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且说林剑入深林后一直寻着牛蹄痕追上去,林剑追了将近一里,已累得呼呼喘气,回顾四周,皆是高大浓密的树木,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正在气馁之际,忽地听得黄牛一声叫喊,竟离此不远。林剑犹如遇到救星般,一声欢呼,听声奔了过去,刚将走近之时,闻得一阵金属撞击声,林剑好奇心起:“敢情还有人在这里打铁?”却传来了一声喊杀声。林剑唬了一跳,心中又害怕起来,但他好奇心难以按捺,蹑手蹑脚地爬了近去,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张目眺望,见黄牛便在对面不远处,他大喜,正要出去,却瞥见了四人在林中空地打斗,三人围攻一人。只见那被围攻的人背坐在一株树上,双腿受伤,身旁流了不少血,右手持着一把钢刀,正与其他三人相斗。另外那三人,手持长棍的那个长得相当威武,只是脸上横着竖着的疤痕数不胜数,还有一个使一把斧子的却是个肥头大耳之辈,一个手握长鞭的长得却是身材瘦高,贼眉鼠眼,那林里传来的声响想来定是他们所的了。林剑见那被围攻的人满脸血迹,相貌堂堂,约莫三十来岁,其他三人个个凶神恶煞,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他见形情如此,不由得起了侠义之心,林秋旧历江湖,深知江湖险恶,他闲暇之余常与林剑说些江湖轶事。林剑知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他虽常听这些事,但今日第一次遇见,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这些人若杀了人,那如何是好?好在有阿黄在,必要时叫阿黄对付他们。”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手拿长鞭的人喝道:“姓蒋的!你还不束手就擒!”林剑心念一动,想道:“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莫帮错了好人。”又想:“爷爷常说,人不可貌相,这三人长得凶神恶煞却也说不定是好人。”他本想帮忙,待听得他们说后,灵机一动,且看看情形如何。那个持斧的胖子又道:“蒋不通,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来管我们的事,有此一刻,也是你自找的!”林剑心道:“这叫做蒋不通的倒是个好管闲事之辈,不过得看看管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蒋不通冷笑道:“今儿叫你们这群为恶害民的均州?”林剑暗松了口气,心想:“要杀人灭口也不必问姓名了。”便道:“我姓林,单名一字剑。”蒋不通点了点头,道:“我叫蒋不通,是昆仑派的。”林剑道:“叔叔,那昆仑派是什么?”蒋不通笑道:“昆仑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在西域与中原峨眉少林鼎立江湖。你以后也别叫我叔叔的,怪难听的。嘿嘿!其实我也没那么老。”林剑生性随和,爱说玩笑,听蒋不通开口说笑,心中亲近了几分,也笑着道:“不叫叔叔,那叫你什么?”蒋不通一迟疑,道:“你可叫我蒋兄,那样显得我年轻。”林剑笑道:“好,蒋兄,小弟林剑在此拜过。”说着跪下,拜了拜。蒋不通大喜,忙将林剑扶起,说道:“好好好!林弟少客气了。”
时为北宋初年,对礼教还不怎么严格,但对于长辈之道,却是自古以来便提倡遵守的。似林剑这般没大没小的实属少见。其实林剑倒也非本性如此,他自幼于林秋相依为命,少与外人相触,而林秋对他又宠爱过份,至使他从小说话没有长辈之分。蒋不通道:“你骨骼奇佳,灵气风,是块良玉。如若好好雕琢的话,将来必成大器。更加上你不被世俗所拘,定会成为江湖名动天下的大侠。”林剑道:“当大侠有什么好吗?”蒋不通道:“当大侠不好,当大侠不是要让世人膜拜,而是要为江湖惩奸除恶,还江湖一个公道。”林剑道:“就似你除掉均州。”林剑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还没练成了是么?”蒋不通点头道:“不错,要是我练成了,今日也就不必那么狼狈,那些宵小岂会是我的对手?”林剑沉思了一会,道:“你的师兄是不是很厉害?”蒋不通脸显得意之色,道:“那是当然,我师兄号称‘昆仑不败’,这名号岂是虚来的?师兄便练成了北斗神功,举世之间难有敌手!”林剑心道:“原来‘师兄’倒也是个人物,回去可要好好请教爷爷,将来莫让人笑话了。”蒋不通越说越是得意,又道:“我们昆仑派上代与鬼谷有仇,当年那一战耗了不少元气,此番我师兄接手掌门,昆仑派又威名重起。与西域明教、鬼谷并称于世,我师兄更是与明教教主向天啸、鬼谷谷主并为西域三大高手!”他说得口沫飞横,林剑却听得半懂半不懂,那些故老旧事他岂会知道?
