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晋升身识身境,高兴之余,亦会稍作休整,缓步再行。
毕竟相比这眼识身境剥离异族血脉之事,这身识身境剥离同族血脉,更是事关重大。异族血脉于自家全无用处,更是百害而无一利,只需悉数剥离便是,可这同族血脉却关乎日后晋升神境的大事,杂驳血脉可以随手剥离,但辅脉、支脉乃至主脉,每一条都不能随意剥离,毕竟谁也说不清,这其中究竟哪一条血脉,用以淬炼提纯,日后大道最为宽敞。
虽说通常只看主脉,但独留一条辅脉、支脉,以此晋升神境,继而再得机缘,踏入圣境者,并非没有这先例,是以这便让剥离血脉之人皆尽小心翼翼,每一条血脉都不敢轻忽怠慢,自是在这身识身境的境界,通常要蹉跎太长岁月。
旁人如此,但呼延却是不同,他得了这浩然刀,内中刀圣血脉与他一条主脉遥相呼应,这便毫无疑问,这条血脉便该是刀圣遗传的血脉,再凭借浩然刀里这强横的刀圣血脉之助,不仅能够水到渠成般晋升神境,便是圣境也大有可能。
是以他如今无需蹉跎,辨认体内诸多血脉,只需看准自家这一条刀圣血脉,将其余血脉无论大小、强弱,尽数剥离便好。
这却来得简单,是以呼延也不耽搁,即刻盘膝而坐,闭目握紧浩然刀,便凭着血脉呼应的振荡,再次开始剥离肉身所余的杂驳同族血脉。
不过他此番修炼,比眼识身境时又多了件事情,便要一心二用,剥离血脉之余,还需在心念中推衍、参悟这血脉传承的神技。
修为重要,武技却愈发重要,事关性命安危,自是不可轻忽。
这也是他晋升身识身境,体内血脉比眼识身境时更为纯粹,于是自家刀圣血脉与浩然刀之间的呼应,比眼识身境时更为强烈,阻碍更少,这才能引得浩然刀传出这血脉传承,让呼延有了这莫大机缘。
晋升身识身境的好处不仅如此,肉身血脉更为纯粹,得到血脉传承之余,那一条血脉与浩然刀内刀圣血脉的呼应愈发强烈,震动时引发的力道更为强横,这也让呼延剥离其余血脉时,得到强横外力相助,剥离变得愈发轻松迅速。
“如今拔不起刀来,可不带走这刀,却叫我如何甘心?也罢,总该待得我肉身更为强横时,将这刀带在身畔,到时便离开这剑圣遗库吧!”
呼延兀自打定了主意,便再也心无旁骛,专心剥离血脉,参悟神技去了。
而此时,另一座石室内,守穗亦在一座断壁前静静盘膝而坐,如若泥塑木雕一般,已然许久未曾动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然睁眼,精光暴绽,目光如若两道锋锐至极的利剑,倏然射向虚空,不知去向了。他所坐的石地上,是一层又一层的各色鲜血,干涸了一层又敷上新的一层,而与此同时,他那气息比之两百年前,已然不知强横了多少。
“我将异族血脉剥离干净之后,晋升这身识身境,倒也顺畅!”守穗喃喃有声,握拳感受着暴增至堪比万龙的强横力道,面上渐至露出满意的笑脸。
他乃是真正的剑圣嫡传血脉,自幼年之时,长辈便已帮他指明了剑圣血脉,是以他炼化血脉全无犹豫,只需认准那剑圣血脉便是。
之所以他时至如今才晋升身识身境,便全因这剑圣遗库所至。
却说人族大难之后,剑圣陨落,剩下一座遗库赠予后辈,以为重振家门的助力。这万万年来,守家并非没出过天才,前来遗库之人,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人,可最终得到剑圣遗库之助的,无非寥寥三人,其余闯荡遗库的天才先辈,皆尽失败,在遗库中身死道消了。
要说总有三人进过遗库,得了剑圣遗库之助,这守家一脉早该飞黄腾达了,可事实却不尽如意。这恐怕便是守家气数已尽,那三位才绝惊艳的先辈,得了遗库之助后,兴许骄横,兴许野望太大,兴许目中无人,得罪了太多仇家,终是惨死离世,使得守家命该落没。
这剑圣遗库虽好,要求未免太过苛刻,还需身境时便有十分火候的剑法,才能有踏足遗库寻求机缘的资质。可是到头来,不仅未能因此重振守家,反倒害了太多天才先辈的性命,恐怕这才是致使守家没落的根本缘由。
时至如今,守家血脉凋零,俨然只剩他守穗一人,却是幸得天命垂青,让他偶有机缘,竟将剑法磨砺得十分火候,这便对剑圣遗库又动了心思。此番也算顺利,他一路过关斩将,终是得了遗库馈赠,待得在这剑圣遗库中,他这才放下心来,得以安然剥离血脉。
他守家古板,家训严谨,便鲜少有离经叛道的先辈,是以异族血脉寥寥无几,守穗炼化起来也颇为顺畅,加之先前已然炼化大半,于是如今无非两百年,已然将异族血脉悉数剥离出体,一鼓作气震破胎膜,这便如呼延一般,晋升到了身识身境。
“听闻老祖宗所言,待我晋升身境巅峰,便将这练武堂中所刻的老祖宗圣境体悟尽数牢牢记住,再去那藏剑堂走上一遭,试试能否拔起圣剑,这便要离去了!”
