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权力顶层的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就是政治。 在凌家而言老太爷的所说的话就是不容置疑的政治,所有凌家的子弟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只要把被要求的事情做完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做得太好,太完美。如果这个要求都达不到,那么出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被踢出凌家,这也就代表着失去了家族的倚仗,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堕落到社会的最底层,从此有如蝼蚁一般地在红尘中苦苦挣扎;另一条就是打破规则,颠覆老太爷的统治地位,很明显,这条路是一往无回的死路,既使抗争的再坚决,也是连亿万分之一的成功可能性都没有。
李忠强舍不得放弃家族所带给他的荣耀,也不可能颠覆老太爷国之柱石的权威,那么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屈服,按照严宁给他划定的圈子无条件的屈服。所以,在明白了严宁的意志不可逆转之后,李忠强带着他的媳妇齐如玉灰溜溜的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准备给严宁当谢礼的大众汽车,以及一颗落魄而不甘的心。
为了平息事端,严宁连上亿的资金说扔就扔,毫不吝惜,哪还会看得上李忠强的这辆连跟豪化都贴不上边的破车。一边是上亿的资金,一边是价值几十万汽车,两边的价值根本就不对等,若是再拿着汽车说事,自取其辱的还是他李忠强。至于李忠强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一向自以为是,自觉高高在上的心态,经过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被剥的体无完肤了,这种巨大的落差,用落魄和不甘来形容倒也恰如其分。
按理说,李忠强虽然年纪大点,却也是凌家小辈中的人物,他的成功与失败,给凌家的亲属和依属的人员起不到什么警示作用,也当不得人们太多关照。但是,李忠强的背后站着他的亲叔叔李总理以及根深叶茂的李家,哪怕李总理退休了的,过气了,他的政治影响力也还在,这种威严不是谁都敢去挑衅的。所以,严宁能压下李忠强一头,使得他彻底的屈服下来,所带来的效应是巨大的,至少使严宁在依附在凌家的亲属中、干部中的地位无形中又被提高了许多。
而且,从打击李忠强开始,严宁整顿凌家家风,接管凌家大小事务也就拉开了序幕,所有依附在凌家的直系,旁系亲属具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特别是一些从事着打政策擦边球,游走于黑白之间一类生意的人,纷纷扫断了头尾,无不变得规矩了起来,不过暗中都在观察着严宁动向,很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为此,潇潇戏谑的称严宁对家族的整顿有些类似于公安部门的严打,来去一阵风,刮起来轰轰烈烈,刮过了死灰复燃,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形式主义。
对于潇潇给出的评价,严宁在深以为然的同时,也感到颇为头疼。在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有人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远的不说,就说刘向予的岳家,也就是凌锋的几个舅舅,暗地里还在从事着走私汽车的行径,还曾一度有要借着凌锋和凌悦悦的酒店餐饮集团扩张投资的机会从事洗钱的想法。不过,被严宁打怕了的凌锋死也不同意,这事最终才不了了之,为了这,凌锋可没少被他母亲埋怨。
像这类的事情,在人口众多的凌家不知凡几,想要保证所有人都保持一致的步调前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此,严宁除了能保证凌家在大方向上不发生偏差以外,别无他法,对出现的枯枝败叶,唯一的应对措施就是发现一个,砍掉一个,直至砍没为止。至于谁会最倒霉,先触到严宁的霉头,那就需要看他们自己的手法了,严宁已经放出话去,并严阵以待,磨刀霍霍,多少也算是有些效果。
“司长……”
“司长好……”在综合司所在的楼层转了一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长突然出现了,顿时引起了综合司工作人员的极大热情,仿佛来观看动物园里的国宝大熊猫一般,有事没事都跑出办公室来俱是面带微笑的打个招呼,搞的严宁十分的不自在。
