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庞厚启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要前往边境,铁山无奈,只得先行去打探消息,方连山指挥着车队走走停停,尽量拖延时间。
几天的行程后,越靠近庆州,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不时地有大队官兵沿着大路向庆州方向集结,而百姓们则是拖家带口,反方向而行之。
一打听,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元昊复生,杀了过来,有的又说西夏有百万大军来抢庆州,还有的甚至说党项兵连人都吃,把一旁的小孩子都给吓哭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看着一队队大梁官兵满脸的肃杀之气,又见着百姓们哭天抢地,逃难而去,方连山心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阿弦,你押着车队直接将货物送到庆州兵器库,我们马上前往延州!”中午稍稍歇息后,庞厚启抱歉道:“建文先生,恐怕你们只能先回蜀地等着了!眼见梁夏大战一触即发,我们必须要有所应对!”
“庞公子说得哪里话!”李建文面色沉重,“我只恐奸贼趁着梁夏交兵,大梁无暇顾及大理之时,逆天行事!那岂不是鼓励天下的乱臣贼子造反作乱!”
“这……”庞厚启不禁头痛不已,神色间充满了焦虑。
“大哥,庞兄,”方连山劝道:“急也没有。我们还是先等等,看铁大哥打探的消息再说吧!”
“公子!”铁山满头大汗地骑马狂奔而来,猛地跳下马,“大事不好!西夏真地出兵了!”
原来西夏自建国后,便假装向辽称臣,西夏皇帝还娶了辽国的公主,集中兵力与梁对抗。后梁辽结成“桑干河之盟”后,辽国便陷入内乱,辽国怕大梁趁机攻辽,于是劝西夏不要攻梁,西夏君臣便恼怒至极。
再往后,夏辽两国因边境地区的党项部落归属问题发生争执,最后发展到西夏劝诱辽国的党项人叛逃,辽国派使臣令西夏归还,西夏不从,双方翻脸。
第二年,辽国内党项族叛乱,辽国派军前去镇压,西夏派兵救援,竟把辽朝的招讨使也杀掉。在这种背景下,西夏忙与梁议和。大梁采用右相庞藉的策略,承认西夏建国,并不动声色地给夏辽之争煽风点火。
此时辽国已经平定北方内乱,击退了东边的渤海,辽兴宗怒气冲天,连出三路大军,共十万精兵,渡过黄河,直朝西夏境内杀来。
大军一直前进四百里,未遇任何抵抗。最终,辽军在贺兰山北麓发现西夏部队,辽军纵兵进击,把夏军杀得大败。西夏大惧,又使缓兵计,派使臣向辽兴宗谢罪请降。
辽兴宗想见好就收,其臣下众人却不答应,劝辽圣宗,一鼓作气,扫平西夏,以免日后再生祸患。
辽军继续向西夏军杀去。西夏军队边撤退,边坚壁清野,烧掉一路上所有的粮草和居所,连撤一百里之遥。
辽朝十万大军本来要以战养战,在这种焦土政策下,后勤顿失保障,人粮马料皆成大问题。特别是辽国战马,因缺草料,病亡大半。西夏又恰如其分地派人“请降”。
辽国君臣正在大营计议,西夏忽然发起猛攻,直袭辽军大营,辽军忙整军出战,把夏军又打得败退。
辽军正待追击,忽然天起大风,吹扑向辽军。契丹人信神信鬼,大风一吹,兵将皆心惊肉跳,一时军中大乱。夏军已经习惯了自己地盘上这种风沙乍起的天气,立刻反攻,把辽军打得大败,俘获数十辽国贵族大臣,辽兴宗本人只与数十骑勉强逃脱,差点成为阶下囚。
此次大战,发生于河曲,故称“河曲之战”。
自此以后辽夏便龌龊不断,大小战斗打个不停,大梁亦按照密约送银子送兵器,乐得坐观其成。
后西夏惠宗以七岁稚龄继位,由其母皇太后梁氏摄政,梁氏之弟梁乙埋擢为国相。
新主年幼,秉性软弱,成为梁氏姐弟操纵的傀儡。梁太后把朝政大权全部委之于梁乙埋,乙埋又安排他的子弟和亲信担任要职。他与其亲信、掌握兵权的都罗马尾、梁太后的侍卫罔萌讹等三人,组成新的母党集团,牢牢控制最高统治权。
由于连年的辽夏之争,西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贵族和百姓皆苦不堪言,结束辽夏战争势在必行。而且梁氏母党集团为了争取党项贵族的支持,决定恢复行蕃礼,废除西夏先帝所提倡的汉礼。
所谓蕃礼,通俗点来说就是党项族的礼仪。现在梁太后要恢复蕃礼,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拉拢党项贵族,获得他们的支持。可惜不仅西夏的汉族大臣坚决反对,就连一些党项族官员也不支持,因为这样会严重阻碍西夏向中原文明靠拢的步伐。
虽然有很多人反对,梁太后还是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强行恢复了蕃礼。为了转移国内激烈的矛盾,让反对势力站在自己一边,西夏现在想对大梁主动发起战争来掠夺财物和人口……
“这个梁太后疯了不成?”方连山嘲笑道:“就算想将祸水东引,也得想想能不能打赢大梁啊?而且失去了大梁在银钱和互市上的支持,她到哪儿去弄银子?”
