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得厉孤鸿言语提醒,张霆心中犹豫不决之际,忽然闻得琴瑟声起,这曲音律优雅婉转,全然不似面对千军万马应有的心境,而琴音以内力弹奏,借山间回音能传出大老远去。
张霆率众折返队尾,见果然只有五六十人,相比自己的浩荡大军,那是微不足道。但厉孤鸿心下紧张万分,上次敢随九奎尊者闯剑侠山庄那是因为柳飞星在办喜事,想该不至于开杀戒,而当初与他同时出手伤明教王瑾的一干人早就见阎王去了,现在见到剑侠山庄和明教的人他躲还来不及。
再瞧那些人,除了端坐华盖香车里抚琴的凌媚茹外,其他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有白颖颖、吴栖凤、拾晴雨、林紫凝四女围在香车四周,其后分别是柳咏、诸葛燕、唐贻、孙乾、拾三娘、黄河三兄弟、拾浪、拾青石、陕西三杰、岭南叟翁等等,其中还有四位赫赫有名,厉孤鸿没有见过,张霆却认得,分别是镇守西南一带大将许游夫妻,以及断魂刀拾斩、暗君子拾原,其中拾斩和拾原是两届武状元。
琴音止住,且见凌媚茹款款下车,怀抱枯木龙吟琴,走到张霆马前,假装没看到厉孤鸿,笑脸盈盈地对张霆施礼道:“民女见过张大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想想七星林前那座莫名其妙的大阵,张霆心里早就开始打起退堂鼓,便道:“你自称是柳夫人,为何带人阻挡本大人行事,意欲何为啊?”
凌媚茹笑道:“大人此来可是为了我夫?”
张霆点头道:“柳飞星如今已成朝廷侵犯,本大人追踪到此却失去了他的踪影!”
凌媚茹道:“那敢问大人,我夫犯下何罪,硬要劳驾大人亲自带兵追捕?”
张霆心里不快道:“你何必明知故问,柳飞星他天牢劫狱,触怒圣上龙颜,其罪不可饶恕!”
凌媚茹笑道:“大人说得好,但据民女所知,天牢罪犯名册上从未少过一人!”
张霆喝道:“大胆,没有登记在册并不代表没有这个人,此是朝廷机密你区区一个女子,从何得知?”
凌媚茹道:“大人别管民女如何得知,总之大人抓捕我夫案情未明,证据不足,就算是面见皇上,民女也是理直气壮!”
张霆道:“可有那么多侍卫看见柳飞星在皇宫里出现,这你可做何解释?”
凌媚茹道:“大人,这最多只能算我夫一个擅闯皇宫的罪名,但大人如此劳师动众,就不怕别人说您乱用职权吗?何况大人并没有当场抓住我夫,天下易容高手比比皆是,说不定哪天谁人装作大人模样闯了皇上**,难道这个责任硬要大人来承担?”
“好,我来问你,被九奎尊者当场击杀的石青竹与柳飞星里应外合,尸体已被你们剑侠山庄收殓,这是事实,看你又如何抵赖?”
听到石青竹之名,拾家兄妹个个愤起,怒目圆瞪,却听凌媚茹往身后一摆手,道:“这个问题大人分明是在为难民女,石青竹前辈贵为朝廷大员,说与我夫勾结,不知是为名还是为利?”
“这——”
凌媚茹继续道:“朝廷权势之争想必大人深有体会,九奎尊者是何许人也大人就更加清楚了,这次不过是场正邪之争,而石青竹前辈惨遭杀害,这笔账自然会有人帮他讨回来,大人深明大义,我江湖中儿女虽然弱势,却也不是任人鱼肉之辈!今日是战是和,且凭大人一句话就是!”
张霆哑然,凌媚茹道:“既然我夫没有触犯王法,民女恳请大人撤走大军,免得惊扰一方百姓!”
张霆权衡再三,暗道想我在外面为朝廷拼命,还不及国师在皇帝面前一句话,这趟带出来的兵士要是损伤过多,还真不知回去该如何交待,如今又有台阶可下,还是厉孤鸿说得不错,明则保身!待下定决心,故作叹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但你今日聚众堵住本大人回京之路,又意欲何为?”
凌媚茹转为惊喜,道:“小女子带着朋友审亲路过,不巧阻碍到大人前行,这就让出道来,恭请大人上路!”
众人听毕,无不欢喜,凌媚茹凭一张嘴就为柳飞星开脱了罪名,可见不是什么事都必须依靠武力才能够解决的,对方军士太多,打起来的话自己一方必然也会有死伤,得不偿失!
这时,七星林前一阵骚动,有人高声道:“且慢!”
只见得一个年轻男子足踏步罡,腾空跃起,在空中交换步数,几遭起伏,足不落地,就此渡了过来,这年轻人背上背着三柄剑,长短粗细不依,分赤、紫、黄三色,远观上去,古朴苍玄,已知皆非凡品。
见这人作揖道:“诸位,恕我来晚一步!”
张霆皱眉道:“你是何人?”
这人不答,当众捏了个法决,口中默念一阵,将手一招,只见离魂扇从七星林里飞出,初始斗大如树冠,待落下他手转瞬间就缩成七寸来长。
太虚幻阵被收,林里迅地滚出那三千不省人事的士兵,霎时堆积如小山,着实吓人,张霆震惊不已。
“喻大哥!”
拾晴雨下了高头大马,兴高采烈地来到喻正雄面前。
喻正雄得意地向张震递上一个拳头大小瓷瓶道:“这是‘神风散’,你可要节约着使用,回去兑上水,各灌一碗,那些人自会醒来!”
