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嚓——”
这一刀阴险狠戾,其势快过声响,那老车夫犹自未觉,已然身首两分,满腔鲜血溅射在车帘上,眨眼间便已染红大半。
呼延面色冷峻,身形如化魅影,并未有一丝滞涩,也未朝老车夫双目犹自迷惘却已高飞的脑袋、萎靡滑落的尸身看上半眼,便已行云流水一般踏上马车,倏然扯开浸血的车帘窜了进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那银刀未染半点血迹,依旧划出雪虹,便自猛然刺了进去,只是待得呼延乍然看清车内端坐的人,却是不禁一愣,那银刀便顿了顿,没能干脆利落地一划而过。
呼延猜测过车内端坐之人会是何等模样,可他此刻见到,依旧觉着惊愕。在那软垫横梁座上,端正坐着一个神色拘谨的少女。说是少女,不过二八年华的模样,身着一袭红绸碎裙,鹅蛋脸弯月眉,小巧直鼻樱桃嘴,扎着少女髻,两腮犹有红晕,虽说年幼,却也依稀可见日后会是何等倾国倾城的风华。
便是呼延心硬,乍眼见得这般招人怜爱的美人胚子,亦不免生出一抹别样的滋味,那银刀不免僵在了半空,便停在这诱人少女白鹅般的脖颈斜侧,片刻未曾划下去。
呼延乃是倏然杀出,这等杀人越货的劫匪行径,他自是个中老手,电光火石间便已杀进车内,偷袭之速实在太快。便在他杀了老车夫,冲进车内欲下狠手时,不过兔起鹘落一刹那,这车内少女想是被那鲜血猛溅浸透的车帘惊了魂,尚未回过神来,眼前便已扑来一个雄壮黑影,一道银光乍现,已有利刃停在她螓首之下,这等惊心动魄的一幕,终是让她颤颤水眸瞪视呼延,张开樱桃小口似乎便要惊呼出声。
那清澈如水的灵动双眸,便与呼延四目相对,颤颤透出如小鹿遇见雄狮般的惊慌,合抱在腹下的青葱十指,骤然扣得极紧,这副柔柔娇怯实在我见犹怜,便让呼延这等凶蛮粗人,一时之间也看得呆了,片刻后才倏然惊醒。
眼见少女张口欲惊呼,呼延又岂能容她这声惊呼出口,于是双目再现凶光,那银刀终是狠狠切了下去!
少女凤眼瞬间瞪圆,神采猛然间黯淡下去,好似凋谢的雏菊,软软瘫倒在横梁座上,转眼间便已没了声息。
呼延冷眼扫过这少女倾倒的窈窕身段,便自面无表情从容踏出马车,将车帘放下遮得严实,又自一脚踢飞了老车夫的无头尸身,让他砸落在道旁荒草里,与他那迷惘睁着眼的头颅相会,便端坐在马车之外,接过了老车夫的活计,扬鞭驱赶两头拉车的老马,将马车赶进了道畔的荒森之中。
难得做一回车夫,呼延驾着马车驱赶进荒森十余万里,估摸着已远离魔界入口,已然过去个把时辰,这才挥鞭停下了马车,掀起车帘坐了进去。
车内少女自然未死,仅是颈后穴位受了重击,昏迷了过去,算算时辰,也该醒过来了。呼延那一刀看似狠戾,待得击中少女脖颈时,却已转做了刀背,运力也极为巧妙,并没伤到少女性命,恰巧能让她昏迷,不至于惊呼扰了旁人。
呼延最先的打算,自是杀人越货,拿到令牌便走,毫不拖泥带水,才是呼延的脾性,可是见得少女之后,他忽而转了念头,生出一个新主意来。
以呼延的老到,时辰捏拿得极其精准,刚刚踏进马车,那少女嘤咛一声,睁眼犹自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眸软软爬起身来,仿佛刚做了个好梦,醒过来还未回神。待她青葱纤指摸到脖颈酸痛处,眼眸恢复了几分神采,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才猛然见到静坐在车内的呼延,四目相对之间,终是倏然惊醒,掩嘴便要惊呼。
“敢?”
呼延瞳孔猛缩之间,杀机隐现,那凶煞目光与这威胁密语一道送去,立时让少女娇躯一颤,急忙咬住下唇,怯怯不敢再看呼延,那慌乱的眼眸里泛出水光,似乎便要落下泪来。
“密语回答我,姓甚名谁?”呼延冷冷打量着少女,密语质问道。
少女听闻呼延的声音,不禁双手紧紧环抱,蜷缩在角落。似是不愿回答,却又难免惧怕,殷红下唇咬出血来,终是柔柔颤颤张口。
“柳烟……”
“嗯?”呼延眉梢轻扬,露出一丝诧异,却又即刻冷目瞪视,“家住何处?何门何派?又将去往何处?”
