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谷。
外谷中,那通往枯魔谷的虚幻洞口依旧浮现在半空,如此做,是为那些因为某些原因滞留在枯魔谷中的弟子留下一条生路。
这洞口会维持两年,两年的时光已过,便会从新化作一座山峰,直待下次的开启。
忽而,已经两年未动的洞口蓦然闪动了几下,一条人影狼狈的从中蹒跚而出,踉跄几步,方才站定。这人眺望了一下四周,露出一丝苦笑,复而不再滞留,向远处而去。
勾倩。
※※※
鬼王谷,罚字山峰中,杜浚依旧盘坐在原地,两年的岁月中,他没有动弹丝毫,却是让书生赞叹不已,记得在一年单八个月的时候,它说道:“仅这份恒心,来日你修为便不可限量。”
此时,杜浚闭着双眼,面前的地上放着泥坛,泥坛之上,杀将悬飞在半空。忽的他睁开双眼,伸手掐出一个个法决,泥坛之上霞光显现,其中有着一只异兽之魂。
杜浚手诀一息,泥坛上的霞光闪耀了几下,消弭不见,而其中的兽魂一旦脱离的霞光的禁锢,咆哮一声,便要向远处逃遁,但就在此刻,突闻杜浚冷哼一声,面前的杀将之上的杀戮之气蓦然一缩,化为一股,宛如绳索一般,在那兽魂之上绕了几圈,一扯,便将逃遁的兽魂拉了回来。
杀将下颚一开,张口便将兽魂吞入了口中,其上的杀戮之气搅动了几息,复而平静了下来。
杜浚见状,再次闭上双眼,心中却暗道:“九只兽魂,如今以杀将阳品的品阶,熔炼九只兽魂已然是极限了,这些兽魂虽然珍贵,却贵在神通,此刻被杀将熔炼之后,却没有了没有了神通,充其量也就是游魂而已。”
离魂兽虽然可以熔炼众魂,但是一旦被其熔炼后的魂魄,无论之前有何神通,也会消弭一空,化为寻常的魂魄。
昔日在枯魔谷中,巫辰的器灵被杀将熔炼之后,之所以能够保有神通,乃是因为它本是器灵,和杀将器灵同等,又受到过法宝本命之气的滋养,所以倒也能暂时抵制杀将的侵蚀。
但是只消那空遁兽魂魄中残留的一丝法宝的本命之气消弭之后,其神通必然消失,这也是杜浚追逃鸣干之时,毫无痛惜的将它破碎的原因所在。
“魂魄有游魂、凶魂、恶鬼、厉鬼、妖鬼、仙鬼、神鬼之分,此刻杀将熔炼了九只游魂,却还是不足以让我在一年之后、与其他两脉的大弟子争夺玄阴大弟子之用,还需一只恶鬼才可!”杜浚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暗道:“当务之急,还需将杀将提升到魂品。”
他望着泥坛,不禁叹息一声:“泥坛之中倒也有堪比凶鬼的兽魂,只是我现在修为浅薄,若是贸然取出,恐怕难以降服。”
这时书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但闻它阴森森一笑,说道:“恶鬼?我此刻魂修也不过凶魂而已,恶鬼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
杜浚洒然一笑,说道:“你可于他们不同,据我所知,魂魄一旦开始修炼,神智就会变的模糊,魂修越深,越像野兽,除非魂修达到神鬼,而你不但保有神智,又能够使用生前神通,却是个意外了。”
书生面容稍作得意,说道:“那是,便是恶鬼遇到我,也要吓得逃遁,他们能和我比么?我可是有……”话到此处,它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顾忌一般,立刻闭嘴不语。
杜浚和书生相处两年下来,也稍微有了些了解,知道此刻便是他相问,书生也是不会说的,便一笑,说道:“我算来,今日便可离去了。”
书生嘿嘿一笑,说道:“玄阴中现今还有人炼丹吧,来日你带我去,保管你灵丹妙药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嘴里塞。”
杜浚神色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问道:“眼下你被困在我身旁,为何不见挣扎?”
书生神情一窒,沮丧的说道:“没有办法,在你精血所牵之下,我纵然有破天之力,也不能挣扎,只好等到你日后修为高绝之时,还望念在你我恩情之上,散了这封印,也好让我回归自由之体。”
“好。”杜浚只吐一字,起身站起,稍作活动之后,收了书生与杀将等,纵身出了山洞,来到那断崖之前,祭出杀将,驾着杀将向鬼谷而去。
他先是来到了曲侯居所,讨来了须弥袋,而后便来到了鬼谷集市中,他还需置换些残宝,来提高杀将的品阶。想着曲侯见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杜浚不禁叹息一声,对于曲侯他还是从心里有些感激的,但是此刻曲侯显然另有所图,让他又能如何?
而让杜浚诧异的是,曲侯丝毫没有提及泥坛,询问之下,书生也不认得曲侯,那么曲侯到底所图什么?