张震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又望了望他那把怪扇,喝道:“撤军!”
浩荡万人离开,众人目送远去,只在雪地里踩出一条远远地道来。
拾晴雨连忙道:“咱们喻大侠何时变得如此威风的?真是大半年不见,刮目相看!可是你为什么要背那么多剑啊,不重吗?”
喻正雄笑道:“往后你便知道了。”
他立刻跑到吴栖凤马下,道:“师妹,这些时你还好吗?”
吴栖凤意外地见到失踪已久的喻正雄,不由得想起陪柳飞星迎亲四川时单独相处的那个夜里,气氛有些尴尬,她轻唇微微动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触及喻正雄那热烈期待的眼神,一丝慌乱涌上。
喻正雄尴尬地抚弄着扇子,道:“师妹,我正在七星洞闭关修炼,等总有一天,我大功告成,到时候再出来,再出来——”
喻正雄未将话说完,但吴栖凤已知其意,扬鞭子拍打马臀,娇声喝道:“驾!”
健马腾起,便朝那七星林奔去,只见得又有三人从七星林里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柳飞星,往后有周辰和诸葛棋。
喻正雄一阵茫然,却也追了上去,听得吴栖凤问道:“柳兄,我师叔祖呢?”
柳飞星道:“神策真人已经退隐七星洞,自然不愿多见外来人!”
吴栖凤默然,正见喻正雄赶过来,柳飞星笑道:“喻兄,这次多亏了你出面,请带我多谢老真人救命之恩!”
喻正雄道:“柳兄的话我一定带到。”
柳飞星有意无意地道:“喻兄,你也要努力啊,相信他日再见时,你的成就一定非凡,咱们就此别过!”
喻正雄依依不舍,也只得拱手相送,吴栖凤行在最后,心乱如麻,终是不忍心,回头唤道:“喻师哥!”
喻正雄喜出望外,忙道:“吴师妹,什么事啊?”
吴栖凤有些不知所措,道:“你也,也保重!”
待少女转过头去,他那欢喜得手舞足蹈,而吴栖凤长舒了口气,秀眉依然深沉。
且说周辰出现,身体憔悴得厉害,孙乾连忙下了马上前道了声:“师妹!”
周辰见了孙乾,立刻勾起心中悲痛,只扑上前去,兄妹俩抱头大哭,使得众人重逢喜悦一扫而空,拾府兄妹也都涮然泪下。
这趟返回剑侠山庄,无人开心得起来,原本豪情满志的柳飞星数度怔怔地望着手里那柄飞星剑呆,这剑实在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回庄路途中他才知道断魂刀拾斩和暗青子拾原分别是石公壶的第八第九个义子,许游夫妇本是第十义子和第十一义女,但两人摒弃兄妹之情,毅然结成夫妇,石公壶勃然大怒,将两人赶出拾府,还令他们改去姓氏,这也是拾浪暗恋拾晴雨多年,为何深藏心底的真正原因。
拾府老二多年前已经身故,几兄妹悉闻老大石青竹死在秦岭山,便立即赶来,待到了山门之下,许游夫妇便停止不前,只朝着山顶跪拜行礼,泪眼朦胧地离去。
柳飞星回庄,见唐婉儿挺着大肚子已在大殿前迎接,感动之余,万分叹息,生老病死,人生实在是太过无常。
石公壶年纪老迈,加上丧子之痛,任谁都瞧得出老人到了风烛残年,再也经不住长途奔波,因此便决定将石青竹骨灰葬在侠庄后山,柳飞星令人建拾府祠堂,书尽石青竹生平事迹,以便后人凭吊。
舍下孙乾和周辰一双小徒儿,较大的孙乾也还要几个月才足一十七岁,两小辈无助,只在师傅坟前哭得昏天暗地。
当着所有人都在场,柳飞星道:“石青竹前辈生前曾在长栗坡与我说起,托柳某代为照顾两个年幼徒儿,只要是石前辈和各位拾府兄弟不反对,柳某想今日就在坟前收他们为弟子,一来了却故人遗愿,二来心中愧疚,是为补偿!”
拾浪道:“大哥多年为官,十分了解京都凶险,想此趟吉凶难料,因信任柳兄弟才将徒儿托付,咱们兄妹自然也信柳兄为人,就是不知孙乾和辰辰意下如何?”
柳飞星轻言道:“孙乾,辰辰,你们愿意与否?”
孙乾哭道:“师傅有命,徒儿自然顺从,弟子愿意拜柳师叔为师!”
柳飞星道:“那辰辰你呢?”
周辰抽泣着,重重地点点头,众人方才释然,拜了柳飞星为师,想两小辈再不会孤苦无依,柳飞星将石青竹之死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以这种方式来补偿,心里多少会好过些。
夜深人静时,柳飞星和凌媚茹都来到唐婉儿房里,见她正在油灯下缝制小孩子的衣物,却都是些女孩儿的花夹袄,柳飞星温柔道:“婉妹,你如何得知咱们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儿呢?”
唐婉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啦,重男轻女的坏蛋,你不知道这叫做母女连心吗?”
凌媚茹道:“要我说啊,婉妹素爱漂亮,就算是个男孩儿也非得套上女装不可!”
柳飞星道:“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咱们的孩子我哪有不喜爱的道理?”
凌媚茹叹道:“可惜我跟随大哥这么久都没能为你怀上一男半女,茹儿真是对不住你。”
唐婉儿道:“姐姐,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么,你是大娘,我是二娘,多个娘疼爱,孩子将来一定很幸福。”
柳飞星道:“那可不是,还有我这个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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