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且说柳、喻两人说服老庄主慕容北,往紫竹林里去。方走不久,即有慕容华带着众多庄丁及客人赶至,一路行来可谓气急败坏,而慕容兰芷亦跟随在身后。
等见到院子里通往紫竹林的机关大开时,不由得一阵错愕,道:“爹!难道您也非他的对手?”
慕容北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回到屋里去了,关上房门。
院子里一阵寂静,忽然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慕容兰芷苍白的脸上多了五条指印,嘴角分明已经溢出了鲜血。
拾浪、吴栖凤等人赫然在列,他们亦是给惊醒过来,但见慕容华掌掴亲生女儿,大为不解,但柳飞星和喻正雄不在人群里,他们也猜得几分其中缘由。
慕容北的巴掌依旧高举,喝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败家女,你知不知道‘紫竹林’大阵一破,咱们慕容家将会根基不保?”
慕容兰芷一手捂着肿起的面颊,倔强地咬紧轻唇不肯吱声,慕容华更加愤怒,骂道:“该死的小畜生,坏我慕容家大事,我打死你!”
慕容华一掌又要打来,却见少女冷冰的眼神愣愣地盯着他,竟然让他这掌落不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足一顿,与人呼吸无疑,步声响彻在那甬道里。
今夜生的事情太突然,慕容华脑子混乱,气急败坏地道:“是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得这一喝声,那脚步声忽地停止了,只见夜幕下青光闪现,凭空多出一个奇古道人在了眼前,此人现身,冷风嗖嗖,众人即感恶寒心起,借着月光打量此道人,头挽鹤髻,身着葛麻布衣,手里提着拂尘,身后挂着一只堪比人长的大葫芦,再瞧那脸面,却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目光所及像是被屏障遮挡住一般。
“无量天尊,道可道,非常道,贫道自修非常道!”
这道人声音空洞,好比空谷回声,却又不带丁点儿人情。老庄主慕容北不知何时出了房门,当即跪下来道:“小北拜过非常道人!”
“非常道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是孙乾和周辰,他们知道自己的师傅柳飞星曾经寻找非常道人的踪迹,但惊讶只存于心底,非常道人所展示出来的非凡神力令人望而却步,不敢亲近。
只听非常道人道:“小北,经由此一生从青梦少年到白苍苍,可有领悟?”
慕容北一把年纪,在此人面前却自称做“小北”,众人想笑,却终究是笑不出来,只见他再次拜道:“小北这一生为情劫所惑,庸人自扰,经由此一生,内心孤寂、凄凉、彷徨、无助,始觉再也无法回头,实在对不住这枚‘绝尘指环’,现在请非常道人代替当年赠予吾那故人收回此物罢!”
非常道人道:“道有千条,各悟所得,小北无须归还此物,可将它传由你孙女儿!”
非常道人眼神望过,慕容兰芷心头一颤,却见他爷爷从手上摘下那枚镶有碧珠的金指环,亲自交在她的手里,道:“兰芷,你来谢过非常道人!”
慕容兰芷目光怔怔,又见她父亲目光不转地落在她掌里,非常道人的话音忽然如在她耳边响起,道:“慕容兰芷,你可愿意为我徒弟,精身修持,脱俗世凡业?”
“我?”
慕容兰芷大惊,其他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此女身上,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只听非常道人又道:“仙缘由天定,你之劫数即在掌中央!”
慕容兰芷连忙往掌里瞧去,只见那枚“绝尘指环”里闪着微光,奇的是透过指环,竟然能够看到另外世界的景象,盏茶功夫过去,其他人都不知道慕容兰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什么,但见她表情怪异,时而脸红,时而惊慌。
非常道人道:“虽说在劫难逃,但天地间尚存一线生机,此劫数你可化解,那你可愿往否?”
慕容兰芷望了望紫竹林的夜空,芳心乱跳,只因她所见太过震惊,待她平静下来,当即跪地拜了三拜,道:“请老师收我为徒,指点化解之道。”
非常道人道:“你若化解他之劫数,切要摒弃尘世情劫,否则业障加身,你也难逃!你可决定?”
慕容兰芷坚定地点头道:“弟子愿意!”
非常道人道:“你即叩头行拜师之礼,且起身!”
说着解下身上那巨大的葫芦,交由慕容兰芷,少女双手捧起葫芦,却无想象那般重,非常道人使拂尘柄往葫芦上敲三响,顿时金光乍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葫芦变作巴掌大小,原来颈口处的缚绳化作了八宝莲丝带。
慕容兰芷便将葫芦挂在了腰间,回头见父亲慕容华怪异的眼神,又跪了下来,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恨我和姐姐为什么不是男儿身,难以继承慕容家的香火,今日别过后你我父女之情便难再续,兰芷在此拜谢您的养育之恩!”