蒋不通歇了口气,道:“话回正题,从今日开始,我便要教你北斗神功,而我昆仑派其他武学我一概不教,也不收你为昆仑派之徒。你莫怪老哥无情,那其中是有原因的,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待到你将来武功大成之时,我再告诉你原委。”林剑点了点头,蒋不通道:“练北斗神功很不容易,我先教你入门的吐纳之法,待你练到能存气之时,再教你经脉周转之法,这个最为难练,你若练成这个,这北斗神功算是练成了大半,其余的便可靠自行修为了。你的资质不错,悟性很高,再加上是天生的习武材料,刻苦勤学的话,我想两年内你该能学成。”林剑道:“这么说,两年后我便能为民惩奸除恶了?”蒋不通微笑道:“不错,只是单凭内功高强的话还不足以行走江湖,这期间我会教你一些拳脚之术,只是不能教你昆仑派的武功便甚为可惜了。”林剑道:“你能教我这么厉害的武功我已知足,其他的到时再说吧。”蒋不通微笑道:“你这乐天派的性格我很喜欢,知足常乐!世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又有谁能明白?凡俗之人都乐在功名竞争,却早遗忘了那份快乐其实很简单,便在我们身旁而已!”说到最后只成了一片叹息。林剑虽不能明白他此时的心境,但也能感受到他那份悲天悯人。富满人世沧桑的情怀。蒋不通沉默了一会儿,便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道:“你照着这本书上所写的去练,你每日晨起一吐,暮至一吐,切不可断绝。在此期间须当打紧基础,学起来方不会泄滞。我这腿伤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完全恢复,到时你也练得差不多。这本书中所言皆是入门道理,学起来并不难,主要还是坚持,你若遇到不懂之处便来问我,我会给你讲明白的。”林剑放开册子一看,道:“蒋兄,这是什么意思?”蒋不通一呆:“怎么这么快就来问了?”凑过去一看,却是林剑不懂这字的意思,这本书已有相当年纪,书中所写俱是古文,莫说林剑未曾上过学,即使读过照他这年龄也未必读得明白。蒋不通心想要一字一字教的话,到读懂了那是自己的腿伤也康复了,但再从那是由这吐纳功夫做起,却要延长好些日子,他原是有事再身,只望能早点教会林剑,不想再浪费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沉思冥想了半饷,最后对林剑道:“你且先回家,待明日来我自给你解决!”林剑只得道:“那好吧,如此我先回家了,我出家时未及和爷爷说,只怕爷爷要担心。你也早些休息。”说完起身收拾菜篮,便趁着月色回了家。
他见林秋在屋外守候,便悄悄从后窗溜入,把菜篮子放好,再跑出屋子,从后边抱住了林秋,林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孙子,一脸紧张的神色立即松了下来,道:“哎!剑儿,你可越来越胡闹了,这么把爷爷吓着。”林剑撒娇道:“爷爷,剑儿还小嘛!”林秋呵呵笑道:“都快能娶妻生子了还小。”林剑心中一动,道:“爷爷,我的父母亲呢?”林秋一怔,不意他如此唐突问道。心中数转想不出好的理由,只得道:“你爹爹和你母亲在你还小时便过世了,只留下当时还未满两岁的你给爷爷带大。”林剑心中一难过,道:“他们为什么会死?”林秋迟疑道:“这个…这个…他们是得了绝症而死的。”