喃喃自语,守穗目光渐至坚毅,透出无尽希望之光,“如今我气运正旺,还有……百万年寿命,日后之事,暂且无需多想!还是尽快剥离血脉,晋升身境巅峰吧!”
他如今已是身识身境,冥冥中自有明悟,但须查探自身血肉,便能隐隐揣摩出自家气运、寿命等等,一应种种皆能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守穗一念及此,便再次闭目静气,继续苦修。
而同在剑圣遗库之中,另一个如殿堂的石室之中,剑魔神主正站在最尽头的一尊独立石碑前,不知痴痴看了多久,忽而如梦初醒,一时间惊喜忘形。
“哈哈!苍天临幸我绝尘!苍天临幸我绝尘呐……哈哈!”
剑魔神主仰天长笑,“这果然是衍剑堂!我记得这尊石碑,这一篇圣境大道的推衍之言,正是我当年参悟的那一篇!哈哈!竟有如此奇妙!我这万万年来,正是以当年所记参悟、苦修,如今再得细细观阅,专心感悟,恐怕无需万千年,定能晋升圣境!成为万人称颂的圣人!”
他那苍老双目,此时却是绽放出炙热如火的神采,似是兴奋到了极致,强自平息了好半响,这才恢复了平静,一如往日,满脸精明之色。
“幸得这莫大机缘,我却该晓得珍惜!还需将此篇逐字逐句地记得牢固,苦修参悟待得晋升圣境之后,我便将周遭章言悉数记牢,待得日后出去,便能保住我剑魔门……剑魔道兴盛永世,万古不衰!”
他剑魔神主也有无穷野望,却也走得步步为营,分外谨慎。此时最重要的,还是他晋升圣境,他立时抛开一应杂念,兀自正襟危坐,神色肃穆专注,参悟这一篇圣境大道的推衍之言去了。
在他无从感知之处,传出一声苍老冷笑。
这一篇大道之言,当年自是无价瑰宝,只是如今自衍剑堂中挪出,被抬进来这迷剑堂,自是不问可知。这一条坦途大道,当年已然被剑圣膝下一位绝世天才般的弟子参悟通透,借以晋升圣境去了,虽说那弟子早已在人族大难中陨落,但这大道却已名花有主,日后再无证就圣境的可能了。
也不知剑魔神主待得参悟通透,才发觉这是一条绝径,那时幡然醒悟,会是何等凄惨滋味。
修炼不知岁月匆匆,转瞬又过去近八百年。
往日平静无波的刀魔山之上,已有八百年未曾有过动静,这一日却忽而起了骚乱。
却说八百年前,刀魔神主领着自家得意弟子南宫,本是去那剑魔门提亲。此行毫无遮掩,自是动静极大,门下弟子竞相奔走,说的便是两门再次联姻之事。
谁曾想乘兴而去,本以为一举功成之事,到了剑魔门却又生变数。这等成就佳话之事,料想剑魔神主自会稍作刁难,最终依旧会含笑应允,可偏偏待得刀魔神主与南宫到了剑魔门,才知那剑魔神主出去云游,已有两百年未曾归来了。
门下弟子联姻乃是大事,若是未得师父应允,剑魔门里谁也不敢擅自做主,这事情自是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是无疾而终。
刀魔神主阴沉着脸归来,但三日之后,却转而心情大好,这其中变的什么戏法,谁也捉摸不透。
唯有刀魔神主自家心知肚明,这剑魔神主去了何处,恐怕谁也没他猜的准。若是所料不差,这剑魔老鬼自是奔着剑圣遗库去了。至于他为何心情大好,自是这便猜出此番开启的正是剑圣遗库,他日夜期盼的刀圣遗库还有念想,如此一来,他自是高兴至极。
只是随着时日渐久,他的心情又慢慢糟糕起来,只因那干系极大的呼延,竟已有近千年音讯全无,恐怕这奸猾小子贪婪那剑圣遗库,终是在其中……
这小子的生死倒是无关紧要,可关键是那刀圣遗库,唯有这小子才知道所在。若是这小子当真死在剑圣遗库中了,他刀魔神主图谋的刀圣遗库,晋升圣境的大机缘,便如镜花水月一般,再无可能了。
如此一来,刀魔神主一怒之下便做了个决定,这便引得柳烟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不行!你给我滚开!”柳烟叉着腰,俏脸含煞,站在后山临渊这小殿门前,咬牙切齿地娇叱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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