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同治二年十二月的时候,听闻老朋友毛鸿宾升任两广总督、郭嵩焘署任广东巡抚,一直郁郁不得意的王闿运决定去广州度岁,聊以排遣满肚的不合时宜。到得广州,该见的人见了,该喝的酒喝了,乃受人邀宴,去妓馆作个彻底的放松。
没想到,到了妓馆之后,广州的开放令王闿运瞠目结舌,不过老王独特的审美观,让他对周围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大家都玩得开心,玩的热闹,一片喧嚣,只有他还莫名地孤独起来。后来无意中看到一名孤身歌女,形容落寞,蹙眉不语,王闿运便起了好奇之心。大家可以想象,一帮男人中间,还能出一孤身歌女……这长相也就可想而知了。
听到王闿运问话,歌女答曰:“刚搬家不久,下午回旧寓取什物,也不知为什么,便觉悲从中来,无限伤心。”
其他人听完大笑,不过王闿运却觉得……嗯!有点意思,此女只应天上有。当即赋诗一首,以作定情。在场的其他人被震得七晕八素,皆鄙视之。
二年春,王闿运带着此女回了长沙,她叫莫六云!成了王闿运的长妾。
估计这莫六云长得实在太神奇了,以至于湘淮两军各位王闿运的朋友,都以此取笑他。王闿运对此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言:吾妻名动六省督抚!
当然,六云有了大名,就有好奇者想来观之。王闿运有个朋友叫丁取忠,在王闿运娶妾时,在边上看了莫六云一眼,之后王闿运再让看,丁取忠是死活不看了。
王一也是感同身受,总怀疑这王闿运是不是当年深受打击了,不然这审美怎么越偏越远呢?不是说他还和一个名叫花艳芳的绝色名妓同居过,怎么好看的不带回家,这莫六云倒是来了……
从前没穿越的时候,王一一直把上妹子当做一种可以花钱处理的生理需求,要真不花钱,他还有负担。除了对初恋女友之外,他好像也没动过真情。因此心里美这种事,在他那根本是不能想象的。总觉得媳妇要是不好看,夜半若是噩梦惊醒,再见自家夫人的尊容,很容易少活七八十岁。
莫六云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不过长相不行,王一就接受不了。说白了,王一就是一混蛋。当然了,对于听过王闿运花边新闻的他来说,王闿运还有一点,他也无法接受。 首..发若是萝莉控,那也算了,只当你追求年轻了。若是熟女控,也就算了,只当你选择激情了。可你个老妈子控,算是个怎么意思?
虽然以后的周妈不可能再出现,不过这你身边老妈子也不少啊!
王一对于王闿运是尊重的,不过他的性*生活,是真的不敢苟同。所以一见到莫六云,就是一声叹息,一见到王闿运家的老妈子……脑袋里中跳动着一个念头,睡了没有?
这样的地方怎么待啊?
因此王闿运家,王一只来过一次,之后便没再来过了。逢年过节,王闿运一般会请假回转家乡,也不用王一上门拜年。
今天是第二次上门,院子很别致,三栋或二层,或三层的中式小楼,沿着一座小湖而建。墙边有绿竹,湖边有垂柳,湖面横着一座青石小桥,其下睡莲朵朵,莲叶下锦鲤遨游。
此时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湖边的绿柳下读书,那里有一方石桌,上面放着茶壶茶碗。男子看得很仔细,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以至于王一和王闿运的到来,他都没有发现。
王闿运显然跟男子也不见外,轻轻一拍男子的肩膀道:“惠甫兄,看得也太入神了!”
男子显然被突来的打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王闿运连忙起身道:“壬秋,回来了?”此时也看到了王一,便奇道:“这是……”
“晚辈王一见过先生!”王一用眼角余光看到了赵烈文所读之书,正是自己所撰写的《大国崛起汇编》,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世界通史》,《欧洲通史》,《亚洲通史》,《英国通史》,《德国通史》,《法国通史》,《俄国通史》,《日本通史》……这是一大系列,没想到赵烈文竟然对此感兴趣。这些书旁还放着一本大册子,翻开的页面上,用蘸水钢笔,写着许多的字迹。
“这就是我们大商的董事长!”王闿运笑道。
赵烈文当然听过王一的名号,不过做梦没想过他如此年轻。
“哦,幸会!幸会!”说话时,赵烈文仔细打量着王一,心中着实惊诧不已……这也太年轻了吧,最大不过十一二岁,没想到小小年纪就立下如此基业……已经近妖了!