说着,便叩了九个响头,起身尾随在非常道人身后,慕容华还未反应过来,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不知慕容兰芷透过戒里乾坤看到了什么,使得她如此地义无反顾,然而不待众人寻机探问,无人瞧清楚这两人是怎样离开了。
紫竹林本是非常道人当年为慕容龙城摆下的一道大阵,慕容龙城借此建成藏剑山庄,搜罗天下间铸器大师及神兵利器,名震武林,无往不利,传到慕容华这一代,紫竹林便成了存放先人宝藏的所在。
紫竹林看似平常,实则遍布杀机,与真正地太虚幻阵各有千秋,柳飞星却不是来寻宝的,好在他这几月来苦心学习阵法运转,从诸葛棋那儿习得不少奇门遁甲知识,此紫竹林是借了扬州瘦西湖畔充裕灵气,阵中烟云弥漫,他带着喻正雄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
阵分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按照寻常推计:开门、休门、生门为三吉门;死门、惊门、伤门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按照慕容兰芷之前告知,紫竹林大阵颠倒乾坤,吉门被克,宫卦倒置,只有留离宫景门可行。
又有诗云:景门九九紫气盈,已午旺南震巽生。景门主血光,生离火,沿西南方向往,路上凶险异常,若是不知内里乾坤贸然闯入,必定会命丧当中。
两人有惊无险地过了大阵,就在尽头,眼前忽然开阔,只见一座小屋,幽静地立在那儿,与老庄主慕容北的居所颇为相似。
喻正雄想着终于要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伯祖,不由得惦记起已故的师傅来,没由来地心里一酸。柳飞星却高声道:“敢问神机道长可是隐居在此?”
过了半晌,却不见有反映,二人心中突跳,柳飞星想的却是曾在太虚幻阵见过的幻境,心想这样厉害的阵法里面要是暗藏了幻术那可麻烦了。
正打算再次呼喊,突然听得一阵笑声响起,只闻得那声道:“两个小娃娃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吵醒老夫,是何道理?”
闻言,两人大喜,尤其是喻正雄,此趟所来目的就是找到师伯祖,听柳飞星道:“神机前辈,晚辈柳飞星受尊师弟神策真人所托,特带贵派大弟子喻正雄前来拜见!”
“哦?”
屋里一静,两人等候片刻,就听神机真人声音又响起道:“果然是我武当派正宗地内功心法,只可惜未有练到家,柳姓娃娃功夫还不错,怎么慕容华那小子放你进来了?”
柳飞星苦笑道:“他若愿意让我进来,那也不必半夜三更做这幅模样!”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柳飞星很是意外地见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棍慢吞吞地行了出来,但瞧衣着华服,显然藏剑山庄并没有虐待之意。
喻正雄张口结舌,眼前这老人连风都吹得倒,神机真人又笑道:“你们两个娃娃有些本事,竟然过得了慕容北的天罡真气和紫竹林大阵!”
喻正雄简直不敢相信,问道:“您,您就是九绝剑魔?我师祖伯?”
柳飞星若有所悟,亦笑道:“站在岁月的面前,无论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哪是它的对手!”
神机真人叹道:“若是退回个三十年,老夫连自己名姓都给忘了,只知世人称我九绝剑魔,可最近几十年,夜夜做梦都会想起襄阳故里,武当峰真武观、演武场、三清殿,还有七星洞,哎,你们来告诉我,我那些师弟们,还有师侄们,可都还好?”
不提还好,说到这些事,喻正雄直作两汪眼泪连连,哭道:“师伯祖,徒孙无能,武当派给人毁了,师傅和师叔都已经死了,现在只剩小我们几个小辈没有本事重振武当派!”
“啊!”
神机道人性情刚烈,几十年不见天日,没想到连师门都给人毁了,只把拐杖一跺,喀嚓声响,木拐折断,下半截穿透大理石扎入地里,原来他人虽然垂垂老矣,内功却精深如斯,失了拐棍,身体好悬没有倾倒下去,喻正雄赶忙将他扶起来。
神机道人愤恨道:“你们说,是谁胆敢毁我武当门派,杀我徒子徒孙?”
喻正雄慌忙把所有经过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听得神机道人老眼精光,杀气腾腾,到最后喻正雄跪在他膝前大哭一阵。
神机道人回过神来,喝道:“哭什么哭?没出息地东西,男人可歃血断头,就是不能哭,老夫若是返回三十年以前,定会杀上京城,取那什么国师狐妖狗命!”
喻正雄顿时被吓得不敢再哭,柳飞星听了,却道:“道长,现在争来也无用,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由在下亲自护送您回七星洞去见神策道长吧!”
神机道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以他现如今的体力,只能妄想当年之事,可他当年号称武当派第一奇才,身兼九套剑术绝技,岂肯轻易服输,便指着喻正雄道:“老夫是不行了,可还有他们在,老夫有信心在最后这段寿命里,将他们培养成绝世高手,我神机一生从不弱于人,即使是当年慕容龙城得到非常道人相助,也要依靠模仿老夫绝技拼得吃我一剑才险胜了半招!”
听这老道口气,对当年那场比武似乎很不服气,柳飞星道:“那道长你为何不再找他比试呢?”
神机道人道:“就是因为那一剑,慕容龙城第二年就病死了,他也算一代高人侠士,老夫自当遵守与他的赌约,再说来,从那时候起,放眼天下,有谁再是老夫对手?自此才久居藏剑山庄,要不是你们两个小辈闯入,老夫怕是要终老于此地!”
柳飞星道:“照理说来,二十年前的试剑大会就该有人来过,为何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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