许是呼延言语之声太过凶狠,这般黑衣蒙面的打扮,先前又曾留下狠戾的印象,这名为柳烟的少女似是处事未深,早已怕得心惊胆颤,不敢惹恼了这等凶人,只得问一句答一句,怯怯密语道:“原本家住巨魔城,但父母过世之后,便已无家可归。张爷爷……待我极好,便收我做了孙女,想要带我去妖国投奔亲戚,日后相依为命,以为安身……”
言及张爷爷,想必便是被呼延一刀杀了的老车夫。柳烟不笨,半响未见到张爷爷的身影,先前昏迷时又惊见车帘浸血,心里已然隐隐猜到,那姓张的老人已然被这凶人夺去了性命,提起这伤心事,如今自家亦是前路渺茫,不由得潸然泪下,无声抽泣起来。
“不准哭!”呼延瞪眼怒斥,继续质问道:“可有通行令牌?可有至魔盘?”
这声厉喝立时又吓住了柳烟,她匆忙胡乱擦去脸颊泪痕,连连点头道:“有的……但我与张爷爷本非大富人家,身家都凑去打点上下,换取通行令牌。剩余积蓄又得邻里善助,才能买到至魔盘,如今却是身无分文了……”
“唔……”这番回答,倒是叫呼延分外满意,亦未听出有虚假之处,便自站起身来,恶声恶气密语喝道:“拿来吧!”
听闻呼延欲图劫财,柳烟立时别过头去,一双小手紧紧捏住了腰间空袋,难得露出抗拒之意。
“嗯?”
只可惜听得呼延一声怒哼,柳烟又自生怯,但如今张爷爷已然殒命,她一个弱小女子,哪里抗得住这等凶人,性命已然危在旦夕,这钱财之物……
“拿过来!”呼延目露精光,伸手狠狠探去,一把将这空袋自柳烟手中扯了过来。
“你!”柳烟惊呼,哪怕用尽全力,亦是不敌呼延这一扯之力,哪里还保得住空袋,怔怔望着这行凶之人,终是不敢再争,双手抱住膝盖,无声落下泪来。
呼延却懒得管她,兀自查探到手的空袋。空袋上仍有微弱的心念,不知是这柳烟的还是那惨死老头的,呼延的心念早已磨练得等若眼识身境,哪里会在意这些许微弱心念的抗拒,立时侵入进去,消磨炼化了事。
待得心念探出空袋翻找一番,除却近万斤肉食、草料,十余坛老酒,几套换洗衣物,便寻到了两、三百斤身识身境血肉,还有那气息磅礴的至魔盘,一块勾勒如鬼画符般的铁牌。
这未曾见过的铁牌,想来便是通行魔界入口的令牌,呼延探手将这令牌取出,好生把玩打量一般,终是满意露笑,与那至魔盘一道收入了自家空袋之内。至于这空袋里的其余事物,呼延自是不大看得上眼,也便留在这空袋里,收回自家心念,又将空袋随手扔还给了柳烟。
“小丫头,今日大爷心情不错,便放你一条生路!”
呼延起身,拍拍屁股便要走人,大咧咧密语道:“我这便要离去,你若是识趣,不得弄出半点儿声响,否则我定要回来取你小命!待得一个时辰之后,你便自行驱车回去那巨魔城!改日且寻个人嫁了,好生过日子便是!”
听得呼延便要离去,柳烟却又慌了神,她一个弱女子,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孤零零在这荒郊野外,却比面对呼延还要惧怕些。一念及此,她哪里还坐得住,竟是不禁慌忙唤了一声。
“你……”
“嗯?”呼延闻声扭头,又是怒目瞪来,恶声密语喝道:“你这小丫头,还有何事?”
“我……我……”叫是叫住了,可是待得呼延一瞪,柳烟又惊醒过来,急忙缩回了角落,怯懦半响,终是咬牙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只是奴家没了张爷爷护佑,孤身在这魔界却已举目无亲,又是一个弱女子,恐怕惹得凶徒恶狼一流,污了我这清白身子与名节,那时才是生不如死。不若麻烦大侠,还是给我一刀,送我一程好些!好让我不受这浊世之苦,不受那污浊屈辱,陪张爷爷去了吧!”
“这还有求死的?”呼延瞪眼惊愕,怔怔望着那柔怯中犹自坚毅的娇嫩面庞,心念犹自喃喃惊叹,“好生烈性的姑娘!却比这繁世芸芸众生,兀自勾心斗角、卑躬屈膝亦要苟且偷生的腌臜众生,我等贪生怕死之辈,却宛若云泥之别!”
心念感叹,呼延面上又自露出凶恶相,怒容喝道:“你这是哪门子混账话!芸芸众生皆有贪生之念,皆尽贪恋这世间风光,你小小年纪,还不曾看过万千景致、红尘美景,却为何一心求死?再者说,我乃堂堂大丈夫,说出话来一口吐沫一个钉,我早已说过放你一命,如今你说杀你,我便当真听你之言将你杀了,若是传了出去,我当真要颜面尽失,如何在这巨魔城立足?”
柳烟却是笑得凄美,喃喃密语道:“也罢……我也无需为难大侠,省得弄脏大侠的手,我自行了断便是……”
话音未落,她却是面露毅然决然之色,咬牙狠狠撞向了车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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