林剑心里酸楚,也没注意到林秋语气有异。只是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似睡又不是睡地睡着了。林秋长叹一口气,他一直很害怕面对这个问题,本来林剑一日日地长大,也未曾问到过,也就不搁在心上,但如今他突然提起,却是不知从何说来,心中百感交集,一夜也未曾睡过。早晨初光微照,斜斜透过橱窗射在林剑空着的床上,林剑早已起身,正帮着爷爷张罗着早餐。他匆匆吃过早餐,带了些米饼便往蒋不通那儿去了。蒋不通正在运气调伤,林剑不敢打扰他,在旁静静守候。蒋不通缓吐了口白气,回过头来,见是林剑,当即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林剑拿出米饼,道:“我怕你饿着。”蒋不通笑道:“林弟有心了。”伸手接过米饼,便大口嚼了起来。林剑道:“你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没?”蒋不通嚼道:“你等今晚便知晓。我要勤加练功恢复腿伤,没多少时间教你。今晚便会有人来教你,而且教得比我还好!”说完一脸坏笑。林剑问道:“那人是你朋友么?”蒋不通摇手道:“介时你自会知晓,多说无益,说了便少了份乐趣。”林剑歪头沉思一会儿,道:“我想不出来,这事只要到晚上便知,不想也罢。”
蒋不通吃过米饼,精神了许多,他耳目聪慧,遥遥瞥见在旁边丛林有只野兔,他虽吃了米饼,但仍觉肚饿,便想捕只野兔再餐。蒋不通手拾起石头,手肘曲着,将石头手举与肩对齐,对准了野兔,只见他上身侧偏一摆,挥手将石头扔出,那石头破空一响,急打在野兔头上,那野兔还未及竖耳听声,便中着倒地。蒋不通哈哈大笑,道:“这年头畜牲有的是,何愁无物可食!林弟,你去给老哥捡来。”林剑看得心旷神怡,应了声,走过去拾起野兔,只见石头紧紧镶在野兔头中。林剑道:“蒋兄这招好本事!那野兔只怕还不知疼痛便已死掉。”蒋不通笑道:“你给我处理了这野兔,我便教你这招。这是我朋友所教的,不是昆仑派的武功,教了你也无妨。”林剑心中一喜,道:“好!如此说定了。”当下乐孑孑地提了野兔去溪里去掉肠和内脏,一番洗漱过后便放在架子上烤。林剑道:“好了,野兔已上架了,你总该教我了吧?”蒋不通点头笑道:“是极!是极!”也不知他是在说教林剑还是在夸野兔。蒋不通道:“那一手飞石,有个名堂,名为‘天外之陨’,看似简单,其中包含的道理却甚复杂。单是手势,握石、出石的力度便很不好掌握。但其中的诀窍,却也只有一个,便是出手之时将石头拨转起来,那样石头不仅度会快,而且力道也会增大。这个不要紧,只要多练几次就好。”林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试试罢。”当下仍了几次,却总不能让石头旋转起来,待到能旋转起来,却又失了准头。蒋不通道:“你这力道手势不到位,我来教你。”当下手把手教了林剑这一手飞石绝技。一日匆匆即过,转眼已是昏晚。林剑练习了一天,渐渐掌握了出石的力度和手势,这“天外之陨”算是学了大半。蒋不通道:“今晚申时一过便来找我。”林剑应声后便回了家。
