么没同你们一道前来?“
不等呼延答话,常崎惊愕得双目睁圆,沉吼道:“狱吉司长!你请了祭司长,怎么没同我说一声?”
狱吉诧异之色一闪而没,似有若无地瞥了眼常崎,忽而咧嘴歉笑道:“没同你说?许是昨夜酒醉,我便忘了告诉你吧!”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常崎满脸责备神色,怒目沉吼道:“祭司长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这般做,不是让我难做么?我这样不给面子,要是祭司长心里记恨,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无妨!无妨!”狱吉浑不在意,挥手道:“我们便在此处静等祭司长过来,那时我再与他解释两句,定叫他不会怨恨于你,更不会借机刁难你便是!”
呼延听得一脸迷茫,实则心底冷笑连连。
这两头黑熊临时圆场,倒也算默契十足。想来这场戏早有预谋,如今便是演给战熊呼看的,他才是此戏中至关重要的角色。
这等小伎俩,呼延哪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如今乃是战熊呼,只得装傻充愣,佯装不知了。
听到狱吉所言,常崎脸色微缓,尚未答话,身后便传来祭冷淡的沉吼。
“让诸位久等了,祭已来到,这便进去饮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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