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口岸
“县长,那边将电视台的记者可都赶了回来了,还当着汤和平的面,把丛林好一通批评,说他这个宣传部长不琢磨事儿,整天围着领导转能体现出什么舆论导向?还说了让丛林在解放思想,宣传边宁上下点功夫,扩大边宁在省内外的影响……”常务副县长朱宝玉拧着麻杆般的身子,一步三摇的走进了张亚军的办公室,通报着严宁最新的动向。
虽说县委、『政府』分属办公,但极为关心领导工作动态的朱宝玉把严宁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甚至直接绕过李春华,直接向汤和平发号施令。派出电视台记者跟踪报道严宁的公务活动就是朱宝玉示意的。早在葛成发当书记时朱宝玉就是这样做的,地方台新闻每天必须有葛书记的镜头,时刻体现葛书记为边宁发展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正面的舆论导向让好大喜功的葛成发很满意,很是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报道中。
不过严宁跟葛成发可不一样,时刻记着自己年纪小,太过张扬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向低调惯了,初时看到县委办安排记者跟着报道,想着让全县人民知道自己当了书记,让群众有个印象,也就默许了。只是慢慢地严宁发现,只要自己一出门,这记者就会跟上来,呼呼拉拉的一大群人,搞的跟首长出行似的,这让严宁心中很是不氛。不动声『色』的跟汤和平提了两次,不想这货打了个哈哈,依然我行我素。这下,严宁急了,当着汤和平的面,怒斥了宣传部长丛林,毫不留情面的把记者摄像都赶了回去。然后一挥衣袖,甩给了汤和平一个愤怒的背影。
“看来,这个小书记终于沉不住气了,这就要动手了吗?小『毛』头就是小『毛』头,这还不到一个月呢,有点心急了啊……”张亚军将身子悠闲的往后一靠,带着几分无所谓回了朱宝玉一句,嘴角扬起的笑容很是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意思。
“哼哼,急有什么用,常委会上,十一位常委,咱们牢牢占了六票,剩下谢满堂、李春华几个都是一把年纪的透明人,这回丛林又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心里能不记恨?这个严书记再有能耐又能怎么的,常委会上通不过,他这个书记就是摆设,想干什么还得看咱们心情好不好,让不让他干,不让他干,他就趁早哪凉快哪去……”看到严宁把宣传部长骂了个狗血喷头,本来还怕丛林被拉拢过去的朱宝玉心中很是开怀,骂吧,骂吧,你严书记把人都骂跑了才好呢。没有人支持,掌握不了常委会导向,你严宁就是泥雕木塑,边宁还是咱们说的算。
“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也不要太过份了,适当地让他知道边宁不是榆林,离开咱们,他玩不转也就行了。蒋书记特意告诫过我,严宁的背景挺深,到边宁来没准就是镀金来了,时间估计不能太长,陪着他玩玩,不要跟他闹翻脸,等把他哄走了,咱们自然有机会……”严宁能在双江迅速的掘起,自然有他掘起的道理。无论是与严宁接触得出的结论,还是蒋观河深切的告诫,都让张亚军对严宁有着一定的顾忌。若严宁真的搅『乱』游戏规划,不按规矩出牌,从市里,甚至从省里施压,别说是自己,就是蒋观河都不一定能抗得住,真要那样的话,可就适得其反,得不偿失了。
“不过,既然严书记想干事,想干大事出成绩,咱们就给他找点大事做好了,省得他闲着没事总找茬。回头你和那个老伊联系下,咱们可都是朋友,别说不关照他,这新书记来了,怎么也得通个风,报个信,让他去追一追,没准严书记力度大,直接把俄国总统找来,那口岸开埠的问题还算个屁啊!哈哈哈……”仿佛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张亚军咧着大嘴笑的很开心,把这么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丢给严宁,绝对够严宁头疼的,老伊别的本事没有,磨人的能耐绝对是超一流的,只要栓住了严宁的身子,看严宁哪还有精力去管理边宁的事务。