月朗星明,林剑照约来到坡洞找蒋不通,林剑到处,心下一怔,那洞口处火痕犹新,还冒着白烟,地下还残留着食剩下的骨头,却不见蒋不通。林剑心道:“莫非他是去接那个来教我的人?”心中揣摩难定,便坐下来等他。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地起了一声响动,随即传来了蒋不通的声音:“好家伙!不想你如此顽固,老子请也请不动!”林剑闻声跑了过去,只见蒋不通左手拖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人,面留三洛须,大概三四十岁左右,看样子是个教书的。林剑总算明白,蒋不通口中所言的“那人”便是眼前这个神情狼狈的教书先生,也难怪他说那人教的比他好,那文人的知识确实是蒋不通这一介武夫所不能及的。林剑笑道:“这先生架子倒还真大,要蒋大英雄如此‘请’来。”蒋不通笑道:“我本想请他来就是了,谁知他啰里啰嗦搬来一大班道理,说什么‘君子不为强人所难’什么的。老子嫌他啰嗦,便点了他的哑穴将他拖了过来。”林剑道:“你看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你给他解穴,看看他要说些什么。”蒋不通道:“好,只是他一啰嗦起来便没完没了,老子最怕便是文人雅士了,真是比鸡还啰嗦。”说话间将那教书先生的穴道解了。
那先生歇了口气,干咳了声,道:“这位小朋友适才所言便极为不是,这位山老大强施手段、不明黑白将老儿劫来此地,何能当得英雄称呼?”林剑道:“这先生果然是咬文嚼字的,听起来半懂半不懂。”先生道:“看这孩儿年岁应该不小了,莫非是未上过学,才听不懂老夫所言。”蒋不通道:“正是如此,故而才特远请来先生传授文字的。”那先生吁了口气,道:“这还不容易,你叫这孩儿到老夫所开的清风斋来,老夫尽心所教便是。不必动此大干戈。”蒋不通道:“这孩子天生奇质,岂能浪费在这嚼书的玩意上?我只要你教明白他这本书上的意思,便放你归家。”说罢从怀中取出那本小册,丢给教书先生,那先生急忙接过,打开册子看了看,道:“这该是宋初乾德年间所作。”蒋不通道:“我是要你教他字,而非让你辨认著作年份。”先生连忙点头,道:“好好好!看这字迹飘逸非凡,刚健有力,著作之人定非常人!”蒋不通怒火中烧,喝道:“你再给我啰里八嗦!你瞧我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教书先生吓了一跳,颤赫道:“是,是,老夫这就看,这就看。山老大且请息怒!”
林剑心里暗暗好笑,这“山老大”所指便是山贼任凭蒋不通厉声喝道,那先生却还是啰里八嗦说个没完。林剑道:“先生,你说累了吧?要不歇息一下。”那先生竟说:“嗯,确实有些累了。老夫与你们这些莽夫讲话,的确是累。”蒋不通气得呵呵大叫,说道:“哼!我想你这教书的肚里也没半点文墨,才东拉西扯不肯教学。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你这个绣花枕头里面塞得大概也不是棉。”先生怒道:“先生此言有辱我孔圣之德!”蒋不通道:“既有孔圣之德,那为何不肯教我这兄弟?想当年孔圣人门生遍及天下,先生却连这么一个门生都收不起吗?”那先生受了言激,随口便道:“谁说老夫不教此生?老夫看他聪慧得紧,正高兴来着。你到一边去,老夫保教他上进士,当状元!”蒋不通微微一笑,道:“好!老子现在就走,你好生教罢!”当下走了开去。那教书先生一整衣装,道:“老夫姓林,名讳清德。想来你也是此村中人,说上名来。”林剑道:“学生林剑。”说着跪下磕了头。林清德点了点头,道:“马马虎虎算是拜过师罢。嗯,你是我第三代学生,给你起个学字,便叫义之。义,古义大仁,生不可忘本,学之所用,义不可无。”