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的表白,让沈精文知道了钱的去向。看来自己必须得马上表态,如若不然,丈夫的脸面不说,客人的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更何况人家还帮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想到这里沈精文说:姐夫,你这就见外了不是?谁让咱们有这层关系呢?既然给你,我们就没有想让你还,你说这亲戚之间不互相帮衬着,那还叫什么亲戚?黄思初老人也说:你就别见外了,明年春暖花开了让你岳、父岳母都来我们这儿住上些日子,到处走走转转。客人爽快地应允了,主宾之间相互恭敬着,他们一会儿谈时事,一会儿拉家常,一顿饭在亲切、严肃、悲伤、哀叹声中结束了。
吃完饭女主人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段人道与林夕云则在一旁的八仙桌上饮茶聊天。段人道现林夕云说话心不在焉不说,还有些坐卧不宁,神不守舍。他问:你去不去卫生间?林夕云红着脸回答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有点迷信。但可不是信神信鬼的,你猜我信什么?我信**他老人家,我觉得他老人家在天有灵。
林夕云说完段人道则异常兴奋地站起来说:姐夫,我明白了。然后拿出一方干净毛巾把磁像擦拭了一番后说:姐夫你先来。然后退到了一旁。
就见林夕云走上前来在**像前三鞠躬后操着一口河北老家的口音说:**!您的战士——林夕云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感谢您老人家的梦中指引,救助我的人今天出现了。他和我一样也是对时事怀有一肚子想法的人,他甚至比我遭遇的磨难还深刻,他唯一的女儿在这次事件中生死不明。求您老人家点悟警示给我们,好让他们一家人早日团聚。说完后又三鞠躬。
段人道见林夕云如此虔诚的动作与诚恳的语言,不由得从内心里佩服。他站到磁像前说:主席,我不是一个好党员,也不是一位好父亲,在党最危急的关头我没能像我女儿以及广大的爱国学生那样挺身而出,也没能保护好这批广大的爱国学生,我向您做深刻的检讨与反省。段人道提到女儿,情从心出,随着由衷的话语一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
沈精文此时正往这边端着新沏的茶水,正巧听到了丈夫的这些话,她的心就像被拧了一把,端着茶具的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客人赶忙接过来关切地问:弟妹,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段人道闻言转过身来一看,妻子的面部毫无血色急忙上屋里拿出药来让她服了下去,沈精文坐在一边长出一口气,脸色才恢复了血色。
黄思初老人仍在厨房了洗涮着餐具,方才这一幕她没听到也没看到,她的思绪在回忆着当年老季一家下放时段人道与她耍浑时的那一幕。老人自言自语地说: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就是自己找了多年的小梁子呢?肉眼凡胎,肉眼凡胎呀!老人在自责声中为自己的陈年旧事做了个了断。
黄思初老人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小药瓶,急忙走到女儿跟前关切地问:又犯病了?沈精文点点头说:妈,您别担心没事的。老人当着客人的面儿,也只好将责怪小两口的话又咽回到肚里去。
并不知道女主人病因的林夕云冷不防又抛出了一个话题:孩子在事前、事后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还没等段人道开口,沈精文则苦笑了一声回答说:不怕姐夫你笑话,他是党员,按理说咱们都是无神论者,在女儿失踪后的一天夜里,我们两个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梦。就为这我算过命,他也去过白云观,可事到如今仍然音讯皆无。听到这里,客人睁大了惊奇的眼睛问:是什么梦?能让我知道吗?段人道低沉地回答:一组奇特的号码:“Ty1oo2o12hp”。客人在嘴里反复地叨念着,像是咀嚼着生硬的食物。
不知客人是想解开这组奇特号码的真正含义,还是在往大脑里复印这组充满谜底的号码?他沉默了一会儿对主人们说:我听我们村里那个退了休的小学校长说,我们村有一个什么文曲星,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把这组号码写在纸上带回去,让那个文曲星给琢磨琢磨,兴许他能给破解出来。段人道急忙说:这有什么可介意的,能帮忙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我马上给你写下来。说着进了女儿的房间,沈精文则向客人简要叙述了梦境的过程,以及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所生的一切离奇的事情。
此时,客人的猎奇心膨胀到了极致,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充满传奇色彩的一个个故事,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待段人道将那组号码给他写就以后,他仍未从故事当中挣脱出来。
