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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用户同步阅读请访问<!-br /->..或<!-br /->.<!>.<!>. 这些日子,一个问题困扰着德仁,使得他心事沉沉,愁思绵绵,难得睡个安稳觉了。开 心 文 学 *\\阅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新快\\*他有几次拿出纸张,工工整整地写下“入党申请书”,许多历史往事便纷至沓来,涌到眼前,搅得他心cháo滚翻,jī愤难平。联想起偶尔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心里更觉堵塞,扔下笔杆,再也写不下去了。
原来,自从他的错划右派得到改正、恢复工作以来,他的政治热情空前高涨。教研室的政治学习他最积极,经常由他朗读文件,直至口干舌燥,要是没人替换他,他就坚持读下去。学习笔记,他做得最详细;理论问题,他理解得最深刻;开会讨论,他总是踊跃发言。教研室安排工作,有人借口身体有病,只带一个班课程,剩下一个班课程安排不下去,德仁便主动承担起来,这样德仁便成为教研室里唯一一个带三个班课程的老师。
于是有人便在背后叽叽咕咕,说风凉话:这个张德仁啊,总是不汲取历史教训,干什么事情,往往有点积极过头。积极过头,就容易被别人说成是假积极。别人都是90度,不冷不热;你偏要烧成100度,咕嘟咕嘟地滚个没完没了,谁不嫉妒你呀?别人都是一个班、两个班课程,你却带三个班课程,这不是风头主义是什么?这不是假积极是什么?再说多带课程,又不多拿工资,你心里能够平衡,能够满意?心里委屈,口头不说,这不是假积极是什么?
有的人也随声附和:这个人的表现和一般人就不一样,超出了正常人的觉悟,这就是虚伪,这就是假积极的典型表现。在整风运动中,一般人都是象征xìng地写三报,轻描淡写地说说领导深入群众不够啦,厕所龙头漏水啦,粉笔太硬,在黑板上不好书写啦……等等jīmáo蒜皮的小事情。可张德仁一个人就写了100多张大字报,还谈的是一些原则xìng的大问题,真是疯狂了,出檐的椽头先烂,定右派分子不抓他抓谁呀?
有的人疑问重重:我就奇了怪了,这人当年摔了那么大个跟斗,挨了那么多批斗,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还能够这么积极,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先不说别人不理解他,就是他自个也往往不能理解自己。就说当年,初参加工作,年轻热情,血气方刚,认定的路,坚持走下去,勇往直前,绝不回头。上大学的时候,先是学习委员,后来当了班长,也是积极得过了头,惹得人家嫉妒,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人家就是揪住了辫子,入不了团。还是团支部委员胡月明主持公道,说是地主家庭出身的人多了,为什么单单卡住了张德仁?不是说重在个人表现吗?为什么对待张德仁不看表现光看出身?后来德仁虽说入了团,却已经碰得鼻青脸肿……
他最不能理解自己的是,当时爸爸在地区文教局工作,家庭成分按理可以填写“革干”,为什么却填成了地主?说起这件事还有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原来,他曾经和在西安工作的姐姐商量过家庭成分的事情,姐姐说咱爸解放前在农村买过80亩土地,应该是地主了,就填地主成分吧。就这样,他们糊里糊涂地把家庭成分填成了地主。其实,他父亲解放前是一名职员,解放后就在地区文教局参加了工作,父亲在农村就没有家,也没有参加过土地改革,当然也不可能被定成地主成分。闹了这么天大一个笑话,后悔也来不及了。后来,姐夫取笑他们: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人,自己给自家定了个地主成分。这样的事情给别人说了,谁听了也不相信,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可这事情,就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就发生在这个不可理喻的张德仁身上。
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德仁现在提笔要重新写入党申请书了。半夜三更的,他睡不着了,悄悄地爬起来,拉亮台灯,用报纸遮住,静默一会,用钢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入党申请书”。突然,20多年前他第一次写入党申请书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那是1956年的一个深夜,他参加工作不久,是社会主义建设的热cháo鼓舞着他,是**的远大理想吸引着他,他提笔写下了第一份入党申请书。正像当时所有的热血青年一样,他憧憬着**的美好前景,愿把青chūn献给亲爱的祖国,愿把一颗红心献给亲爱的党。他倾注在申请书中的可是一片赤诚和热忱啊!