说着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林剑,字义之,林义之,嗯!不错,不错。”也不知他是在赞赏林剑还是在赞赏自己名字起得好。林剑道:“多谢先生赐字。”林清德道:“我瞧你山野之孩,也未懂世俗礼仪,这样吧,我每日与你说些,也免得将来让人说是不懂规矩的。”林剑搬来了块大石,查看原图林清德坐下,自己便随地而坐。林清德心中暗暗赞许。他翻来了小册,看了一遍,吟声读道:“气穴纲引,天有七星北斗,人有七穴北斗,为气舍、膻中、或中、期门、日月、天枢、水分七穴。吐纳之法,有歌为决:气由气舍通天突,天突沉气流俞府,俞府莫停入或中,或中渐行至膻中,膻中留气向鸩尾,鸠尾运气走期门,期门偏离潜天枢,天枢浩浩奔水分,水分涓涓定气海。又七穴分不再同经,练者不能一气呵成,须徐徐渐进,分经而练,分穴而气…”林清德思索道:“这本子读来倒像是本武学秘籍。”林剑道:“先生,这便是本武学秘籍,只因我不懂其中意思,才劳请来先生赐教。”林清德暗暗叹道:“好好的一个孩儿,将来读书进士大有可望,现在却偏偏要浪费在这粗人的东西上,可惜呀可惜。”他恍然大悟道:“是了,正因如此,他才不让你去书斋念书,原来教的不是四书:金梭蛇手。在左下角还注着一行小字:显德六年,金蛇岛主韩非侯著写。林剑心道:“显德六年?不就是后周灭亡前的一年吗?如此说来,这韩非侯倒是后周之人了。”他一想即过,不作深思,当下又翻了一面,只见这页上绘着一个男子,双手如蛇般曲折弯出,旁边画了几条红、绿色的线条,一样是曲折拐弯。林剑又翻了几页,只见页上同样是绘着个男子,只是姿势不同,出手形态也不同。林剑心道:“与其坐着闲看,倒不如练一练,看看如何。”他想到就做,当下翻身下床,走到屋后一块平地上练了起来,只觉手无法似书中所绘般自由弯曲,林剑心下忖道:“看来得从手的柔韧性练起,这个大哥也曾说过。”他正值年少,是刚在育的年纪,此时来学尚且不晚。林剑练了几个把月,已经渐渐领悟到了。蒋不通亦是十分欢喜,但脸上忧愁之色却愈加深刻。林剑练功欢乐,也未曾注意到。林剑这晚带了些吃的到蒋不通栖身之处,刚走近时便觉察不妙,洞口处昏暗无光,他平日来时总会看见火光的。林剑心中一凛,急忙奔了过去,只见洞内干净无人,林剑心头一震,放声呼道:“大哥!蒋大哥!你在哪里?”喊了几声毫无动静,他此时已有些内力,林子又是十分肃静,这呼声方圆一里之内当能听到。如蒋不通在四周猎食,自会听到回来,但林剑等了许久亦无消息。林剑心下焦急。却忘了仔细察看一下住所,便四处跑去寻找。
林剑毫无目的,四处奔跑了一阵,心中不解蒋不通何以无故消失无踪。他散漫的走到一株大树坐下,背靠大树,心里杂乱如麻。忽地在远处传来了一声响动,林剑修炼“北斗神功”,耳目聪慧,这声虽小,却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林剑心想:“那会不会是蒋大哥。”心喜之下便迅跑了过去,他离那响声越近,脚步便放得越轻,心中想吓蒋不通一跳。待到将近之时,他屏住呼吸,正要跃起吓他,忽然抬头赫然看见一条赤色巨莽,心中一震,自己反被下了一跳。林剑乍看此物,吓得脸色青白。他急忙蹲下,还好那赤莽并未觉到他。林剑心下暗吁了口气,庆幸自己并未冲动,他庆幸之余不免失望,这条蛇既不是蒋不通,那蒋不通却又在何方?林剑心下稍安,忍不住好奇,便偷偷伸出头去看那条赤色的蟒蛇,只见它蜗居在一个狭隘的石岩下,盘踞着头正休息着,而那些响声竟然是它的鼾声!