主人把故事讲完了,客人也及时地给做了评判:我觉得这与迷信不迷信的无关,梦这种东西是一门学问,像这样离奇的梦,必有它产生的原因和道理。其实像这样几个人同做一个梦的事情,在我们家也生过,我说出来你们更觉得我是在传播迷信。其实这是件真事儿。没等主人们催促,他就毫无保留地讲述起来:
我和季春燕结婚的第二年,她往部队上给我写了封信,她在信中说:媒婶的儿子——小墩子借了我们家一百块钱,很长时间了找他去要,他不但不认帐,反而说我们诬陷他,气得我娘病倒了。我爹的眼睛也因这事儿着急上火,看不清东西,信中说让我见信后火回家。那年我在部队上做事情也不顺,当了六七年的班长就是提不了干,我见信后一赌气复原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娘躺在炕上流着泪告诉了我事情的全过程,那是一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媒婶的儿子——小墩子风风火火的来到我们家,求我爹、娘给他帮个忙,他说他娘托人给他说了门亲事,得给人家见面礼可是手头上没有钱。他张口大伯闭口大娘的求我爹我娘无论如何借给他一百块钱让他先过了这一关。
这小墩子比我还大一岁,那时候实行晚婚,他都快小三十的岁数了,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说实在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我们家那点钱都是我在部队上靠每个月叫——大黑,是一条母性猎犬。那年初冬时节大黑已经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突然梦见小墩子头上顶着一块白布来到了我们家。我激灵一下,被这梦惊醒了!就听我爹在上房屋里叫我:夕云,夕云!你穿上雨衣出去看看是不是大黑下崽了,是不是有一个黑身子白头顶的小狗崽儿爬到窝儿外面去了?为这话,我心中不由得一惊!
我穿上雨衣出去一看,还真是大黑生崽儿了,这一窝儿总共生了四个。我拿着手电筒一一照了一遍,果然里面有一个黑身子白头顶的狗崽儿。它非常的不安分,吱吱叫着总是往外爬。大黑给它叼回来以后,不知疲倦地给舔干它身上的泥水,可它还是要往外爬,大黑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我搬了几块砖将狗窝儿的口堵高以后它才死了这条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就冲着狗窝骂:狗娘养的,你是祸害俺来了?还是还帐来了?我心里明白,我爹和我做得是同一个梦。早饭桌上我娘一直闷闷不语,突然她问:他爹,你说这狗娘养的能卖一百块钱不?我爹沉闷不语。你春燕姐却说:卖不卖钱的,等出了满月就赶紧送人,看着就丧气,像戴了个白孝帽子,等养大了再咬咱们一口。
说也奇怪,狗崽儿出满月的那些日子里,媒婶总是在我们家的周围转悠。见到我们后张张嘴又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事儿。还是一天中午,也是中午饭的时候,媒婶愧脸羞色地来到我们家,靠在我们家门框上开了腔:夕云,我有事求你来了。我知道媒婶为什么专门找我说的原因,因为小墩子借钱这件事儿,我们一家就我一个人没与她红过脸。
我娘从媒婶走进院里那时起,就躲进了里屋。她听到媒婶与我说这些话,就在里屋搭了腔:你该不是又借钱来了吧?“不是,不是。嫂子,俺听说你家大黑下了窝儿狗崽儿,我想买一个你们看多少钱。”我一听就懵了,天地之间能有这奇事?不成,我得试试真假。
我打定主意后就对媒婶说:媒婶,你也扛枪打兔子去?“不不,俺也不怕大侄子你笑话,俺孤老婆子这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也艰难,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也没有。俺是想养一个给俺看看家,俺也能和它唠叨上几句。”媒婶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让人辛酸。我的心也软了想送她一个,可是好奇心让我战胜了这个想法。我说:媒婶,不瞒你说这窝狗崽是不成了,早就有人定下了,分都分不过来,下一窝我保准给你留一个,不要钱。
媒婶听完几乎要哭了:大侄子,你就可怜可怜你婶子行不?我爹我娘大概也听出了几分原由谁也不吱声了。我还要试探试探她,就在这时我媳妇说:唉,婶子也不易,你就让给她一个吧!我装作为难的样子,站在原地不肯动。媒婶多机灵,拉起我的手就往狗窝的方向拽,还从身上掏出一把钱硬是塞进了我的衣兜里。刚走到狗窝的近前,大黑就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媒婶。我赶忙说:媒婶,我将大黑引开,你挑一个赶紧抱走。媒婶说:成成成。
媒婶将狗崽揣进怀里抱走了,她走后我们一家人都走到狗窝前一看,媒婶抱走的正是那个白头顶。我这才想起了兜里的钱,忙掏出来一数,大大小小的票子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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