倒是当杜浚离去之时,曲侯却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那残破香囊你用了么?”在看到杜浚点头之后,他苦笑一声,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此刻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有心去找叶飞聊聊,却又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行将杀将的品阶提升到魂品再说。
杜浚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升杀将的品阶,皆是因为书生的一句话,记得在仔细看过杀将之后,它是这么说的:“你这件法宝端是诡异,虽然品阶不高,但是胜在神秘,如若不是你自己告知,便是假丹的修为,也看不出它的品阶,其上的杀戮之气好似连神念都可以断绝。”
来到集市之前,杜浚便将红缨长枪、旗帜、泥坛等物件放入了那巴掌大小、灰色的须弥袋中,此刻他站在集市上抬眼一扫,却见那些摊主多是中启灵小境的十代弟子,心中明白,这些弟子眼见修真不成,便在玄阴中各自寻了份差事,闲暇之时便靠摆摊生活。
“若不是骨逆,我此刻恐怕也会像他们一样吧。”杜浚暗叹一声,抬步进了集市,寻了一家置换残宝的摊位,问道:“怎么换?”
摊主懒洋洋的看了杜浚一眼,见他一闪破烂,虽然看不出修为,想必也是那刚刚迈入沉田的穷苦弟子,前来置换一两件残宝做兵刃,当即漫不经心的回道:“一枚草玉九十件,也可以拿相应的物件零散置换。”
杜浚摇头而笑,说道:“记得以前是百件置换的,怎么九十件了?”
“爱换不换。”摊主摆摆手,说道。
杜浚明白,这些摊主其实心中挺苦闷的,修行数年,不能进入沉田小境,所以但凡看到同辈沉田弟子,心中不免有些排斥,而这摊主并未进入枯魔谷,杜浚之前又失踪数年,所以并不认得他。
当即也不再言语,从怀中拿出了十枚草玉,说道:“这些残宝,我全都要了。”
摊主一愣,看看杜浚手中的十枚草玉,揉揉双眼,再看,却还是十枚草玉,立刻笑了起来,忙不迭就要去给杜浚数残宝。
“不用数了。”杜浚将十枚草玉丢给摊主,他现在缺的不是草玉,在须弥袋中,还有九十枚草玉之多,这一百枚草玉是鬼谷赐予支脉同代大弟子的。
摊主一怔,旋即大喜,连带这摊位的布块一兜,递给杜浚,说道:“也差不多有九百件吧,我这都是体积较小的。”
杜浚也不接布块,一拍悬挂在腰间的须弥袋,须弥袋灰光一闪,再看摊主手中已然空空如野,到此杜浚不再滞留,转而又向另一个摊位而去。
摊主错愕,看着杜浚腰间的须弥袋,口中喃喃说道:“大弟子,他是大弟子……难道是他!”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手中的草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炙热灼手。
杜浚一口气将这集市中的所有残宝置换一空,足足有一千件之多,这般方才离去,只是让他好笑的是,到了最后那些摊主好似知道了他的身份,价格要的越来越低,甚至最后几家的摊主身体的颤抖的要将所有的残宝白送给他。
让杜浚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不禁摸摸他的脸庞,苦笑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却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所有的摊主莫不是长舒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番,心中皆是暗道一声:“这杀神终于走了。”
在杜浚房舍之中,此刻摆满了众多的残宝,望着足足一千件残宝,杜浚却是想道:“这么多的残宝,却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代弟子才积累下来。”
叹息一声,杜浚张口将骨逆吐出,复而以元气催动,但见骨逆之上白芒暴涨,将众多的残宝笼罩在其中,白芒中一道道残宝的本命之气,被骨逆纳入其中,不多时,所有的残宝都化作了凡铁。
杜浚探手接住骨逆,又将众多的残宝残渣收入须弥袋中,留待以后寻个隐秘之地掩埋了,以防被人看到起疑。做完这些,他祭出杀将,小心的将一个个残宝的本命之气从骨逆中引出,渡入杀将之中。
杀将每每融合一道残宝的本命之气,其上的杀戮之气便会跌荡起伏,化为所吸收的本命之气完好时的残宝摸样,只是如此不停的幻化,端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书生受到惊扰,从幻将中遁出,一件骨逆先是一怔,旋即失声叫道:“天赐骨逆!”
杜浚冷哼一声,说道:“虽然你看到了,却要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然我便是破碎了幻将,也要诛杀了你。”
他这一句说的很生硬,带着浓重的威胁的意味,只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明白骨逆的珍贵,一旦被旁人知晓,他性命堪忧。
杜浚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瞒着书生,但是他那时却又想道:“来日,带我离开玄阴之后,势必要将幻将的品阶也提升上来,那时又怎么瞒着书生?”
对于杜浚的顾虑和骨逆的珍贵,书生甚是明白,连忙连点点头,其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骨逆,喃喃说道:“为了这件东西,曾经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么?我想便是那人知晓你有这个物件,也会忍不住动手的。”
杜浚知晓书生口中的‘那个人’便是神秘尸骸了,只是见他说的如此严重,可见骨逆的珍贵,当下便要发问,却被书生连声打断。
书生沉声说道:“其实你不必有所顾虑,我虽然知道了你持有骨逆,但绝不说出去,便是那个人也不会说,因为一旦谁得到了骨逆,定然会杀你灭口,届时你精血所牵,我也定然魂飞魄散。”
杜浚斟酌,道:“好,相信你也不会和别人说。”
书生目光又落到了骨逆之上,说道:“我知道这骨逆之上对应其八卦,共有八个神通,但是谁又能想到,仅仅是八卦第一卦的坤卦的神通,就如此的逆天!”
杜浚心中一动,当即问道:“你可知道这骨逆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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