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长尴尬的脸红脖子粗,心里嘀咕着:丢人啊。硬是倒了一杯凉开水喝了后感觉好了些,和贺副主人说道:“我准备一下,你们稍等。”走出几步后回头看着三人很是尴尬的笑道:“我刚才丢人了,你们别见笑。我是山里人,没见识,还是有贪小便宜的本性啊,请你们多多谅解。”。说完,李科长走出房间。
听到李科长这番坦诚的话,三人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这年头敢作敢当,正面看待自己缺点的人还真不多,钟国龙心想:这也算是一条汉子。
几分钟后,抱着几件军大衣、棉帽、手套走了进来:“山里冬天冷,你们穿上。”。
三轮车山里人叫蹦蹦车,跑得快,颠的厉害,刚坐了一阵子,贺副主任和吴征就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钟国龙倒还好,早在威猛雄狮团侦查连的时候就练出来了,那时候,坐着部队的六平台的后车厢上高原,那颠的,可以把后车厢的人抛到空中,一坐就是好几天。刚开始也吐的不行,胆汁什么的都吐出来了,后来坐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看到车里的情况,李科长要叫车停下,刘副主任和吴征一手掩着嘴,一手猛的摆了摆。
三轮车载着四人到红星乡已经是下午七点了,跑到乡政府,发现乡里没有一个领导在,找了半天,就发现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李科长用家乡话问他,他说乡里有人家杀年猪请客。把乡领导都请去了。贺副主任站在那里。想了想。对李科长说:“我们先上他家去看看,然后把他的家属请到乡里,再慢慢摊牌,时间很急,没有办法!”
“行呀,听您的安排!”李科长答应了,就要那个工作人员引路,工作人员摊开手无奈的说:“我要值班。没法带你们过去,下村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你们沿着乡政府门前那条小河的河埂一直朝上走,到了第三座木桥走过桥就是下村的地界,很好找的。”
钟国龙看看窗外,外面一片漆黑,看着工作人员很是客气的问道:“请问您能借我们几个手电筒吗?明天回来还给你。”。
“这个没问题。”说完,这名工作人员就在抽屉里找出三个手电筒:“只有三个。”。
“那谢谢你。”四人谢道,转身走出乡政府。
南方的冬天,气温不会很低。但就是那股子寒风实在刺骨。这条不宽的河埂上,四处可见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滑溜溜的,很是不好走。寒风吹过,夹带上河水的寒气,刺溜溜的刮在钟国龙的脸上,如刀割斧劈一般。
李科长陪着贺副部长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从当前国家发展的大好形势和各种为民政策,谈到各个地区的变化。马科长就说:“我们这里穷得没办法,人口素质比较低,打仗的时候好男人都打掉了,再说这交通落后,信息就不灵,你瞧这大山沟沟里,怎么开发呀!”
“是呀,不过你们这里是革命老区,风景很有秀丽,可以做红色旅游开发啊!”贺副主任走着有些喘气了,敞开了军大衣的衣扣。
后面的钟国龙提着包,吴征打着手电筒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河埂鹅卵石上走着。
吴征看着一直低头走路,默不作声的钟国龙说道:“钟国龙,这次回去后,寒假你们班就不要再让人留守了,全部回家过年吧。”。
钟国龙转头看着吴征:“怎么?区队长让我们班违反纪律?”,声音很冷。
“二娃在的时候,也就是救火前,我就是这个想法,让你们班全都回去过年,我留下留守,反正我家就住在学院。唉……想不到还没和你们说,二娃就走了。”吴征叹了口气,心理很是难受。
“那就多谢区队长了。二娃是好同志,为人也踏实,有你这样的区队长,他走了也会觉得欣慰。”
“怎么和我这么客气了,我知道你这些天心里也很不好受,今天一天就没听到你怎么说话,你都在想啥呢。”
“我害怕面对二娃母亲和看到他那痴呆的弟弟,区队长,你知道吗,我害怕!”钟国龙的声音到后面几乎是吼着,引得前面的贺副部长和李科长回头观望。
吴征也没了声音,他很理解钟国龙的这种想法。两人一时没了话说,默默的走着。
约莫着走了一个多小时,马科长停下步子,手上的手电照着河上一座几根圆木搭建的简易木桥说:“到了!”
走过木桥,李科长问了一户人家,得知牛二娃家还得往里面走。四人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山窝里,山冲的顶头,横卧着一排低矮的茅屋,窗子里有着昏黄的灯光。
李科长都在前面,对着有些朽坏的低矮木门轻轻叩门,随着木门打开嘎嘎的声音,屋里走出一个穿着厚棉袄,一米六上下,扎着两条小短辫子,脸蛋圆圆的女孩。
女孩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四位穿着军大衣的人。
“你好,我是县武装的,这三位是牛二娃烈士学院的领导和同学。”李科长看着这个淳朴的姑娘介绍道。
钟国龙最害怕的时候终于到来了,他不忍,也不敢看到的人终于要一个一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淑琴,这一定是淑琴,牛二娃常常对着她的照片发呆。我,要怎么和她说,他的男人已经死了,屋里,还有牛二娃的老母亲和痴呆的弟弟。钟国龙真的很害怕,很害怕看到这些牛二娃最亲的人得知二娃已经牺牲的消息后会是怎么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过,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想完这些,钟国龙定下神,猛的吐出一口气,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化作白雾。
“淑琴,谁来啦?”里面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老太太声音。
姑娘回头对着昏暗的屋里说道:“姨,是娃子哥部队的领导。”
“啪”的一声,屋里传出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
李科长领着大家弯腰迈进屋里,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太,一个推着平头的小伙子傻了一般,脸色刷白,呆呆的坐在床边,两手保持着端碗的动作。地上,一个破碎的瓷碗七皮八块的躺着,碗里原本盛着的汤液在坑坑洼洼的泥巴地面上缓缓流淌。
四人八只眼睛紧紧地互相盯着,长时间无言。李科长不明所以的看看这张脸,再看那张脸。看过牛二娃照片的贺副部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声追问:“牛二娃!你是牛二娃还是牛二娃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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