“老县长,我这刚到边宁来,情况还不太熟悉,对老同志的关心也不够,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您可别介意。以后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您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全力解决,也请您老多为县里的发展献言献策啊……”对于张亚军和朱宝玉两个人的算计,严宁可不知道。这会儿,正坐在边宁前前任县长康复生的家中,与其促膝长谈。经过了一段日子的调研走访,严宁对边宁的情况基本上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剩下需要做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严宁将目光最先放到了在边宁担任过主要领导的退休老干部身上,康复生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都退下来了,可不敢再给县里增添麻烦了,不是说老有所为,老有所乐吗?我这没事养养花,种种草还行,其他的献言献策什么的还是算了,年纪大了,思想都僵化了,就是有什么建议也都不对路,平白的让人心烦……”对于严宁的一片热情,康复生明显兴致不高。在职与退休,一天一地,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的心理极度扭曲,总觉得组织和后任领导对其有亏欠,说起话来不阴不阳的,一下子能把人顶个跟头。
“呵呵,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县长看得开,想得明白。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以后有事情,您尽管吩咐……”对于老干部们患得患失的心理,严宁早有准备,这印象不是一天就能扭转过来的,今天来打个照面,目的也就达到了,以后自然有常沟通的时候。
“严书记这就要走了?嗯,你工作忙,我就不留你了。刚才你提到困难,我还真有点难处,这人一大身子骨就不利落,整天这疼那疼的。这一年就要到头了,我这医『药』费到现在还没给报,若是严书记有心,就帮我追问一下……”严宁要走,康复生连送的意思都没有,拎着一把小喷壶,在一盆花上喷了又喷,直到严宁要走出门了,才仿佛不经意提起了医『药』费的问题。
“康县长在位的时候,张县长是副县长,两人不太对路。前两年县里出台了公费医疗管理办法,对老干部的医『药』费问题划定了范围,弄得一些老干部怨声载道。有人说张县长之所以在『药』费管理上划圈子,就是针对康县长,报复康县长曾经对他的刁难。而且,康县长的老儿子在建设局工作,十年了还是一个普通科员,据说也是康县长压着的原因……”一出康复生的家门,柴英武立刻凑到严宁的身前,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做了介绍。
这段日子柴英武表现的还不错,充分发挥了给领导当秘书,多看,多听,及时向领导反应汇报的积极『性』,在他看来,真的假的不需要去考虑,对错都由领导自己去分析。对于柴英武的表现,严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从走到哪都带着他,已然证明了严宁的态度,此时的严宁还真缺少一双眼晴和耳朵,柴英武恰恰起到了这个作用。
“道听途说的事别拿出来瞎说,回头你和朱县长打个招呼,让他把拖欠老干部的医『药』费抓紧兑现了,县里再穷也不能亏着这些对边宁发展有功劳的老同志,平白的让人戳脊梁骨……”虽然说是道听途说,但柴英武能跟自己提起这事,就代表还是有一定根据的。在严宁的印像中,张亚军为人低调,阴柔,说不得又多了一条睚眦必报的『性』格。
“是是,书记批评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书记,前面就是口岸,您去走走不……”柴英武打了个哈哈,主动的跟严宁承认起错误来。跟严宁接触了半个多月,柴英武把严宁的脾『性』『摸』的也差不多了,也感觉到了严宁不是什么嚼牙的领导。虽说批评自己没有根据,但看严宁倾听的样子和思考的神态,显然对这小道消息上了心,这心里有了几分得意。只要表现的好,投了严宁的脾气,自然有自己进步的时候。
“口岸?以后再说吧,先不走了,咱们回县委……”拉开车门,严宁的身形一动,略一停顿还是按下了心中的冲动。边宁口岸,不但是边宁的财政支柱,也是边宁的发展希望所在,关系重大,严宁在没有把握边宁话语权之前,轻易不会去触碰,这个次序绝对不能『乱』。
“张涛几个要去抚远古城,中午找我去付账,你去不去……”等到严宁坐稳了身子,李秋发动了汽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扭头问着严宁。
“不去了,喝多了耽误事,你给他们拿点烟酒过去……啊!红灯,快刹车……”只顾得扭头说话了,眼看着路口的指示灯已经跳成红灯了,李秋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严宁大喊一声,提醒着李秋注意。
“吱……”李秋想也不想的一脚急刹车,车堪堪停在了停车线上,严宁和柴英武同时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李秋表示一下歉意呢,只听见“哐当”一声,严宁只觉得身后猛然的一震,硕大的丰田吉普车被撞得横着冲了出去,差点和绿灯正常行驶的车辆撞在了一起。接着一阵阵怒骂声传进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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