“话虽如此,可眼下梁夏大战一起,大理内乱必将愈演愈烈,辽国亦会趁机南下啊!”庞厚启忧虑万分。
“如此说来,要想真正解决大理内乱,还是得先暂时稳住北方的局势,才是上策?”方连山笑笑,“看来大哥和三弟是站在大理被废皇帝段正明一边的了?”
“什么站在皇帝一边!我们……”李建武急道。
“二弟说得不错!”李建文却是打断,“我们的仇家确是大理丞相高升泰!”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庞兄,你好像忘了还有一股可用之力吧?”方连山拍拍庞厚启的肩膀。
“你是说……吐蕃?”庞厚启皱眉道:“恐怕不可行啊!吐蕃先前的赞普赤祖德赞积极崇佛的政策,特别是极力提高僧人的地位,使僧人钵阐布主管王朝的行政大权。结果引起了反对佛教的贵族势力的强烈不满,这些信仰苯教的贵族们制造钵阐布?勃阑伽允丹与王妃属卢氏“私通”的谎言,致使赤祖德赞误杀钵阐布?勃阑伽允丹。
前两年,赤祖德赞被这些贵族杀害,钵阐布?娘?定埃增桑布也被杀。赤祖德赞之弟达玛被反佛教的贵族拥戴,继赞普位。
达玛赞普在位没多久吐蕃就连续发生了空前的瘟疫、霜雹和洪涝灾害,反对佛教的贵族遂散播谣言,把一切自然灾害都归咎于信奉佛教所致,开始大力灭佛。
现在吐蕃苯佛之争愈发激烈,恐怕吐蕃就算是想趁机攻夏,也是有心无力啊!”
“国内动乱,中央政权更是无力管束地方上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哪!”方连山徐徐道:“吐蕃靠近西夏的大将是谁?”
“吐蕃靠近西夏的是驻扎在洛门川的讨击使论恐热,此人勇猛异常,且颇有谋略,常年防守着吐蕃的东北大门。”
“那就是多年没有得到提升了?”方连山想了想,“在吐蕃苯佛之争中,他的立场如何?”
“应该是站在苯教的立场上吧!不然怎会还在讨击使的位置上?”庞厚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这个论恐热可能为吐蕃王室所不喜呢!”
“为什么这样说?”方连山奇道。
“我记得好几年前,有次陛下和右相谈到过论恐热,说是为防他拥兵自重,赤祖德赞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叫尚婢婢的贵族到青海湖畔的鄯州为官,就是为了在背后盯着论恐热呢!”庞厚启分析道:“尚婢婢说起来还是信佛的贵族,可反佛的达玛赞普到现在还让他守着鄯州,可见对这个论恐热防备是极深的!”
“庞兄不愧是京城特使!分析地很有道理!”方连山喜道:“我想朝廷颁发给你的任命文书和特使大印定然带在身上吧!有没有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之类的?”
“你戏文看多了吧?哪儿有什么尚方宝剑?”庞厚启翻了个白眼,“文书和印鉴倒是有,你想做什么?难道……”
“不错!”方连山笑笑,“我们不应该去帮帮论恐热将军吗?”
“不行!”庞以玄急道:“太危险了!而且论恐热又不傻,凭什么听你的去打西夏?”
“大哥,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暂时稳住西北的局势吗?”方连山转身注视着李建文。
“唉,西夏之事的确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李建文亦真挚道:“站在大梁的立场看,只有真正解决了大理的后顾之忧,才有可能全力应对北方的严峻局面哪!不过此行十分危险,我劝二弟深思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要想让大梁百姓免受战火,只好先让吐蕃和西夏的士兵们先尝尝战火的滋味了!”
方连山望着西北方燃起的滚滚狼烟,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