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葛成发的记事本
四月十,有些像日记,又不甚详细,更多的像是葛成发将发生的事随手写下来的小记。但透过只言片语,严宁还是将目光放到了葛成发反复提到的口岸上。
口岸是边宁的经济命脉所在,边宁的财政收入有百分之七十来自口岸的转口贸易。既使在口岸过货量锐减的情况下,仍然主导着边宁的发展。只是,口岸特殊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早早的就被张亚军抓在手里,县委常委,边宁口岸管委会党委书记莫普根可是张亚军的谪系,与常务副县长朱宝玉两人一起被称为张亚军的左膀右臂。
严宁到边宁一个多月,走遍了边宁的每一个乡镇和重点企业,唯独没有到口岸去搞个调查研究。在没有拿出一个明确的发展思路之前,口岸去不去作用不大,反倒容易让张亚军提高警惕,给自己设置障碍,没有效果不说,反倒会增加打开工作局面的难度。现在看来,没有对口岸伸手,倒是一个正确的决择。
只是,若真像葛成发记录的一般,张亚军通过口岸在走私。那么,葛成发可谓触碰到了一个庞大的黑幕的禁忌,也只有这个理由才使得葛成发既使认了罪仍要被灭口才成立,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住秘密。只是,葛成发记录的实在不清楚,甚至连张亚军走私什么物品都没搞清楚。或许他也只是刚刚触到了些皮『毛』,即被张亚军有所查觉,就被栽赃陷害了。
走私挖的是国家的墙角,不报关,不缴税,商品低买低卖,冲击国内市场,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在国内走私最多的无过于成品油和汽车,在葛成发的记录中指出每月过货量多达一万多吨,那么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成品油了。从俄国通过陆路走私成品油,倒是开创了国内走私行当的先河。要知道,国内的成品油走私大都是通过海上进行的,没看到潇潇的三叔都是开着军舰去走私的吗。
只是每月供货十万多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平均开来每天至少也需要五六十个油罐车才能运出来。如此庞大的数量,在海关辑私人员,检验检疫人员、边防武警支队以及口岸管理人员的立体监管下,除非张亚军能将所有人员都买通,否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漏不出来。但是,要将这么多部门,这么多的人员都买通,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如此庞大的油料或者货物,一经投入市场,立刻会引起市场的变化。可是,边宁也好,双江也好,甚至整个北江,都没有因为油料过剩或者其他什么商品过剩而有过市场波动,除非他们将走私的商品销往了外省,但是如此庞大的吨数,怎么运输可都是一个大问题,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过,走私也好,杀人灭口也好,对于严宁来说都不是最关键的。葛成发的记录中居然提及到了李天放,严宁不得不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严宁有理由怀疑,葛成发在意识到问题严重时,想要通过李天放向李月仙求救,只是李天放居然爽约了。或者李天放根本没打算去帮他,更或者李月仙认为拉拢一个懦弱的县委书记没什么价值,最终导致葛成发所托非人,落个认罪『自杀』,可以说,葛成发绝对是倒霉催的。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大条了。李月仙若是知道了边宁存在一个庞大的,从事着走私的非法利益集团,甚至连这个集团的身后的背景都了解的清清楚楚都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提名自己担任边宁书记,是要借刀杀人,还是要坐山观虎斗。若是一切都成立,这个可能『性』绝对超过百分之百,要知道在国内敢于从事走私行当的无一不是带有红『色』『性』质的家族或势力,而自己本身也属于这些势力的一个部分。以自己的『性』格和想要发展经济,干出成绩的决心,出任边宁书记绝对不会对走私这类案件放任不管,那也就代表了自己要去触碰这些利益集团的禁忌。
但是,只要自己触碰到了,哪怕是掀到些皮『毛』,一个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将凌家带入几个派系的争斗之中。若真是那样,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反倒是小虾米,无关紧要的一个存在了,但作为凌家外系势力存在的赵北上、马芳河、王阳革都有可能卷入这场争斗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改变北江的政局,甚至对赵北上入主朝堂都会产生严重的影响。若一切都像自己考虑的一般,李月仙和李江山省长可谓布了一个一箭多雕,一举多得,上到边宁,中至省城,上到朝堂的大局,这份心计实在埋的太深了,这后果也实在太可怕了。
“潇潇,你先别睡,帮我个忙……”事情有些大条,严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左思右想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竟有钻进牛角尖里绕不出来的感觉。不得已,严宁狠着心去唤醒熟睡中的潇潇,想着借潇潇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清这个事实。
“怎么了,严宁,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睡眼蓬松的潇潇带着几分懒散支起了半边身子,待看到严宁一脸急切,立刻意识到严宁遇到了麻烦。
“事情怕是有些严重,你先看看这个葛成发的记事本,然后帮我分析一下……”将记事本送到潇潇的面前,想看看潇潇能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彼此对照印证,那么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了。
“口岸、张县长、走私、李天放、李月仙……”记事本上特殊的段落都让严宁做了标记,很是一目了然,没看几页,潇潇的眉头就拧到了一起,口中反复不停地念叨几个人名。从小生长在政治家庭,见惯了政治的黑暗,迅速地将这些人和事能穿成一条直线,得出的结论却是让她都敢到几分害怕,用不敢相信且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严宁。
“严宁,咱们怕是被人当成刀了,而且刀尖指的不是别人,却是赵伯伯和马叔叔,甚至要将咱们家全都拉下水。在你到边宁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跟张县长身后的势力有了对抗,若不是这本记事本多少提及了一些事情,让咱们有了警觉,提前意识到了问题,怕是矛盾越演越烈,迟早会有短兵相接的时候。若是张县长那边势力弱还好,秋风扫落叶,打的他们无力还手,断了这条线路也就罢了。但若是势力与咱们家相当,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最大的获益人不是咱家,也不是张县长背后的势力,而是李江山,甚至是李江山背后的主子……”收到了严宁鼓励的眼神,潇潇将分析出来的结论娓娓道来,两个人不谋而和,结果却是互相得到了印证。在这一瞬间,严宁的心猛然的沉了下去,内心中对葛成发升起了极度的愧疚感,实在没想到,葛成发居然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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