在家养了一个星期的病,稍带着处理了凌家的一众杂事,震慑了家族内部一些捣蛋生事的宵小后,严宁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六个审计小组陆续地完成了对几个部委办公经费的专项审计工作,需要严宁这个司长回来主持审计认定,以及与各大部委交换意见,形成专项审计报告。这让严宁本打算借着病假的机会到深城探望一下谢水盈的计划彻底落空了,好在老妈在争得潇潇的同意下,与师母结伴一起南下了,多少让严宁的心宽慰了不少。
“连处长,武处长,你俩都在呢,说什么呢,挺热闹的啊。这段日子辛苦了,我这段日子得了重感冒,在家躺了几天,也没太关注工作,实在对不住了。这样,今天晚上,大家聚餐吧,我个人请客,算是犒赏大家的辛苦,连处长,回头你和彭凯去张罗一下,吃什么让大家自己定……”走进连普方的办公室,就看到连普方和武运载在争论着什么,透过两人手中审计报告清样小本,严宁就知道是审计业务上的问题使得两个人各执一词,意见不能统一。
能让两个业务骨干脸红脖子粗的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显然是比较棘手的问题,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严宁也不好轻下结论。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这股劲已经掐起来了,作为司长,支持哪一种意见,可不单单是工作态度的问题,更多要做的是平衡。所以,打个岔,将两个人的注意力转移出来,把火气压下来再做计较,这样的处理对于严宁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
“司长,工作上的事情,让您个人花钱,这多不好意思。咱们综合司没有额外的办公经费,要不也拉几个关系单位吧,以后司里的一些帐也好处理……”看到严宁进来连普方和武运载具是停止了争执,站起身将严宁迎了进来,连普方的脑子转的快,一把就抓住了根本,顺着严宁的提议就把问题延伸了起来,看似吃顿饭的小事,实际上则关系到了综合司未来的管理细则,机关里聚餐是长有的事,但总不能同志们次次聚餐都让领导花钱吧,这个道理可是说不通的。
“是啊,司长,拉几个关系单位走一下账,这在审计署是很普遍的事情,哪个处下面都有几条线,咱们综合司新成立,一穷二白的,让别人看着也不好看不是……”严宁一进来,武运载就抓起了报告想着要向严宁汇报下工作,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连普方抢了先,刚刚因为严宁的到来而压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不过,听连普方说的不是两个人争执的问题,武运载嚅动了两下嘴,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倒不是武运载自认不敌举手投降,实在是比起连普方来,武运载自知火候还不到,至少自己想说的就是眼前这块工作上的事情,而连普言提到的却是包含了领导自身利益在内的,涉及到了综合司整体利益的全局性工作,这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先机已失,再去争执,也不能在严司长面前抢回主动权来,倒不如把这个风头让给连普方,说不准还会在严宁面前留下一个尊重同志的好印象。
武运载自然知道自己虽说是任着处长,但这个级别却是副处级,处长的位子可还没坐稳呢,能不能更进一步,把屁股底坐实了,严宁的意见是最关键的。这工作是一方面,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是全面评价一名干部的重要因素,武运载可不想在严宁面前留下一个嚣张拔扈,不能容人的恶劣评价。不但不能,还得积极向严宁靠拢,只有工作努力,且对了严宁的脾气,这进步也就不远了。
“呵呵,拉不拉关系单位,到哪里去拉关系,你们两个处自己拿主意就行了。今天晚上的我请客,是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日子的辛苦,也算是我工作不到位的一个欠意的表示,跟这些事可没关系……”中央部委哪个部门下面没几条腿,拉关系户,找个买单走账的小金库,比吃请应酬可方便多了,这在部委中几乎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严宁初到审计署不就被后勤处的董处长以找关系,拉赞助为借口,将本应该配给综合司的办公用品跟踢皮球似的来回搪塞,若不是发改委石司长人头熟,下面的线多,一句话就送来了几十万的赞助,严宁这综合司才算开办起来。既然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严宁就没理由去拒绝,那样的话,除了招人腹议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综合司的工作,除了大方向上的问题是需要严宁考虑的,其他的,像什么拉关系这类的小事,也不值得严宁太过重视,分配下去就得了。
“你俩刚才争执什么呢,很激烈吗……”相比于工作来说,找关系,拉赞助都是枝节末端的小事,不值得严宁大动干戈。但是,涉及到专项审计这个原则性问题,严宁就不能不过问了。眼看着连普方和武运载的火气都被压了下去,这争执中存在的问题也该摆上桌面了。