大商的人对王一早已习以为常,不过突然到来的外人,见了王一觉得不正常,也很正常!
“惠甫先生来我大商可还满意,我这边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王一笑问道。他现在虽然年纪小,但是自有上位者的气势。
赵烈文能作为曾国藩的首席幕僚,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随即安之若素起来,笑道:“都好!”
王闿运此时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叫下人准备酒宴。”
王一忙道:“有劳伯父。”心中却道,做菜的不是老妈子,不是老妈子。不过透过玻璃看厨房中进出之人,我擦泪,真是老妈子,真是老妈子!王一顿时没了食欲。
此时已近傍晚,王一去博物馆前已经吃过了晚饭,他吃饭时间一直比较早。
赵烈文此时和王一已经能够坐了下来,他笑着一指桌面上的几本书道:“听说这些都是董事长的手笔?”
王一点点头,道:“其实大部分是家父所书,我只是将其整理出来而已。”
“令尊……”
“已经仙逝了。”
赵烈文点点头。
“先生,此来是看望伯父的么?”
“是,大概十年前,退隐归田之后,我便回了常熟老家,本以为终老乡里。没曾想,年前忽然接了壬秋一封信,就过来看看。”
“先生觉得这边如何?”王一到没有骄傲的意思,真心询问。
赵烈文摇摇头,然后笑笑:“中华有史以来未曾见过之场面啊!”
“先生真是过奖了。”
“不过奖,说句实话,我原本打算在这边住上一个月便回去的……”
“那现在呢?”王一笑问道。“若我请求先生出山,不知先生可愿留下?”
赵烈文被王一问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莫敢不从!……只是……”
“如何?”
“我有诸多不解,还要向董事长请教。”赵烈文现在也不把王一当个孩子看了。
王一一摆手,道:“先生请言,王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事长大力发展工商业,虽然也重视农业,却并不放在最重位置之上,不知何意?”
“农业在现代无非两个作用,提供食品,提供工业原料。”王一怕赵烈文听不懂,询问地望着对方。
赵烈文笑笑道:“董事长尽管讲,我之前曾读过壬秋家不少新版横书,虽然起初觉得有些不便,不过看过之后到是大受启发。董事长尽管说,若是有不懂之处,我自然会发问。”
“那好,我接着说。现在的环境与百年前不同,如今出海口岸在外国列强的逼迫下,已经部分打开。所以奉天,乃至这个大清就不在是一个封闭体。这个世界不光是我们一个国家,从前我们自己没有了粮食,我们需要从其他地区调配。但是若是天灾范围巨大,饿殍盈野,我们便无力化解。”王一停了停,接着道:“可现在开了口岸,我们的农田当然不能随便放弃,我们至少要保证每个人的口粮供应,但是与安南等地相比,我们这边日照时间短。水稻只能一年一熟,虽然味道很好,但是数量上,与安南那些一年两熟三熟的地方相比,差距就比较巨大了。”
赵烈文努力消化着王一的话语。
“大清几十年来的最大变化,便是我们面对的不在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们的视野需要改变,我们的想法需要改变。我们需要适应新的变化!适应新的形势,我们不能再因循守旧,抱着陈规旧则不放!一切都需要改变。”
赵烈文微微点头。
王一接着道:“我承认这天地下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变的,例如父子亲情,例如朋友情谊,但是有些东西需要改变。第一便是观念,观念要与时俱进!第二便是学问!”
“学问?”赵烈文一愣,没听明白!
“先生可曾去过我们大商的附属小学?”
“未成!”
“我大商附属小学虽然也传授古人经典,诗词歌赋,但那只是学科中的一种,我称之为语文,而且只是语文的一部分。我们在语文中教授更多的是白话文,我们教给学生语文的目的不是让他们成为词人诗人,而是让他们能够与其他人更好的交流,更好的完成书写……”
“交流与书写?”
“难道语言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用来沟通和交流的么?”
这天晚上,赵烈文和王一谈了很久,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从新出山成为大商的顶级幕僚,可是在与面前这个孩子交谈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够格!
王一给了三年的时间,赵烈文拜王一为师。
一切都需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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