林剑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好家伙!今日遇着这条巨蟒也不知是吉是凶。”他心中还挂念着蒋不通,便想偷偷溜走,哪知那巨蟒耳力甚是灵敏,林剑稍一动弹,巨蟒随即便醒。抬头望向林剑藏身的大树,那殷红的舌头在风中招展。林剑心觉不妙,但已是进退两难之地。他心中实是害怕巨蟒,不愿与其冲突,便也窝着不动,凝住呼吸,只盼那巨蟒回头再去睡他的觉。但那巨蟒非但不去睡觉,反而缩出身子,开始往林剑藏处游去。他却不知蛇类能靠嗅觉察出附近动物的体温,他虽屏气不动,却还是逃不过巨蟒的“法眼”。林剑一看那巨蟒靠过来,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去。他心中虽慌,但这两年毕竟不是白练的,已暗中运动真气,以备出手。只见那巨蟒一点一点地靠过来,林剑暗吞了口沫,心道:“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蟒蛇既然对上了我,便终究难逃一场较量。我先出手占了先机,到时打不过它要逃走也容易。”心下打定注意,右手缓缓扬起,暗中催动“北斗神功”真气,只待蟒蛇一接近,便狠狠的给它一掌。他这注意本打得好,但却算错了一步,便是这蟒蛇乃是畜牲,岂可用作人来相比。
那巨蟒已到树边,伸起了头,朝林剑处吐了吐信,林剑忽地大喝一声,拔腿跃起,凌空一掌猛拍向巨蟒头顶,若是人遇到这一着,多半会躲不过,但怎奈这是蛇而非人,巨蟒受了一惊,本能地张嘴向林剑咬去,林剑倒还未曾料过这一着,微微一惊,他经验不足,应变能力却是天生的。只见他反手拍在蛇头上,借力跃了开去。落在地上已一身冷汗。那巨蟒打起了性,张嘴又向林剑扑了过去。林剑喝道:“你这畜牲也敢如此无礼!”猛出一拳朝蛇头打了上去。不料拳到半路,那蛇忽的将头一摆,用身子盘上了林剑的手臂,林剑大吃一惊,只觉手臂霎时便已麻木,他心中大骇,左手成掌往蛇头猛拍而去。巨蟒轻轻一缩,避了这一掌,林剑虽打不到蛇头,但却结结实实的打中巨蟒的身子,那巨蟒受了此巨力,身子不禁一松,林剑急忙将手臂抽了出来,反身连踢了几脚,借巨蟒避招的空隙,赶忙翻身跃出一丈开外,不敢再与其正面交锋。
林剑吁了口气,擦了擦冷汗。那巨蟒也未追击,只是在原地依旧盯着林剑,似在准备再次出击。林剑心道:“乖乖,这下差点丢了性命。这家伙当真不好惹。”心中已起退意。林剑轻轻地从侧面移动,那巨蟒也未阻拦,只是头还朝准着林剑,林剑待离到有十来丈时,才轻缓了口气。正转身要走之时,不意瞥见那巨蟒原先栖身的石岩下竟有个二尺来宽的洞穴,林剑心下大奇,暗道:“这像似这条红蟒的洞穴,但它怎不进去,倒像是在守护这个洞一般。嗯,待到找到蒋大哥,以他的武功应该斗得过这条蛇的。”当下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林剑匆匆地跑回了溪边的洞,依旧是一片黑暗,仍不见蒋不通的身影,心下失望异常,但他自己给自己解释:“或许蒋大哥是遇到了伙山贼,或是碰到了些事,待到明天一早他会回来的”但明天一早他还是未回来。