谁能想到,在1957年的整风运动中,他被打成右派,这份用满腔热忱写成的入党申请书,竟然成为批判他伪装进步、伪装革命、伪装积极的罪证,那一句句、一声声义正词严、声sè俱厉、极尽挖苦和讽刺的发言,就像一把把利剑刺透了他赤诚的心……现在一想起这些,他就脸红耳赤,浑身颤抖,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一样。夜深了,面对着这,他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了……
正在这时,秀兰醒来了:哎呀,仁仁,你干什么呢?我都睡了一觉了,你还在那儿坐着,半夜三更的,你写啥呢?
秀兰爬起来,走到他身边一看:入党申请书,仁仁哥,你还不死心?一个摘帽右派,谁信任你哪?再说,你已经40多岁了,恢复了工作,有事情干了,今后就好好地抓抓孩子,过过安乐日子,何必再拼命苦干,跟自己过不去呢?
德仁搂住秀兰坐在chuáng边:兰兰,我不甘心,1957年摔了跟头,méng了冤屈,现在好了,一切恢复了正常,正是我甩开膀子大干的时候了,我应该申请入党,证明一下自己的赤胆忠心。
秀兰望着德仁,一脸稚气的:仁仁哥,我问你,你要说心里话,说老实话,你真的相信**吗?你觉得**能够实现吗?
德仁的眼里放shè出格外明亮的光芒,充满了对美好前程的憧憬:兰兰,我相信**,我相信**一定能够在中国实现。
兰兰幽默地笑笑:你说的就是过去人们常说的**?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干活不记工,吃饭不huā钱;人民公社是金桥,通向**的路一条……
德仁忍俊不禁:好了,这只是人们在经济落后时期想象中的**,其实并没有说出**的本质。
秀兰说:好好好,你就说说**的本质嘛。
德仁想了一想,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兰兰,我想象中的**社会,是这样一个美好的社会,人们的觉悟很高,物资产品十分丰富,你需要什么就可以获取什么,可是人们又很节约,绝不làng费一点社会财富。
秀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样当然很好,可是我觉得要做到这些恐怕很难很难哩!
德仁一脸严肃的:当然很难,关键是提高人们的思想觉悟,要有一个科学的建设**的策略,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秀兰说:好好,我举双手赞成,再也不能不顾人民的死活瞎折腾了。
德仁兴奋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在**社会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民主自由,人人平等,没有官僚,没有特权,没有自sī自利,没有贪污腐化,没有懒惰,没有欺骗……
秀兰chā话说:没有沉沉黑夜,没有绵绵yīn雨,没有炎炎烈日,没有呼呼北风……
德仁哭笑不得:兰兰,我们说的是建设**,必须遵循社会发展规律;你想要改变自然规律,那是万万不能的。
秀兰笑了:仁仁哥,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
德仁看秀兰憨态可掬,不免搂着她亲了几下:刚刚想了个开头,让你这一搅拨,也没法写了,算了,睡觉!
秀兰埋怨的:睡觉就睡觉嘛,何必那么大的声?咱们住在路边,让外人听见了会说,你瞧这两口,一天到晚就知道嚷嚷着睡觉。
唉,兰兰,在自家屋,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我说的睡觉,是一般的睡觉,就是各人睡各人的觉。
可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啊!那天,许嫂见了我,笑眯眯地说,你们两口睡觉就睡觉呗,别让张老师嚷嚷那么大的声了。我解释说,那是老张瞌睡了,不让我打搅他,他要安心睡觉了。
这有解释的必要吗?你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仁仁哥,真像你说的,我一解释,许嫂就笑了,看看,你不是缠着张老师要睡觉吗?好了,我已经背了这个名了,今天晚上咱就不要一般xìng的睡觉了……
德仁微微一笑:兰兰,你想怎么就怎么,有话直说,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
秀兰说:你不是常说,话有三说,巧说为妙。好了,你让我直说,我就直说,仁仁哥,你附耳过来。
于是,德仁把头挨近秀兰,秀兰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德仁笑笑:兰兰,不就是这么个事嘛,何必说得那么酸溜溜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