林剑呆呆的站在洞边,忽地扑在地上哭了起来,他无望的走到洞里坐下,将头埋在双臂间,静静的坐着。他轻轻的抬起头,满脸俱是泪痕,忽然转眸间瞥见地上有字迹,那字乃是用炭灰所写,只见写道:示吾弟林剑,这两载春秋谢汝同过。救吾之性命,顾吾之生活。与汝时光实乃吾平生少有之乐,可叹吾离门甚久,又复重任在肩,不能陪汝之长久。吾左右思来,还是不言为好,免得泣泪满面,肝肠寸断。恕不告之罪!望汝将来能当为一顶天立地之男子汉,不枉吾之一片苦心!汝亦不必寻我,天涯再大,总有相逢一日。望汝在吾走后,能潜心学武,将有大成。笔墨虽少,情谊为浓。愚兄不通表上。林剑呆若木鸡,颓然坐下,暗叹一声,心想:“大哥就这样走了。”回想与蒋不通一起度过的时光,既怀念又伤感。他轻轻地擦掉地上的炭灰,站起身来回到家中。
林秋见林剑颓然低落,不禁张口问道:“剑儿,你怎么了?”林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静静地从林秋身旁走过。林秋叹了口气,忽地说道:“是不是教你武功的那人走了?”林剑吃了一惊,他跟蒋不通学武的事并未跟林秋说过,我练功时也是趁林秋不在偷偷练的。林剑道:“爷爷你怎会知道?”林秋嘿的一声笑,道:“爷爷当年跟着总镖头行镖无数,走遍大江南北。你这小小心事怎瞒得过我?”林剑低下头,道:“对不起爷爷,剑儿不该瞒你。”林秋柔声道:“这些江湖规矩爷爷是知道的,那人既不能让你说,只有他的道理。”林剑本想说:“大哥并未要我不说。”但转念一想,便不说了。林秋道:“他有收你为徒吗?”林剑摇头道:“没有。”语气一顿,续道:“你不希望我作他门派的弟子,因为他要我去学更多的武功。”林秋点头道:“是了,若果当了某一门派的弟子,再去学其他门派我武功是犯了大忌。”又问道:“那他师出何门派?”林剑道:“他是昆仑派的。”林秋微微一震惊,道:“昆仑派?昆仑派远在西域,甚少与中原武林有来往,他这个昆仑派的怎会到此处教你武功?”林剑知林秋若是不问清楚总是那以安心,便将这件事的由来说给林秋听。
林秋暗道:“原来还有这一回事,这孩子真是福分匪浅。”他微微一笑,道:“剑儿,你生性善良,爷爷我很高兴,武功你好好练下去,只恨爷爷我武功实是不行,不能再旁指点你。林剑道:“爷爷放心好啦,剑儿回去睡了。”林剑走后,林秋心事重重,他知林剑父母俱是江湖中人,心中实不愿、也实不想让林剑涉足江湖。一来怕林剑在江湖中被仇家认得,招来杀身之祸;二来又不舍得与林剑分开。他叹息着一夜也未曾眠。
隔夜清晨,林剑早早便起了床,在屋前练起武来,林秋既然已经知道,他也就放心大胆的练,再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练。林秋看了一会儿,不觉心中起疑,道:“剑儿,你这练的是什么武功,套路怎么这么怪异。”林剑道:“爷爷,这武功叫做金梭蛇手,是金蛇岛的功夫…”他话还未完,林秋早已变色,失声道:“金、金蛇岛!你、你怎会他们的武功?”林剑见他脸色大异,不禁问道:“爷爷,你,你怎么啦?”林秋胸膛不住起伏,似在沉吟道:“这金蛇岛门人怪异,极少与中原来往。与东海飞鱼岛,南海海南岛并称为海外三仙岛。”林剑道:“却又如何?难道他们的武功学不得么?”林秋脸色愈难看,像是在回忆某段不堪回的记忆,林剑与他相依十多年,从未见过他这种脸色,也从未知道他的过去。只听他声色厉竭的道:“你,你可知道三十年前,那,在哪桂州官道上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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